作者:银行有款
孟醒却道与他无关,没有解药。还道就算是他下的毒,也断断不会留有解药。
吴虞急了,连平时不屑用的威胁也用上了。孟醒这人邪的很,为官数年,手段非常,没什么背景却一路走到了右相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没有软肋,什么都不怕。
只是几乎也有意外,吴虞知道他有一个客卿,在京郊别院里住了两年,甚至可以说同他关系非常好。京中偶有关于他俩的传闻,说是那人名为客卿,实际却同孟醒有夫妻之实。
吴虞不是会听信传闻的人,只是那客卿确实存在,想来,不论是客卿还是夫妻,总该有些重要。
那人是吴虞唯一的赌注,只是他好像输的一塌糊涂。孟醒听到那人的名字,不甚在意地笑了,“不过是一个客卿而已,能有多重要。相识两年的感情能有多深。”
孟醒不被威胁,竟还劝他:“相信我,纵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也很快就会忘记的,别找什么解药了,再找一个人吧。哈哈哈哈!”
吴虞最终没能从孟醒那里得到解药,他几乎可以说是慌忙从孟醒的别院里跑出去,只因孟醒同他讲:“莫不是忘记了父母的死因?父母小妹是如何死的,游满自然也是谁害的。”
父母小妹的死因,吴虞一直没能准确的查清。凶手做的很干净,少的可怜的证据指向一人——当今圣上。
只是他如何能信,他敬仰着的那圣明的君主,会是杀死他一家的凶手。
吴虞一早差人去寻游满那个被称为神医的姨父,只是时间紧迫,哪里寻的到。
走投无路之际,吴虞去面见了圣上。
什么触怒天颜,忠于君主,他全都顾不得。游满躺在榻上,说不定下一刻便会毒发身亡,他能顾得上什么?
结果当然是他什么解药都没拿到,还被圣上禁足在家。
他坐在床榻前,望着嘴唇乌紫的游满,时间仿佛同两年前重叠,这两年,像是他偷来的时光,如今阎王催促他,让他快些还回去。
游满病的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他在算他死后吴虞还能记得他几天。
令他欣慰的是,没几日了,他的吴虞可以不用那么痛苦。
他第一次觉得忘记是一件好事儿。
“没事儿的,别难过。你好好活着,我到了地府跟阎王打个商量,在那里等你。”
游满握着吴虞的手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本还想着再笑一笑,可是没力气了,好困,没办法只能睡过去,再也没能醒。
窗外又是深秋,风裹着枯黄的叶子往下落。叶子想不想落全不由己,只能恳切地盼望地软一些,落下时不会太疼。
***
黄泉,孟婆庄。
孟何、忘冥、彭方年三人一同坐在桌案的一边,吴虞同游满坐在桌案的另一边,紧握着手。
眼下这个情形来看,游满今日怕是要走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又是怎么这么快就一命呜呼了?”孟何觉得这事儿有些冲击,他还以为面前这位左相大人会活到胡子白才来,到时他或许还能见到一出“你不记得我又另娶了他人”的苦情大戏。
“游满走后,我确实没两天一觉睡醒就不记得他了。”吴虞道:“身边下人嘴也严的很,只字不提游满,还将同他有关的东西都收拾个干净。是我偶然收拾旧物时,放着字画的箱子里有一副他的画像。那画是我画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画上的人我却不认得,也不记得是何时画的。我将那画挂在床头,盯着多看了几眼,一觉醒来后就想起来了。”
游满听着只觉心酸,何其有幸,能得你如此厚爱。
吴虞接着道:“至于死亡,那天我同游满一起吃的饭,只是因为我那天食欲不佳,比他吃的少些,这才活到了现在。”
“怎么!怎么不寻姨父救你!”游满急了,开口就吼吴虞,他生前是知道吴虞体内也有少量毒素,才坚持让人去请姨父,只为治好吴虞罢了。
孟何同彭方年见到这样急色的游满皆是一惊。
这……多少同游满平日话不太多又待人有礼的形象有些相悖。
“姨父很尽心,”吴虞看着游满道:“是我没让他救,我怎么能忍受一个人活那么久,每天靠着那一点儿记忆活着,我想你也不忍心,就来找你了。”
这话说的肉麻,彭方年做出欲呕的姿态,孟何却看向忘冥,不知怎的,他想看看忘冥是什么样的表情。
忘冥没有什么表情,他好似很乏累,眼睛闭着,不知是否睡着了。
“这样算我其实算是自缢?其实也有一部分别的缘由。我是左相,从小便视圣上为天下最圣明的人,却不得不相信是他杀了我的父母、小妹、游满,自己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实在是无颜再活下去,每日的愧疚都要将我杀死了。”
故事的最后,是吴虞牵着游满的手走出孟婆庄,两人手腕上皆系着忘冥给的红绳。
忘冥道这是同月老求来的,戴上了下辈子能幸福地在一起到白头,两人慌不迭地便带上了。
“哦对了,”吴虞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对孟何道:“或许过些时候会有一个叫傅汀的人来此,烦劳多照顾些,终究是我有些对不起他。”
对不起他?对不起什么?
这些或许只能等那位叫傅汀的鬼来此才能知道了。
☆、赌徒盼壹
黄泉历——叁万壹仟伍佰捌拾柒年
大风裹着黄沙呼啸着,吹得孟婆庄虚掩的门吱呀响。
吴虞说的不错,约摸过了半月,果真有一个自称傅汀的人挟着黄沙到了孟婆庄。
只不过,彭方年见了这名为傅汀的鬼,笑的话本子也写不出了。
缘由无他,全因这鬼死后面容实在好笑。整张脸肿成了猪头状,呈现一种於紫的颜色。身体也该是突然涨起来的,有几处裸露出的皮肤撑出了妇人怀孩子时才有的纹路。再加上死的不是时候,黄泉这几日连着吹了好几日的大风,这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辨颜色了,头发上甚至还沾了大些的黄沙粒。
“唔……”
傅汀想是想解释些什么,奈何整张脸都肿胀着,话说不清楚。
他有些羞赧,眉头想皱起来却造成了更滑稽的效果。
不消说,彭方年笑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