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时钦
草。
我错了。
白韭晃了晃头,把刚升起的那丁点胡思乱想甩出出去。
两人离开了住宅区,白韭决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听竺轶说那件关乎生死的大事。
然而不夜城里根本没有清净可言,唯一的私人环境就是租借给主播的房间。但是两人都没有,临时办理租赁,还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完成手续。
白韭对不夜城并不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好在竺轶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就跟去景点参观的游客般很是起劲。
两人走过一个拱起来的桥洞,里面是一条小小街道,铺着鹅卵石,一边是几家小店。
“这里是什么区域,怎么人这么少?”白韭有些奇怪,但他已经有些渴了,很想进去喝一杯。
两人走进其中一家店,看起来是家小酒馆,里面的人虽然不算少,但是比起人头攒动的酒吧,已经是九牛一毛。
推门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了响,所有人全部转头看向他们。
被这么多人看着,白韭感到畏惧,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用余光跟着竺轶前进。
竺轶挑了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白韭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次强硬地要求竺轶靠墙坐。
原因是等会儿看竺轶的时候,只需要面对墙壁,不用和其他客人的目光相碰。
竺轶:“……”
找这种社恐帮他传教,也许脑子有包的是他自己。
“白韭,你有没有想过改变。”竺轶双手交叉,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态度。
“啊?改变什么?”白韭疑惑,“你找我来不是说生或死吗?”
白韭对竺轶的话相当在意,因为他马上就要参加见习期的第九场和第十场直播,难度会一场高于一场。
上一场他全靠竺轶带着通关,否则早就和其他十三个人一样命丧黄泉。竺轶已经转成正式主播,不可能再来带他。
也就是下面他是否能活下来只有靠自己。
这是白韭第一次自己面对一切。
没遇上竺轶之前,他至少还有女神可以寄托摇摇欲坠的心灵。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改变自己,就意味着把命运的选择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竺轶说,“这不就是生或死的问题吗?”
“可是我要怎么改变呢。”白韭愁道,“我还没过见习期,也没法进行强化。”
“我说的不是身体上的改变。”竺轶十分神棍地捂着自己的心脏,“我说的是这里。”
“什么意思?”白韭一脸茫逼。
“伟大的我主,真德率之神,藏匿于众人心间。”
“真的帅?”
“是真德率。”竺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真实的真,德是品德的德,率是率性的率。真德率之神,提倡世界万物需要保持真实,注意品德,以及学习率性。”
“这……”
这名字真的不是开玩笑吗?白韭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这样。
“你觉得真德率怎样?”竺轶问他。
“竺轶,虽然这是你信仰的神明,但是我觉得需要对神明报以无限的虔卑。你直呼祂的名字,实在是有些——”白韭突然反应过来,“你竟然会信仰神明??”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冥顽不明吗?”
“我以为你是个无神论者。”
竺轶第一次听见一个人类对他说,他是无神论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什么时候说了自己是无神论者,我只是劝你不要相信没用的伪神。”
“可是,这个真德率之神……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讳,万一也是伪神呢。”白韭连忙补充,“我是说万一。”
“你当然没听过,这是我才想好的名字。”竺轶心道,但是表面上却露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一切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他说,“……最后真德率之神的教义,在这世间仅剩下几人知晓。”
竺轶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失焦地看向远处,仿佛有千万年的岁月在他的瞳孔中匆匆变迁。
“原来真德率之神对世界做出过这么大的贡献,却又如此淡泊名利。”白韭感动地说,“祂的教义和祂一样光辉伟大。”
吹牛皮吹到有些口干舌燥的竺轶闻言,突然感到了一丁点羞耻。白韭却像被打通了任督六脉,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的感想,看上去竺轶刚才说的这通鬼话深得他心。
“竺轶,原来你肩负着传承教义的使命!比起你来,我这种只为了自己生死就随便寄托信仰的人真是太惭愧了。”白韭坚定地说,“我要向你看齐!”
竺轶尴尬地压低声音:“你也不是那么差。”
白韭不自信地说:“你就别安慰我了。”
“不是我在安慰你。”竺轶清了清嗓子,“其实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得到了真德率之神的指示。”
“啊?”
“他昨天托梦给我了,他说很看好你的潜力,准备给你提拔一个主教当当。”竺轶说。
“???”白韭迷茫地问,“你确定?”
“我绝不会妄听神的任何教诲……”竺轶发现自己也许是当人当久了,在让自己尴尬这件事上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可是主教——我也不会啊——”
“没关系,你有空了好好学习。”竺轶十分敷衍地安慰道,“要相信神的眼光。”
“我……可以吗?”白韭盯着自己的手指,发现它们在颤抖。
“你主要的任务就是为真德率之神吸引更多的信徒,祂已经看不下去这个狼藉的世界——”竺轶最后给白韭打了个鸡血,“等祂恢复荣光,我们就是美丽新世界的缔造者!”
白韭彻底被点燃了,握紧拳头说:“好!!!干翻他们!!!”
竺轶:“你要干翻谁?”
白韭雄赳赳的:“异鬼啊!!!”
竺轶:“……”
鸡血的效果比他想象的更好。
正在这时,白韭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皮质的背心,肌肉鼓起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留有数不清的疤痕,有刀伤,枪伤,甚至鞭伤。
“它们很好看吧?”男人对着白韭的耳朵说,但眼睛却在看竺轶。
刚刚才情绪激昂的白韭瞬间像一颗被霜打过的小白菜,瞬间蔫了下去:“呃呃呃……”
“你想不想摸摸看?”男人抓起白韭的手腕往自己手臂上按。
白韭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酒馆的人都看了过来。
“没意思。”男人松开白韭的手,终于将脸对着竺轶,“这就是你唯一的小弟了?”
“你是谁?”
“哈哈哈,不错,你要是直接认出了我,我会对你失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我是你的老熟人。”
“我不认识你。”竺轶透过镜片看向这个找茬的男人。
虽然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但是竺轶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比梅言靖还要恐怖的潜力蕴藏在那层表皮之下。
“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男人对他说,“而且我迫不及待地在直播里遇见你。”
白韭听着两人的对话,不断地把身体缩到一旁,想要远离这个男人。
他突然发现,这个酒馆里的人都有些面熟。
白韭瞪圆了眼睛仔细看去,竟然发现了好几家公会的会长,以及那些公会里的骨干。
他和竺轶究竟误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怪不得一进门,就被所有人盯着看。
白韭不敢直接去看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只敢用余光观察。他突然愣了愣,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光明使者的会长,货真价实的钻石级主播,梅宿。
从某种意义上,他还真是竺轶的老熟人。
因为他的表弟梅言靖间接地死于竺轶手里。
白韭本来就对梅言靖有心理阴影,现在他表哥就坐在自己旁边,而且梅言靖之所以会死,还是因为竺轶当时要救他。
想明白这层逻辑,白韭开始上下牙打架,心中默念真德率之神保佑。
竺轶突然听见有信徒呼唤自己,随后发现竟然是坐在对面的白韭,顿时有些无语。
从白韭的呼唤中,他得知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弯下腰说:“竺轶,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竺轶抬头,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他见过这人,给他发过私信,隶属于三大公会之一的鹰坊的勇者小队。
竺轶在他的主页看到过名字,叫前海。
很显然梅宿也认出来了,再看向竺轶的眼神明显变得古怪。
“哥们,能借个位置坐坐?”前海盯着梅宿,态度彬彬有礼,但是却在这瞬间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明明同是钻石级主播,但实力的差距却天壤之别。
竺轶身边有个空位,前海当做没看见,非要坐他的。梅宿清楚前海一定会给竺轶出头,于是冷笑着一下站起来,直接离开了酒馆。
前海顺势坐下来,让服务员给三人一人一杯啤酒。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前海说,“这个酒馆是各个公会用来进行情报交易的,普通主播不会进来。”
“门口又没立牌子,我们怎么知道。”竺轶说。
“哈哈,行,下次我让他们立个牌子。”前海笑着说。
白韭抓着啤酒杯不敢吭声。
一个梅宿已经够呛了,怎么还来个前海。
前海是勇者小队的副队长啊。
先不提光明使者这种中级公会的资源完全不能和鹰坊比。就单从个人素质而言,勇者小队最差的队员,单拎出来都可以吊打梅宿。
更别提前海了,这可是副队长级别的人物,是鹰坊的老大贺飞鹰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