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鸟童子
那些愤怒与不平还未散去,可人死如灯灭,他们以生命为代价付出了一切。
“如果正义是牺牲无辜的人,那么你们的正义,真的正义吗?”
没人回答少年,他只能提着剑,向外一步步走去,身后跟着阿赖耶巨大的蛇身,银白竖瞳竖立在他背后,如巨大的阴影,震慑辟开一切杂乱的空间交错。
少年抬起头,看向天空,石道两旁幽紫色小花还在盛开,而白云与蓝天却变成了一片赤红。
血红的天空,血红的云,笼罩在小世界上方的风景,全都是血红色的。
“这是谁的血?”夏子皎轻声的问,像怕惊扰到自己的心。
阿赖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创造小世界之主的血。”
触怒主上逆鳞,他们这次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多。
少年松了一口气,这次之事比梦境之中还要激烈可怕百倍,殷玄生的身份暴露也比梦境中早,他知道殷玄生很强,自己不需要担心他。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
向外走去,一直走回那个铺满玄黑烈云纹地砖的烈云阁,两道玄铁大门紧紧闭着。
夏子皎抬袖,剑锋指向门扉,试着道:“月尘。”
长剑一瞬脱手飞出,直直刺去,刺在门扉上那一层层禁制上,那禁制碎如琉璃,一层层裂开,两扇沉重的门扉嘎吱一声,缓缓向两旁打开,缓缓露出了那柄剑。
白家人都见过的那柄剑,他们世代守护的剑。
“是除魔剑!”
“除魔剑大成了!”
……
没人知道烈云阁内部发生了什么,白临与白楚断绝了声音,最后一个传递出来的消息是成了。
之后便彻底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无论如何传音,都没有任何回应。
白楚在得手的下一瞬便被除魔剑所杀,白临心有退缩一心想逃也不敢再向长老多说什么,怕多说多错出去后不好应对。
下一刻,已经支撑不住,重伤甚至濒死的白家众人看着一只纤长素白的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上,握住,提剑,衣袂在行走间摆动,从门内走了出来。
除魔剑在他手上乖顺得就像小孩手上的木剑,丝毫不见上古名剑的锋芒与傲气。
那是一个天生残缺的修行者啊,他与凡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万年来没有人能触碰的除魔剑,此刻乖乖的呆在他手中,任他驱使,听凭命令。
殷玄生站在众人的层层包围之中,这样的车轮战只是为了能拖延一些他的时间,殷退魔站在那一层人群的中央,他的皮肤已经一寸寸龟裂开,裂痕中流动的灵力鲜红如火。
夏子皎提着除魔剑,站在台上遥遥与他对望。
“世上只有除魔剑才能杀他。”夏子皎将单薄的声线提高了一些:“可现在除魔剑在我手上。”
“那么这世上,没人能杀他了。”
少年轻轻笑了一下,是对着远处的殷玄生。
他终于有了一点可以对着无所不能的殷玄生炫耀的东西,他拿到除魔剑了。
这世上唯一可以伤害他的东西,而他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他。
殷玄生看见了少年的笑,那么乖巧的一点笑,软软的又骄傲又温顺,像是在说,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他护在手心里的少年,也有这样独当一面的时刻了。
太一仙君看着这一幕,几乎目眦欲裂,他一瞬祭出本命法宝:“退魔!去将除魔剑拿过来!”
苏退魔还未至夏子皎面前,殷玄生的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苏退魔连连格挡反击,被迫后退了好几步。
他是苏退魔,人如其名,父亲将他在胎中培养成了炎阳烈体,这样燃烧着他的生命与他的理智的炎阳烈体,便是为了将来有一天,他能成为一把刀,能直指向再次降临的魔神,他生来就是为了等到今天,与魔神战斗的这一日。
这诸天之中,是他的父亲与长辈,是太一仙府供养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长老,他不信,以整个太一仙府的力量,拦不住一个才苏醒不到一年的魔神。
“殷玄生,你将仙界看做了什么,这里岂由你放肆!”
随着此话落下,他四周光华大涨,太一仙府便是有这点好,根基深底子厚,重伤难以支撑或早已力竭的,总有新的人顶上来,若是单是杀这些不怕死,此刻刀锋剑刃也该砍钝了。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殷玄生。
“太一仙府的正义便是以锁灵阵搜刮整个仙界的灵气后自称封闭仙府是为了封存你们自己的灵气?”殷玄生早对正义两个字嗤之以鼻了,洗心海里有足够多明目张胆的恶。
十二仙府之中也多的是满腔正义的恶,世人皆恶,正义不过是争权夺利时桌上最好看的那张遮羞布。
嘴上的正义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赢,谁输。
夏子皎听着殷玄生的话震惊了一瞬,虽然他早就察觉太一仙府的灵气浓密得不正常,可是还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
这岂不是断了整个仙界的命脉,全用来供养他们一家仙府?难怪万年来一直是他们独占鳌头,谁也无法超过他们的地位。
这万年来向来早有人知道过此事,但若敢站出来说,太一仙府必然要叫其万劫不复,如此万年来,一日复一日,人人都习以为常,以为太一仙府定然是个天生不同寻常的仙府宝地。
夏子皎看着他双眸中的殷红之色越发浓稠,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阿赖耶护在他身旁,将一切刀兵剑戟都隔绝在了外面。
走到他身边,夏子皎和他并肩而立,除魔剑立在他俩身旁,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苏退魔看着两人,炎阳烈体正在焚烧他的生命,他生来便注定要焚烧自己,但业火从不是用来灼烧己身的,业火焚烧仇敌。
夏子皎看着他脸上越来越可怖的龟裂,和那些龟裂下如火的灵力,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炎阳烈体是用来杀人的。
他的双眼血红,一声怒吼之下,更多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最终凝结在拳上,向上,向前,成了焦灼暴烈的一拳,这一拳足以让一切破碎,让一切成为齑粉。
夏子皎慌张了一瞬,侧头看向殷玄生,下一瞬便被身旁的人搂进了怀里,带着轻轻一跃。
数十个长老的压制,都没能将他俩困在原地。
炎阳烈体烈体的确是用来杀人的,夏子皎看着苏退魔的模样,提醒他,或者说警告他:“你再这样用那些招式下去,你会先死。”
“在我死之前,你们会先死。”
殷玄生搂着少年腰肢稳稳落地,他知道这些人在侥幸,如果现在杀不了他,之后就更不可能了,他们把这当做了最后一战,也是他们唯一有机会能赢的战斗。
但,没人能赢。
太一仙君的手在颤抖,他并没有力竭,但他感觉得到,自己撼动不了殷玄生,这是灭顶的恐怖,殷玄生才修炼多少年?便能有这样深不可测的恐怖修为?
太一仙府已经折损一大半的长老了,其中不乏临阵退缩已经跑了的。
而那两人,他目光看过去,一人是魔神转世,一人做了除魔剑的主人,此等重压之下令人窒息,可他不敢退,退了,从此仙界便再也没有太一仙府了。
阿赖耶看着这个画面,竖瞳动了动,忽然想起来,这画面这么让人觉得熟悉,数万年前,他似乎便见过这样的并肩而立。
第25章 他简直是对他顶好。
夏子皎的目光穿过众人, 最终目光落在那人群后的太一仙君身上。
他站在众长老与苏退魔身后,衣袂被风猎猎吹起,父亲曾经对他说过, 太一仙君是一个有仙人风骨的修士,他结起镇魔手诀,与整个仙府力量相连,无数灵气从地脉下涌向他,若是寻常魔修, 在结界之下即刻便要魂飞魄散了,但对于殷玄生而言,这样强大的阵法似乎只能微乎其微的削弱掉他一部分力量。
布下这个局, 把一切变成这个模样,无论是梦境中的前世还是现在,太一仙君才是一切的根源。
夏子皎侧眸看向身旁的殷玄生,前世他还是魔神时受八大家族封印, 最终不得好死,早在万年前他身死那一刻,便注定了今日八大家族, 都要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仙界八大家族与十三仙府之间盘根错节, 若一个人要对八大家族宣战, 无异于是对整个仙界宣战。
夏子皎抬手,除魔剑的锋刃指向太一仙君, 下颌微抬。
他会站在殷玄生身旁,就像殷玄生会无条件保护他一样,他们的命,在那纸婚契上,在那根红线上, 笔墨落下,红线成结,都已经被系在了一起。
“我,是他的未婚夫,我会像他保护我一样保护他。”少年的声音清润明丽,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无比清晰的一字一字传开。
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除魔剑的主人是魔星的未婚夫,除魔剑苏醒了,最终成为了保护魔星的神器。
这对于万年来始终信仰着除魔剑是唯一能杀死魔星的圣剑的众人,简直是信仰的崩塌。
说完这句话,夏子皎感觉到殷玄生的手轻轻落在了他发顶,他们之间本就差着大半个头的身高,殷玄生的动作那么轻松,以至于他分不清殷玄生到底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做什么。
那手很温柔,大概从没那么温柔过,落在他发顶轻轻摸了摸,夏子皎侧眸看向他,便看见他收回手,向前踏了一步走到了前方。
“我来就好。”殷玄生的声音依然冷冷淡淡的,目光看着前方的众人,他的少年是最干净的花朵,这些血液里淌满肮脏欲望的人,没有一滴血配沾染在少年的指尖。
太一仙君脸色一变,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先祖,做不到再次封印魔星,上古时期世界灵气充沛,魔星出世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样的情况下先祖们依然做到了封印魔星。
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能力被分裂成八份尚且没能完全恢复的殷玄生,便已经被溃不成军,将要支撑不下去了。
难怪……
难怪先祖们要将他视为仇敌,此等睥睨众生,俯瞰仙界如蝼蚁的修士,这众生,这仙界,谁能容得下他。
殷玄生抬手,指尖微动,正死死压制着苏退魔的寒剑倏地飞回他身前,只留下苏退魔骤然放松后力竭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裂痕又扩大的一块,直直裂入眼眶。
殷玄生在等,等剩下的七大家族中人受太一仙君召,带着各自守护的圣物前来。
可惜,那七大家族似乎不打算赴这场同舟共济了。
“苏钦辰。”殷玄生唤太一仙君的名,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他身上,有关于八大家族,有关于除魔剑,他并没有太多的爱恨,这些是他前世的故事,是早已定好的因缘,这些人从他身上取走的东西,得到的道运,血脉的延续与传承,都要由他来结束这个因果。
唯独这位仙君,想要炼了他的阿潜。
很敢想。
殷玄生抬起手,掌下魔气聚集,黑色魔气如雾涌,凶煞戾气让人胆寒,其中还隐隐缠绕着几缕红光,仅仅只是感受到那样的气息也让人心颤。
下一刻,他手指张开,那柄寒剑如风掠出,剑锋在风中割裂出一道划痕,剑刃闪过一瞬银光,没有一瞬,当即便到了太一仙君的面前。
苏钦辰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冷汗一瞬全都冒了出来,这样绝对的强大,叫人如何不惧,叫人如何不恨!
世有天道,他却逆天道而生,他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可他,就是存在了。
苏钦辰身形迅速向后退去,太一仙府没人敢动,如果他们去帮了太一仙君,面对殷玄生毫无抵御岂不等同于引颈受戮?
他们没动,苏退魔动了,在寒剑掠去的一瞬,他也奔了过去。
殷玄生冷眼看着他,并不打算背后取他性命,他本就活不长了,一个生来就注定要燃烧生命换取力量的修士,被父亲放在了祭坛上,此刻还想要救他的父亲。
苏退魔十指张开,虚虚抓住了那柄寒剑,像抵着千斤之力,用尽全部力量抵着直直指向自己的剑尖。
直入眼眶的裂纹又扩大的一分,从眼头贯穿而出,这样的炎阳烈体,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只能听见他咬紧的牙关中挤出的字,那双眼睛如此可怖的看向前方的殷玄生。
“我是……苏退魔,我……生来便是为了杀了你!”
殷玄生指间微抬,甚至没有看向他,他转过了身,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身后少年的视线。
他在抬手侧身的一瞬,寒剑以不可阻挡的万钧之力向前掼去,一瞬击破他的防御,他一层又一层燃烧着的灵力,刺进他的胸口,他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向后飞去。
摔落在地,鲜红如火的血液滴滴答答斑驳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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