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 第53章

作者:文盲土拨鼠 标签: 年下 强强 玄幻灵异

  当时食堂里有不少人看到纪弘易摔下筷子,走了出去;食堂外的人则看到上校从食堂里追了出来。两人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表情都不好看,谁都没想到纪弘易突然就抬手扇了上校一耳光。

  在场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上校下一秒就要揍人了,没想到他只是将纪弘易拽到跟前,低声说了些什么。纪弘易听到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从纪敬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两人不欢而散。

  四层的纪弘易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二层的人热烈地讨论着,他坐在沙发椅上,对面的医生正在为他的伤口换药。

  “您跟上校认识吗?”军医从医药箱里取出绷带。

  纪弘易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军医没再说话,小心地包扎起他的伤口。

  纪弘易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问?”

  “喔,只是好奇。”军医将多余的绷带收回医药箱中,他没有告诉纪弘易,在发布会上袭击他的男子已经被上校“处理”掉了。

  最近真是发生了不少怪事,先是上校介入死刑,现在又要保护一个商人,纪弘易却偏偏和它们都有关系,他就像是两条相交线上的交叉点。

  “两天之后我会再来给您换药。”军医收拾好东西,从沙发椅里起身。

  纪弘易将他送到了房间门口。

  “对了,虽然知道您可能用不着,”军医说着从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纪弘易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是一瓶止疼药。

  “……谢谢。”

  “客气了。”军医提着医药箱朝楼下走去。

  纪弘易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向手中的药瓶。

  他只是伤口裂开,缝合后定时换药即可。军医不会为此调出他的病例仔细研究。

  这只有可能是纪敬说的。

  他将止疼药放到床头柜上,突然想起了纪敬今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会把煋巢搞垮。”

  仿生人从通过伦理审查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八年,八年前的世界的样貌却变得愈发模糊。纪弘易试图回忆煋巢存在之前的社会,可是幻想一个没有仿生人的世界就像是幻想一个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世界一样困难。

  仿生人真的和他想象中一样可以起到镇痛的作用吗?还是说他真的如光辉教会所说,只是在粉饰痛苦。

  可惜纪弘易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不可能再被合上,被更改了思维方式的人类只得在幻境中不断沉沦。

  自从纪弘易扇出那一巴掌后,基地里的人就没见上校再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纪弘易整日呆在房间里工作,不到吃饭的点不会从宿舍楼出来,有时候在食堂里碰见纪敬,两人也是坐在不同的餐桌上。

  纪敬身边总是有士兵环绕,纪弘易则会端着餐盘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无论食堂里的人有多么多,士兵们都不愿意和他拼桌,这导致纪弘易的身边总是空荡荡的。

  好在他从小就习惯了这种空荡荡,他快速吃完饭,还完餐盘就匆匆回到房间,一头扎进工作中。

  等到夜幕降临,大部分士兵入睡之后,他才会在军营宿舍外的运动场上走一走。

  纪敬离家之后,他很少再做噩梦,可是那一个巴掌带出的电流又一次变成了夜晚缠绕他的梦魇。

  他必须得想办法快点离开这里。

  幸好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秘书在一次例会中提到,城内的大学校长想要请纪弘易发表秋季开学致辞,他向往常一样告诉纪弘易,自己准备以工作繁忙为由婉拒对方的邀请,纪弘易却说:“我去。”

  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可以去,你帮我安排一下行程表吧。”视频中的纪弘易似乎很感兴趣,“他们什么时候开学?”

  秘书点开大学的邀请邮件,“六周后。”他再次向纪弘易确认道:“真的要去吗?”

  每年都会有全国各地的学校想要请纪弘易过去演讲,秘书无一例外都婉拒了他们的邀请,一是纪弘易工作非常繁忙,二是现在绝大多数“末日一代”都已经毕业,每年的新生人数少得可怜,留在学校里的大部分都是还在苦读的博士生。

  “去。”纪弘易说:“到时候你可以帮我把公寓里的手机带过来吗?”

  秘书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可以。”他忍不住问:“纪敬不让您联系其他人吗?”

  纪弘易不好跟他解释,只是说:“我在那部手机里存了重要的文件。”

  接受学校的邀请之后,纪弘易一共找了纪敬三次。

  第一次时,他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到了纪敬,可是纪敬身边坐满了人,他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第二次时纪敬和其他人站在运动场旁边抽烟,几个人有说有笑,纪弘易在窗口前看到了他的身影,走下楼时纪敬却已经离开。

  第三次时,他站在纪敬的房间门口,一直等到对方回来。

  两人虽然住同一层,却从来没有在走廊里碰见过对方。这天刚好是夜间演练,纪敬回到宿舍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走上四楼,刚过楼梯拐角,赫然看见纪弘易坐在走廊里。

  他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纪弘易坐在他的房间门口。

  纪敬的心跳突然一下有了上升的趋势,他扯了扯领口,抬腿朝走廊尽头走去,尽力将脚步声降到最低。

  纪弘易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头偏向另一侧,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纪敬无法从这个角度看见他的脸,他静悄悄地走到房间门口,在纪弘易身边蹲下,直到这时纪弘易都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大活人。

  纪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他不知道纪弘易到底等了多久。他看到纪弘易眉心紧锁,头靠在一边肩膀上,两片嘴唇微微张开,正轻轻喘息着。

  纪敬看得有些出神,不禁伸出手去擦他额前的冷汗。

  这下纪弘易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扶着墙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看到是纪敬以后,又向后退了一步。

  纪敬也从地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问:“有什么事吗?”

  纪弘易的喉头滚动两下,似乎不好开口,他看到纪敬已经将一只手搭在门把上,于是急急忙忙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六周后,我要去学校为新生致辞。”

  纪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有急着给他答案。纪弘易心里立即打起了鼓,面上却是镇静自若,他知道纪敬会拒绝自己,所以早就想好了各种应对的理由。

  没想到纪敬竟然说:“好。”

  纪弘易有些意外,“是可以的意思吗?”

  “是。”纪敬一只脚迈进房门,回过头见他还站在门口,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纪敬的房门在他面前关上,纪弘易没有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在纪敬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纪敬也在这时从猫眼前离开,他脱掉军服,一手扯掉领带挂在沙发椅的扶手上,闭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敞开的领口下露出分明的锁骨线条。

  一次性手机响了起来,铃声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惊扰了寂静的夜晚。纪敬却置之不理,走到卫生间里自顾自地脱下衬衫,扔在脚边,他低下身洗了把脸,发际线的头发很快被水打湿。

  铃声还在响个不停。他皱了皱眉,关上水龙头,走到角落里拿起手机,将它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

  内置的变声器将他的声线改变后送达到听筒另一端。

  “我不是说过不要联系我了吗?”

  “警察马上就要找到我了!”

  夹杂着电流的男声传到纪敬耳边,就连变声器也无法掩盖对方的慌张。

  纪敬对着镜子,以手为梳,将湿发拨到脑后,“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攻击煋巢了,你现在怎么能违背承诺?你说过如果出了事会保护我们!……”

  纪敬纠正他:“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们大可以游行示威、攻击仿生人,甚至是联合通讯社引导舆论,我从来没有让你们攻击纪弘易。”

  “你明明知道攻击他才是最快速的方式!”

  “攻击他等同于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电话那头的男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声称自己掌有实权的神秘男人竟然会在出事后变卦,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毁了我们所有人!”

  纪敬冷冰冰地说:“你们早就想对他下手了吧?不然怎么会在我联系你们之前就买好了刀具?”

  根据警方提供的信息,犯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只是在等一个和纪弘易面对面的机会。

  男人辩解道:“……那是他个人的行为,与我们无关。”

  “是吗?我怎么听说购买刀具和购买记者证的都不是同一个人?”纪敬语气阴森,“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精力把你们一个个地揪出来。”

  他挂断电话,将廉价型号的手机折成两块,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71章

  一周以后,纪弘易手臂上的伤口拆线了,他在视频中向秘书展示了自己愈合良好的伤疤。秘书凑到屏幕跟前,看清伤疤时又不禁向后缩了缩脖子,纪弘易的手臂上就像粘了条骇人的蜈蚣。

  秘书唉声叹气地问:“是不是要留疤了?”

  纪弘易将袖子放下来,“开学典礼的时候穿一件衬衫,就不会有人看见了。”

  “您真的想好要去了吗?”

  “嗯。”

  秘书知道纪弘易对发表欢迎致辞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如果您只是想要手机的话,我可以让纪敬交给你……”

  纪弘易斩钉截铁道:“不行,我的手机里都是敏感文件。”

  “邮寄也不行吗?”

  “邮寄也会先被他拦截下来。”

  秘书感到不解,“开学典礼那天纪敬也会陪您一起去学校吧?那时候他就不会拦截您的东西了吗?”

  “所以你得偷偷地给我。”

  “偷偷地给你?”

  “我们总会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到时候你偷偷给我就好。”

  秘书想不明白纪弘易为什么会将重要文件单独存在手机里,但他不好过问,只是答应说:“好。”

  视频结束之前,秘书告诉他:“现在大家都知道您被保护起来了,我和同事们说你近期住在警察秘密安排的公寓里。”

  纪弘易好一段日子没有露面,群众心照不宣,知道他现在的位置是保密状态。

  “公司里可能只有几位高层领导知道您的位置。”秘书停顿一下,边说边观察着纪弘易的脸色,“‘王’愿意帮助我们,我当然很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动用军队会不会不太合适?”秘书犹犹豫豫地说:“煋巢的立场一直都很中立,‘王’做这些事……”

  “你觉得他想要拉拢我,是吗?”

  秘书抿了下嘴唇,“我担心他将来会牺牲掉您。”

  “这话什么意思?”

  “我怕他将来会想要从您身上得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