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糯米打底, 上面一层绿豆沙, 最顶上是加了薄荷汁的牛奶冻, 绿莹莹的一汪浅碧色, 看着就舒爽。
早上余渝去上班,抬头就看见好多来送考生的妈妈们穿着旗袍。
旗开得胜。
虽然有些迷信, 好歹寄托着大家一片真心。
正想着,前面走过去一家三口, 儿子提着透明文件袋, 爸妈左右随行, 一边走一边说着:
“文具、准考证都带齐了?”
“记得进去之后先上厕所,仔细检查考卷,别漏了题目。先涂答题卡!”
“对对对,别紧张,咱们尽力了,你不会的,别人也不会。”
“听你妈的,考完了咱们去廖记吃好吃的。”
那小伙子原本还有点紧张,可见他们这样,反倒笑了。
“我知道了,说我紧张,我看你们比我还紧张。”
余渝轻笑出声。
这样的经历,他没有过。
可只是这么看着,就觉温馨。
两边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道:“加油啊。”
一家三口听见了,愣了下,都跟着笑起来,“谢谢!”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这场考试变得更平和了些。
考试的气氛浓到近乎实质,哪怕廖初原本不在意,也不禁被感染,忍不住走到街上,往一高那边看。
以绿苑区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足足有三个考点,交通压力很大。
他站在廖记餐馆门前,竟也隐约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喇叭声、喊话声。
是交警在指挥交通。
开考的哨声响过,原本熙熙攘攘的校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谁也不敢出声,里面坐着自家命根子呢。
小小一方天地,寄托着无数家庭的希望。
或许今天过后,就会有人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好多来送考的家长都不舍得走。
不过也有心大的,被大日头晒得够呛,溜达达去附近的餐饮店歇脚。
廖记餐馆内没一会儿就坐满了。
今天姬总一家啥也不干,就专心陪考。
可惜姬鹏的考点有点远,为此,姬总还嘟囔了好几天。
今儿一大早,就来打包了几杯冷饮和点心,都放在车载小冰箱里,预备长子考完之后出来吃。
怕吃坏肚子,姬太太还特意买了止泻药。
了解情况的姬鹏就很啼笑皆非:这是让吃,还是不让吃啊?
在这一干坐立难安的家长中间,那对来相亲的青年男女无疑显出几分格格不入。
两人面面相觑,都笑了。
忘了今天高考。
这一笑,倒把多年未见的尴尬冲淡了。
相互谦让着坐下,男人看着窗外,就有些感慨,“倒是让我想起咱们高考那会儿了。”
女人拢了拢耳边碎发,“是呢,一晃眼,都十来年了。”
说着,一抬眼,发现对方竟也在看自己,不觉又起了几分慌乱。
说来滑稽。
两人是同班同学,座位隔得也不远。
偶尔几次交集下来,也多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只是那时候小。
年纪小,胆子也小。
学校家里管得严,谁也没敢开口。
仅仅是他出去跑操时,故意落后几步;
她发作业时,故意挑了他的作业本……
有意无意的几次眼神交流,屋里屋外的几回擦肩而过,同学间暧昧的呼哨和打趣,就足够青涩的少男少女辗转反侧。
哪怕睡梦里,都是酸酸甜甜的青柠味。
像没头没脑的白蝶,全凭心意在安静的午后瞎撞,空留下点点闪光的鳞粉。
或许两人也曾有过默契:
如果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但现实是残酷的。
高考的几分,中间可能就隔着几千人。
填志愿那天,两人远远看着,谁也没说话。
前途两个字太沉重了,谁也没资格要求对方迁就自己。
一段尚未正式开始的朦胧爱情,就此夭折。
那些花季雨季的记忆,也都渐渐蒙尘,最终被强行塞到脑海深处的大箱子里。
那些年月,终究是过去了。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凑到了一起:
工作后,他们陆续恋爱、结婚,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筋疲力尽,最后分开。
没什么天理不容的大是大非,只是,总不合适。
本就稀薄的感情基础面对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堪一击。
枯燥干涩的生活像被丢入沙漠的一尾鱼,滚烫、窒息……
既然如此,那就分开吧。
前段时间,身边的亲朋好友组织相亲。
两人本无意,却又满是疲惫的想着:
去吧,不然又要催。
中间人给了电话号码。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见面、聊天,没下文。
也不是人家不够好,只是……不合适。
还是不合适。
总觉得心里缺了一片。
或许每个人都是不规则的一片,又或许从出生就缺了个洞。
有的人着急,随便拉来一片,就漏风漏雨凑合过日子。
可为什么要凑合呢?
男人犹豫着拨过去,对面声音响起的瞬间,尘封已久的记忆箱子终于咔嚓一声,碎了。
无数年少时期的碎片纷扬而起,合着窗外声嘶力竭的蝉鸣,化作滚滚洪流奔袭而来,叫他头晕目眩……
“两位好,”服务生带着得体的微笑上前招呼,“咱们家午餐是十一点正式开始,您看?”
都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着实不像学生家长。
男人笑道:“啊,这个我们知道,听说你家糕点和饮料也很有名,先来点那个吧。”
服务生就道:“有纸质菜单,您也可以通过扫码点餐,两位想要哪种?”
男人下意识看向对面。
女人抿了抿嘴儿,“纸质的吧。”
说起来,也有日子没正经看着菜单点菜了,倒有些想。
服务生送了菜单就走了,两人慢慢翻看着。
马路上静悄悄的,只有飞驰而过的车子,合着高高低低的蝉鸣。
偶尔有人出入,便从开开关关的门缝里漏进来一两声。
店内开着空调,空气中回荡着清澈的钢琴声。
热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被纱质窗帘过滤成温柔的波段。
偶尔微风拂过,窗帘便微微晃动起来。
带着桌上的光斑,忽明忽暗。
“说起来,咱们上学那会儿,周围可没这么多店。”
“是呀,咱们毕业了,条件也好了。”
“哈哈,确实,我记得那几年外面卖肉夹馍的小摊生意可好了,还有鸡蛋灌饼、菜卷饼什么的……不过后来就被取缔了,说是不卫生。”
“对对对,还有小笼包……”
“小笼包”三个字一出,两人的动作都顿了顿。
曾几何时,少年每天都会巴巴儿绕路,带着满身大汗,踩着点儿踏进教室。
只为了把几只被水汽泡得皱巴巴的小包子,塞到心仪的女孩儿桌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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