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盲土拨鼠
小敬咬紧牙关,半晌没有说话。
纪敬拍了拍仿生人的脸,又问:“他是什么时候造的你?”
小敬偏过头不去看他,似乎在兀自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它突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纪敬皱了皱眉,“笑什么?”
“你不是和他认识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短短两句话便让纪敬的妒火瞬间翻滚起来,他的神情有一瞬间地僵硬,脸上顷刻间乌云密布。
“小心点说话。”他揪紧小敬的领子,一只手掐住它的下颚,贴在它耳边压低声音:“我可以轻易扭断你的脖子。”
“你敢吗?”小敬冷笑一声,露出两排带有血丝的牙齿,“杀了我,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纪敬眼神阴戾,眸间血光闪现,几乎是无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军用匕首,将它悄无声息地捅进了仿生人脆弱的心脏。
小敬猛然张大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它僵硬地垂下脑袋,望向插在左胸口上的银色匕首。思维随即断线,手脚力气尽失,它连一个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浑身痉挛性地抽动两下,瘫倒在地板上没有了呼吸。
纪敬握紧刀柄,手指骨节用力到发白,他又将刀尖向心脏推进一寸,然后才从仿生人身上抽出。
血液没有在他拔出匕首时从仿生人的伤口里喷射而出,却还是溅出几滴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几滴不小心甩出的红墨水。
纪敬抬脚从仿生人身上跨过,径直走到客厅对面的厨房,打开洗手池前的水龙头,搓动起自己的手指。
冰凉的水流不断冲刷着他的皮肤,却没能熄灭他愈烧愈旺的妒意。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纪弘易宁可做出一个软弱无能的机器人,都不来找他。
他还想要知道它到底在纪弘易身边呆了多久。
纪敬低垂着眼皮,用力搓揉着手背上的血迹,呼吸声愈发沉重。他努力回想着第一批煋巢仿生人的上市日期,如果纪弘易从那个时候就做出了这个机器人,那么它陪伴在纪弘易身边的时间很有可能比自己还要久。
洗净双手之后,他抽过一张纸巾擦干手背上的水珠,转身看向客厅里的仿生人。
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它的瞳孔涣散,胸口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黑色伤口,猩红的血液稍稍浸湿了伤口旁的衣服。
纪敬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将两只腿随意地翘到茶几上,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他用拇指搓动着打火机的滚轮,几点火花随即化成一道细长的橙色火苗,在半空中悠悠晃动。
他点燃烟头,用力吸了一口后,向后靠在沙发上,从齿缝间呼出一道灰色的烟雾。
给烟点火的过程中,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面前的仿生人身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刀柄,如果此时仿生人从地板上爬起来,他做好了捅它第二刀的准备。
这次他会从它的下巴将它的脑袋贯穿,这不是致命伤,起码对仿生人来说不是,不过刀尖会穿破它的舌头和口腔,到时候它就不会有说话的机会。
公寓门口突然传来了两声轻微的电子音,燃烧得正旺的烟头紧跟着颤动了两下,纪敬立即在沙发上坐直身体,他将香烟夹在指间,看向转动的门把,烟灰落在他脚边的羊绒地毯上,烫出了一小块焦黑的痕迹。
纪弘易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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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纪弘易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了一股烟味,他觉得奇怪,于是努力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余光瞄到了不远处的狼藉,他定睛一看,发现地板上有一个破碎的茶杯。
他心下一空,连鞋都来不及换就朝客厅走去。
“小敬?”
他穿过玄关,身穿黑色军服的男人赫然在目。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纪弘易顿时失去了语言功能,虚空之中仿佛有一颗平地惊雷轰然炸响,炸得他一时魂不附体、茫然失措。然而他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对眼前的男人做出反应,他就看到了倒在地板上的仿生人。
模糊的视线中,小敬左胸口前的创口格外猩红、刺眼。
纪弘易哑然失色,全身的血液霎时间凝固,他不可置信地向前走出两步,跪在小敬身边,将它瘫软的身体从地板上抱了起来,他惊慌失措地将手掌捂在它的伤口上,试图为它止血,可是他这样按了几次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已经停止运作。
纪敬站在他身后,冷淡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敬是你给它起的名字吗?”
纪弘易置若罔闻,只顾将颤抖的手掌不断按压在小敬的伤口上,没一会儿手心就沾上了血。
他低下头,耐心地呼唤着仿生人的名字,轻轻拍打着它的脸颊。他不小心将手心的血蹭到了它身上,于是赶忙扯过袖口,试图擦掉它脸上的血迹,可是对方已经无法对他的声音和动作做出任何回应。
这一声又一声的“小敬”刺得纪敬的耳膜针扎似的疼,他阴沉着脸,故意说给纪弘易听:
“它已经死了,听不到你的声音。”
纪弘易将小敬用力搂在怀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敬嗤笑一声:“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纪弘易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喃喃着:“你为什么这么做?……”
纪敬一下没了耐心,他走到纪弘易对面,弯下腰握住仿生人的一只胳膊试图将它从纪弘易怀里拽出来,没想到纪弘易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得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你还想做什么?”
红血丝爬上了纪弘易的眼白,他展开双臂挡在仿生人身前。
纪敬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见过纪弘易这般痛苦的样子,眼泪将他的整张脸都打湿了,然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却有了一丝敌意。
他的哥哥——那个从小就向他保证,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哥哥,现在挡在一个无用的机器人面前,要和他拔刀相向。
理智的弦被盛怒的火一把烧成了灰烬。纪敬突然伸手揪住纪弘易的衣领,纪弘易则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将对方推开,可是他根本无法和纪敬抗衡,他被纪敬拖拽着、踉跄着走了几步,紧接着就被摔在了沙发上。
他四肢并用地翻过身,刚想要爬起来,纪敬就用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牢牢按回沙发。
纪敬没有在手上使太大的力,却还是可以限制住纪弘易的呼吸,他垂眼看着在他身下挣扎的男子,心想:这样脆弱的脖子,他稍一使劲就可以拧断。
迫于求生的本能,纪弘易张大嘴使劲呼吸着,吞咽间突出的喉结在纪敬的手心里滚来滚去。他眼眶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息的间隙却不忘斜过眼,眼神控制不住地朝地板上的仿生人滑去。
纪敬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正过来,“看着我!”
纪弘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纪敬发现纪弘易在害怕,可是他控制不住翻滚的妒意。
“你再看它一眼,我就把它剁成几块,装进垃圾袋里扔掉。”
纪弘易终于不再看小敬了,他闭上双眼,滚烫的泪水却还在从他的眼角不断滚下。眼泪打湿了他额角的头发,也烫伤了纪敬的手指。
这是纪敬第一次见到他哭。
以前纪弘易告诉过他,因为痛觉缺失,自己比其他人更加迟钝,理解平常人的伤心、痛苦、还有恐惧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件难事。
可是现在纪弘易却在为一个人造的机器而泪流满面,满腔怒火烧得纪敬的额角突突直跳,他恨不得把纪弘易一并撕碎了,可是仿生人临死前说的话却在他耳边冷不丁响起——
杀了我,就能让他多看你一眼吗?
原来他才是这场争斗中的最大输家。
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纪敬如鲠在喉,气血不断上涌,他却硬生生地将即将破开胸膛、喷涌而出的委屈吞咽下肚。
他松开捏住纪弘易脖子的手,用手掌擦掉他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
纪弘易的睫毛被眼泪浸得湿透,此时都缠结在一起,让他连睁眼都觉得困难。温热的、被茧包裹的粗糙的手掌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摩挲。他勉强睁开双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纪敬想要帮他把凌乱的头发理好,纪弘易却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拔腿跑向公寓门口。
他想要逃跑!
纪敬追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纪弘易转过身用力推在他的肩头,举起双臂格挡在身前,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逃脱空间,然而纪敬伸出一只脚尖勾住他的小腿,纪弘易当即失去重心、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纪敬随即用一只膝盖压在他的后腰,然后将他两只挣动的胳膊扭到身后,用一只手扣紧。
这下纪弘易可是任人宰割,他被压制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他虚弱地喘着气,温热的吐息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小片水汽。
“难道你还想要去找警察么?”
纪弘易不做声,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
“我受‘王’的命令而来,就算你跑到警局,他们也会把你交给我。”
纪弘易愣愣地眨了下眼,“王”这个字眼刺耳得让他无法忽视。
“不可能……”他哑着嗓子说。
“怎么不可能?”纪敬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银卡,按在纪弘易眼前的地板上,冷哼一声,挖苦道:“纪先生,你现在身份高贵,没有‘王’的指示,你以为我怎么拿到你的门禁卡?”
纪弘易一脸错愕,他虽然听说“王”为自己找来了更好的保镖队伍,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王”会为自己调动军队。
“纪先生,不想受伤的话,就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这句话却像是牵扯了纪弘易的某根神经,他扭动着肩膀在地板上挣扎起来,似乎还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纪敬不得不将更多的体重分在他那只压在纪弘易后腰的膝盖上,与此同时他将另一只手按在纪弘易的脖颈处,不让他乱动。
一抹猩红冷不防刺痛了纪敬的双眼。
纪弘易今天才刚拆完线,伤口本就没有痊愈,现在他的伤口在挣扎时开裂,鲜血已经将白色的纱布染成了红色。
“别乱动!”纪敬低声喝道。
纪弘易咬紧牙关,还在用力踢蹬着双腿。
纪敬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小药瓶,他抓住纪弘易的肩膀将他从地板上翻过来,跪坐在他腰上固定住他的身体,然后用一只手掌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将透明的玻璃瓶子抵在他的鼻尖上。
纪弘易泛红的鼻翼剧烈地翕合着,奇异的香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抓紧纪敬的手腕,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然而这吸入式的迷药生效极快,他吸入几口之后,视线猛然混沌起来,纪敬的脸在他眼里顿时重了三道影。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隐约听到纪敬说:
“你有为我掉过哪怕一滴眼泪吗?”
等候在停机坪的飞行员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终于在电梯口看到了上校的身影,他赶紧为上校拉开机舱门。
“上校,那我们现在就回基地了?”
飞机员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纪先生被上校打横抱在怀里。
“好。”纪敬将纪弘易放在身边的座位上,然后为他系上安全带,戴上隔音耳罩。
直升机转动着巨大的螺旋桨从直升机坪上缓缓升起。
“上校,您有没有闻到什么药水味啊?”飞行员吸了吸鼻子。
“……没有。”
纪敬侧过头,纪弘易一连输了好几天的液,就连头发丝上都有一股挥散不去的药水味。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纪弘易的头发,它还和记忆中一样柔软。
“一会儿到基地里你先帮我把军医叫过来。”纪敬突然说。
“军医?”飞行员笑道:“上校,您还把人给弄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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