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匪鱼非鱼
黄衫女子接过话茬,“我追萧瑾言的时候,看见更夫被灰袍人杀害,遂追了过去。没想到对方实力不俗,要不是有白师兄他们的援助,恐怕就见不到先生了。”
“你们追的人是他?”
顺着沈白幸手指的方向,阿水点头。
这就奇怪了,沈白幸想,面具人的实力要比白常他们强,在路上不杀,反倒将人引过来到底是何原因?
不待细想,灰袍人被单渊一剑伤到,逃跑的时候将手上的灯扔了过来,那灯落地地上居然没有熄灭,狮子猫好奇的用爪子去扒拉,它左滚右滚干脆叼着提到沈白幸面前,喵喵叫唤。
靠的近了,沈白幸才闻到从油灯中飘出来的香味,他打开罩子,火苗在冷风中纹丝不动。却见一指深的容器内盛了粘稠透明的液体,异香顺着腥风刮向河面。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点点萤火从画舫的四周冒出,扩散向河岸。不稍片刻,萤火凝聚成星河璀璨般的场面,而沈白幸就处在最亮的中心。
火点越来越大,沈白幸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下最近的一团。轻微噗的一声,光点破了,有什么东西挠了挠他的指腹,吓得沈白幸赶紧缩手。
他轻轻的一点,好似开启了什么阵法,成千上万的光点中冒出银色的蝴蝶,美丽又诡异。
一只手从旁伸出,将沈白幸手上的油灯抢过然后丢进河中。单渊一掌打散围绕他师尊的蝴蝶,道:“这是腐蝶,专吃腐尸烂肉,师尊别碰。”
沈白幸一听到“腐蝶”两个字,不等徒弟说完,连忙将碰过的手指往对方衣袖上擦。指骨曲起,一下下蹭在小臂,隔着衣料骚的单渊又酥又麻。偏生沈白幸一点察觉都没有,蹙着好看的眉毛恨不得将皮肤擦破。
又蹭了几下,沈白幸才抬眼,满眼无辜:“你看着为师干嘛?难道还要为师给你洗衣服不成?”
单渊:“……弟子不敢,师尊手都红了,弟子给你吹吹。”
作势要去抓对方的手,沈白幸眼疾手快缩回,薄红的眼尾上挑,满脸不愉,道:“老实点。”
漆黑的眼珠中虽然还有一点猩红,但单渊已然恢复神智,懂得见好就收,安静的立在沈白幸身后不说话。
漫天银蝶中,几个姑娘被银蝶追得跑来跑去,本来阿水是看这蝴蝶挺漂亮的,但一想单渊说的吃腐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她刚才还逗了几只蝴蝶,眼下恨不得变出一盆水洗洗。
阿水一边跑一边从香囊里面洒出驱虫药,问道:“这蝴蝶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阿水要问的也是沈白幸想知道的,他侧眼觑着徒弟。
接受到师尊的信号,单渊娓娓道来:“师尊打开灯罩腐蝶才出现,那里面藏得就是腐蝶幼虫。这种昆虫生长速度十分迅速,幼虫被风吹出感受到空气流动,萤火便是蝶翼上能发光的粉末。”
雪白的爪子挠上单渊小腿,狮子猫一脸菜色的真诚发问,“刚才有香味飘出,我们是不是把幼虫给吸进身体里了?”
沈白幸淡然的神情一顿。
阿水捂着嘴巴趴在船舷上呕吐,就连白常也神色僵硬。
指头大小的药丸递到沈白幸嘴边,红润的嘴唇抿住吞进喉咙。等吃完了,沈白幸才想起来问,“你给我吃的什么?”
莫名,单渊觉得师尊迷糊的行为甚为娇憨,特别是一心一意信赖自己的时候。满腔的柔情蜜意控制不住要溢出来,单渊鬼使神差低下头。
狭长的凤眼看来,带着几分凌厉,沈白幸悠悠道:“问你话呢?没让你亲为师。”
单渊被斥得拉回神智,也不尴尬认错,含笑满脸宠溺的说:“零嘴。”
“骗人。”沈白幸不信。
单渊解释,“腐蝶虽然长大后吃尸体,但是幼虫形态尚算干净。冥府里面专门有一盘菜,就是用腐蝶幼虫炒的,颇受欢迎。师尊靠的近闻到香味,吸入一点没什么,全当补身体。”
正吐得昏天暗地的阿水,“……”
白常:“单兄,这种事情要早说。”
宋流烟:“是啊单大哥,你瞧我们阿水都要吐瘦了。”
甫一看到阿水的背影,单渊变脸堪称神速,语气比寒冰还要冻人。“我没扯着她的喉咙让她吐。”潜意思是,对方吐成那脸惨样完全不关他事。
宋流烟觉得单渊说的有道理,于是将目光放到了狮子猫身上。
狮子猫跳脚:“你看猫做什么?!也不是猫扯着她的喉咙让她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白幸觉得狮子猫好像被单渊带坏了。电光火石间,他抓到了徒弟话中更多的信息,拉着人问:“你如何清楚腐蝶的生长方式?又是如何得知冥府中有一道菜是炒腐蝶幼虫?”
单渊像是不欲多言,主动拉开师尊的手,背过身擦剑,“道听途说。”
沈白幸这次没有被忽悠,命令道:“看着为师回答问题。”
扑闪扑闪的银光盘旋在高大的人影周围,随着单渊的动作环绕。他看了白常等人一眼,发闷的嗓音传来,“弟子去过地府。”
少见的,沈白幸“聪明”的看穿了徒弟的心思,他轻叹出声,挥袖隔出一道结界,让旁人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地府自古不入生者,活人进去要折损寿元。”
单渊垂落眼睫,半晌“嗯”下。
沈白幸更加愁思:“知道还去?”
单渊抿唇不语。
“哑巴了?”
单渊还是不答。
面容英俊的青年似有千言万语横在心口,又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哽住,只在眉眼唇畔间露出丝丝破绽。沈白幸窥见徒弟存在难言之隐,不免生出怜爱恻隐,主动握起单渊的手,诱哄般说:“我是你师尊,是你在这世间仅存的亲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单渊反握沈白幸的手,像是借这个动作吸取开口的勇气。半晌,道:“师尊沉睡期间,有人刻意散播谣言毁师尊清誉,弟子看不过教训了一下。”
风吹起狮子猫的长毛,它四肢着地蹲在船板上,异瞳跟着沈白幸动作转动,待看见后者居然主动扒拉单渊,惊得一蹦三尺高要闯结界。他家小白不是吃错药就是被单渊迷惑了,不然怎会干出如此不合常理之事!
结界中,单渊嘴张了张,慢吞吞抱住沈白幸,恰好遮住了对方的视线。
狮子猫蹦到半路,就看见单渊手指微动,一点灵光从里面跑出落在猫身体上,它动不了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雪白的耳畔发出,“都怪弟子害师尊受人诟病,师尊不要自责。”
心疼大过其他情绪,沈白幸安抚的摸摸徒弟后背,叮嘱道:“为师不惧流言,你身子要紧,下次不可干蠢事。”
“嗯。”
“浓情蜜意”几番,单渊暗里吃了他师尊豆腐,克制不舍的将人松开,阴暗贪欲通通掩埋在俊朗的皮相之下。
画舫上,阿水被宋流烟紧紧箍在怀中,一双眼睛都要喷火,要不是有宋流烟拉着早冲过去打扰沈白幸两人。
船飘着飘着,底下的水章鱼逐渐减少,借着银蝶的光芒,沈白幸看到两侧河岸堆积了白骨骷髅。头盖骨从山堆尖滚落,同书本幻出瀑流中的色泽一模一样。
双手倏然紧握成拳,沈白幸好似听到了巨大的水流轰鸣声,血黄色的河中停了一艘乌蓬小船。渡船旁是血色的彼岸之花,那跟单渊面容如出一撤的男人就站负手站在黄泉路上。
一阵胭脂水粉从背后飘来,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沈白幸看见身穿红色的队伍抬着轿舆走来。脑袋位置只有一团幽绿火苗的小鬼撩开大红色纱帘,对着沈白幸弯腰道:“仙君请。”
唢呐铜锣声尖锐,刺得沈白幸脑仁发疼,他不耐烦的举起忘归长剑,对着轿舆便要斩。
倏地,手腕被锁住,不小的力道让沈白幸回神。他愣愣的看着白雾蒸腾的河面,哪有什么喜轿迎亲队伍,倒是轰隆隆的瀑布声不绝于耳。
第75章
不知何时,白雾褪去,只余银蝶在空中飞舞,银蝶从河岸的骷髅堆里面飞出,成群结队的朝画舫扑来。水流搅动,被看不见的力量扯到空中,形成一道壮阔的瀑流。水汽扑面而来,驱不散几乎要密不透风的蝴蝶。
“仙人,救命!”
沈白幸回头望去,但见腐蝶拖着富家公子朝河里面丢,他挥手打散蝶群,看着那道凭空出现的瀑布。
忘归出现在手中,沈白幸扬起灵力,一剑劈开了瀑布!
轰鸣声止,一道约莫九丈高的大门浴水而出,两排狰狞兽首露出獠牙,青绿色的铜环衔在上面,骷髅密密麻麻毫无规则的嵌在里面。阴风呼号,鬼气浓郁森寒。嗅到生人的气息,鬼门由青绿变为黑色,枯骨在门内放肆扭动,狞恶挣扎出半个身躯,跟拧麻花似的伸向沈白幸方向。
“……啊!”公子哥吓得双腿一瞪晕过去。
宋流烟将配剑拔出,被鬼门骇得控制不住手抖,“这是冥府大门,我、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有人引我们过来。”沈白幸淡淡道,毫不犹豫砍出第二剑,忘归抖开的灵光照亮夜空,削金断玉击碎鬼门。
霎时间,万鬼同哭,撕心裂肺,将船上仅存的几个凡人吓得全晕过去。随着大门碎成齑粉,岩浆烈火带着血气凶猛喷出,将靠近的银蝶烧成飞灰。
单渊一掌挡在船头,避免地狱之火烧毁画舫,黑色的瞳孔中印着鬼魂怨灵扑向鬼门关,俊美的脸庞上波澜不惊。
手持斧钺刀戟的鬼兵听见响动汹涌而来,沈白幸看见一个头戴软翅纱帽的肥胖男人手忙脚乱狼毫大挥,笔走游龙鬼画符一通。青光骤出,快速凝结成网,闪电般黏在破掉的鬼门关。
欲从鬼门逃窜的灵魂触及到青网,犹如被烈火滚油灼烧烹炸,纷纷在地哀嚎。
“来者何人?擅闯我冥府!”
府兵开道,身着红圆领长衫的鬼判官小眼睛满是怒火,“速速将那狂徒逮来,本官要将他投入十八层地狱……”
话音突然断掉,满脸福相的鬼判官瞧清单渊的脸,手中毛笔一抖,险些掉在黄泉路上,大惊失色道:“单……单仙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许是幽冥地府的伙食太好了,判官大人肚子上的肉随着走路颤抖,站在鬼门关口跟单渊作揖,态度十分客气,“敢问仙君此次前来有何事?”
单渊身姿笔挺的站在船头,黑色的衣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说:“追捕人至此。”言下之意,我找你们冥府没啥事。
判官胖胖的脸蛋一僵,几乎维持不住笑意,内心道:“你们这些修士既然没有事瞎砍鬼门关做什么?不知道修一次鬼门关很贵的吗?!”判官大人欲哭无泪,“仙君真幽默,快要到开饭的点了,我做东请各位吃地府的美食。”
宋流烟等人齐齐摆手,“不不不。”谁知道鬼气森森的地府东西吃了会不会死人?至少进了这鬼门关寿命肯定是要短的。他们才不会蠢到为了一顿饭搭上寿命,恨不得当下就返回阳间。
戴着红色木€€珠子的白皙手腕绕过单渊身体,沈白幸指着徒弟的脸,问鬼判官,“你可在忘川河畔见过这张脸?”
“见过,”判官十分肯定的点头。
沈白幸神色一紧,“那人可还在?”
“在啊。”
“带我过去。”沈白幸从单渊身后出来,忘归在手中铮然作响。
判官十分不解,“仙君何出此言,单仙君就在你跟前,你还要去哪里寻找?”
沈白幸觉得鬼判官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单仙君身姿气度非凡,令人见之不忘。”提起单渊当年英勇杀伐的事迹,判官恭维道:“仙君修为高深,十年前强闯鬼门关,在黄泉路上截杀魂魄。再次相见,仙君修为又精进了,忘川河畔的男女至今还在思念您呢。”
沈白幸内心:“……当官的都这么会夸人么?”
感情人家见到的人是单渊,沈白幸到现在都没有分出在识海中见到的那张脸属于谁。他眉头微蹙,准备打道回府。
不成想,胳膊被人拉住,单渊露出不安之色,说:“师尊可是生气了?”
沈白幸:“为师不生气。”
判官大人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瞥见两人亲密的拉扯,自以为勘破门道,忙道:“想必这位就是单夫人吧,单夫人多虑了,仙君可劲宝贝着您。河畔的男女全是单相思,仙君心里眼里全然只有你一个,要不然这么能够为了你自甘折损寿命。”
“单夫人”三个字堪比晴天霹雳,沈白幸呆立当场。
“单单大哥他成亲了?!”
狮子猫不敢置信的伸出爪子,雪白的胡须在风中抖动,“小子居然瞒过了猫?”
喋喋不休的判官还在继续,单渊怕对方说出更多,令沈白幸误会,回头喝道:“够了!”
世界清静数息,单渊对上他师尊浅茶色的眼眸,在后者躲避的视线中掷地有声,“弟子没有成亲,对师尊是独一无二的喜欢。”
“知道了,你松手。”
确定好沈白幸真的相信,单渊如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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