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吻万千
路峻竹随手摘下面具,他望着路峻竹的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放心吧,奚傲还算守信。”他薄唇轻抿,眼眸低垂,“至少比我守信。”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良久路峻竹又说:“不过你要现在不管不顾冲到他面前的话,这事可就两说了。”
“你想想,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呢。”他晃了晃江屿澈的手,“幽冥这地方不是想出就能出的,就算他是冥主也困难,所以奚傲和颜开大费周折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为难我。”
“真的吗?”
“真的啊,我都承诺过再也不会说谎骗你了。”路峻竹信誓旦旦,“对我们而言,奚傲并不是敌人。”
他转过头去,牵着江屿澈往前走,人潮拥挤,他的一句低语也淹没于嘈杂喧闹中。
“相反,我还要谢谢他。”
“阿嚏!”奚傲狠狠打了个喷嚏,朝颜开伸出手去,“小凯,快。”
颜开会意,从口袋里掏出纸按在了他的鼻子上,“欲界小孩的身体都这么弱吗?”
“才不是。”奚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这是日夜操劳,累病了。”
“日夜操劳?”颜开咧开嘴角,“指半夜飙车连闯五个红灯吗?冥主大人。”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奚傲瞪他一眼,转而又沮丧起来,“当初要是我没有让澈来欲界就好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麻烦。”
“当时也是无奈之举,谁能想到仙都幽冥两界让一个小妖耍得团团转。”
又起风了,颜开拉紧帽衫的系带,扯了下口罩,“讲真,我感觉刚才我好像被认出来了。”
奚傲翻了个白眼,“你个笨蛋,我都说了出来一趟不容易要做点伪装,让你变成小孩你非不听,穿成这样不惹人注目才怪。”
越说越气,他举起拳头“邦邦”锤了颜开两下。
虽然人变小了,但这力度分毫不减,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后颜开委屈巴巴地说:“还不是为了照顾你,要不然现在我们两个都要被送去罚跪了。”
“罚就罚。看那狐狸精敢不敢接我一跪。”奚傲满不在乎,“算了,认出来就认出来吧,反正在那见色忘友的家伙眼里我们早就是大反派了。”
“可别,我们放水放得那么明显他不可能没看出来吧?”颜开摇摇头,“行了,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们办完事赶紧回去吧,不然幽冥可要大乱了。”
“急什么,办完事在这玩一会也好,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奚傲狡黠一笑,“这里可是很安全。不枉我替路峻竹牵红线,背黑锅。”
颜开满脸黑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他抬头凝望缀满繁星的夜空,“就算真要躲在这也躲不了多长时间了。”
“开玩笑而已,要真在这里待下去,难保我不会破戒插手欲界的事。”奚傲伸伸懒腰,说是将手臂枕于脑后,“欲界的事就留给欲界的人解决吧,我们只要把不属于这里的灵魂带回幽冥就好,这才是我们的份内之职。”
他稍微回过头,“喂,你别躲躲藏藏的了,这次不是带你去结婚的,走快点好不好?”
不多时,一团黑烟缓缓接近,逐渐现形,正是当初出现在门口又被南星太奶奶打散的新郎鬼。
他仍执着于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颜开连忙阻止,“别别别,你还是戴着吧,这要是摘下来让你那侄子看见了,我们今晚就得多带走一个。”
在往前走似乎进入了一片不设任何商贩的空地,江屿澈抬眼就看到了空地之上面朝海域的高台。
想必这里就是庙会的中心,祭祀的地方了。
那高台长得有些奇特,他就多看了几眼。不知是不是地方特色,与鹤裕玉砌的华丽不同,它的形状与彩绘增添一丝神秘。
高台的材质就更令他迷惑了,不是木头不是玉,彩绘下面露出的米白色泛黄本色,更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他绕着高台走了半圈,就与摆放在台子侧面的巨型头骨打了个照面。
说是巨型毫不夸张,因为头骨的高度几乎接近他的膝盖,宽度更甚。似乎是某种大型兽类的遗骸,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这就是千年前江国抵御的猛兽。”路峻竹道出了野兽的来历,“现在应该已经灭绝了。”
江屿澈瞠目结舌,“你们当初打那玩意儿原来有这么大啊!这得怎么打?”
还不等路峻竹回答,台上鼓声接连响起,鼓点震得人心脏发颤。击鼓者都穿着五颜六色的巫袍,均为男子。
应着鼓声,一群身穿明艳红裙的姑娘纷纷登上兽骨高台,舞步蹁跹,和歌而来。
这一幕江屿澈越看越觉得熟悉,话来到嘴边,却被身后传来的重重一拍给噎了回去。
“祝祷舞起,庙会开始。”南玉璃从两人中间探出头来,“接下来就麻烦你们帮南星做些事情了。”
路峻竹没有直接答应,“您说吧,只要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会做。”
“其实也不难。”
南玉璃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海,两人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海边不知何时停靠了一艘游海小船。
“你们只要乘坐那艘船去对面海岸摘些花来就好,这是明天南星要用到的东西。”
张望一下根本看不见影的海岸,再看看亮着花灯的小船,江屿澈算是明白南玉璃的意图了。
“这么说今晚这庙会我俩是逛不成了。”
南玉璃抻了抻袍子,笑着说:“明天的更精彩。”
“行吧。”江屿澈撇撇嘴,“反正没有南星我们两个在这瞎溜达也没啥意思。”
告别了南玉璃,两人往那艘晃晃悠悠的小船走去。
“妥了,咱俩被流放了。”
路峻竹无奈地笑了笑,“你想在这里逛?”
“我可不想,这有啥好逛的。”江屿澈一口否认,“要是你的庙会还差不多,诶,说真的,有机会去你庙会的话,你可得给我当导游啊。”
“我也没去过,怎么当导游?”双目放空,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开口,“让南星当导游吧,说不定褚秋也会去。”
两人上了船,开船的是个正在吸烟的中年男人,花灯映照下,江屿澈注意到他左侧脸颊有道疤。
“你们两个就是今年的花童?”
“花童?像话吗大叔,你咋不说我俩是伴郎呢?”
“哦。”中年男人吐了一口烟,扶了扶船舵,“别介意,我们这里花童不过是采花人的意思。”他斜眼看了看仍然戴着面具的江屿澈,“面具还戴着,海上可没人看喏。”
江屿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摘面具,“哎嘛,我说咋这么闷挺呢,还啥都看不清。”他边解带边问路峻竹,“你面具搁哪了?”
“这。”
路峻竹稍微抬起手,面具赫然在他的手里。
“那多荡害啊。”江屿澈一扯系带,面具稳稳落在手上,他反手就把面具挂在了脖子上,“瞧咱这整的,一点也不耽误事。”
路峻竹笑了,“感觉有点傻。”
嘴上这样说,他还是学着江屿澈的样子把面具挂在了胸前。
看到江屿澈脸的那一刻中年男人似乎有点吃惊,最后叼着的烟都掉进了海里。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江屿澈一番,“你是外国人?”
“啊不不不,我是混血。”
“看是看不太出来,不过听口音倒是听出来了。”
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过他声音和脸不搭这种事了,没办法,地方特色是这样的。
说来也是奇怪,在俄罗斯金发碧眼的人也很少,他一个混血竟然一点不落的都遗传下来了。
思绪走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有点想爸爸妈妈,转眼间竟然和他们断联了将近一年,或许等事情结束,他真的该回去了。
“他们都说我硬件随我妈,软件随我爸。”
中年男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对了,你们不是本地人,怎么来庙会了?还能当花童?”
路峻竹正扶着船边栏杆看夜景,闻言侧过头来回答:“神巫的重孙南星是我们两个的朋友。”
“哦,南老太太。”思忖半晌,中年男人说,“她老人家最近身体还好吗?刚才看她脸色不太好哦。”
确实。江屿澈想起两人刚才还在海岸上时偶然瞥见老太太倚在高台旁边的座椅上,精神不振,面如死灰。
“说起来,我以前出海总要去她那里问一卦,再去仙师庙里拜拜。”
“神巫和紫圣仙师业务还挺广泛哈。”
“那是当然了,南老太太可是七十多年的老神巫了,我小时候她就给我看过病,病好后她只说是紫圣仙师的恩惠,我敢说泉川的男女老少没人没受过紫圣仙师的恩惠。紫圣仙师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他眯起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我小时候有一次就是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肚子肿得和西瓜一样,去医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找南老太太一看,她剪了个纸人,又剪下几缕我的头发,再用银针一扎,病就好了。”
银针,纸人。江屿澈听得心惊,这些东西总给他一种诅咒人的巫术的既视感。
“近些年可能是身体原因,她渐渐也不再接触这些事,全都交给他孙女了。”
路峻竹接道:“她既然为泉川做了那么多好事,肯定会更加长寿的。”
“也是,她可是泉川的传奇,三过鬼门关而不入啊,总能起死回生,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出事吧。”
江屿澈奇道:“起死回生?!”
当时在车上五伯只说过南玉璃有几招治病的方法,可没说过还有起死回生这种事。
他连忙追问:“真的吗?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那是当然,别看她是神巫,求神问鬼多了,能不损耗寿命吗?”中年男人又点起一支烟,“但是人家也有办法,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猛吸一口烟,又弹了弹烟灰,“说是南老太太一断气,她孙女就组织他的孙子们扯出一张床单,把老太太放在上面,兄弟四人一人扯一个角,像吊床一样轻晃几下,慢慢她就又有气了。”
江屿澈觉得这是越听越离谱,人也不是充气的,都没气了不送医院还晃呢,更离谱的是还真能晃醒。
“看来是命不该绝,紫圣仙师在庇护她吧。”路峻竹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出来打假,只是说:“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了?”
抬眼已经能看到海岸,远远望去满目鲜红花海。
那就是他们要采的花了。
“是快到了,你们坐稳,我把船靠岸停下。”
待船停稳后,两人下了船,令江屿澈没想到的是这岸上还有个小木屋。
还没等他弄明白木屋是干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慌慌张张把船开走了。
“采完花你们就去木屋里歇歇,庙会凌晨才会结束,到时候我再来接你们。”
“不是,采个花而已,也没人告诉我们还得搁这住啊?”江屿澈懵了,“他走那么急干啥。”
“看看脚下的这些花就知道了。”
江屿澈低头一看,那些刚才还娇艳欲滴的花居然全都枯萎了!
“花咋都蔫了吧唧的呢?”江屿澈不禁咋舌,“太邪门了吧?”
路峻竹却表现得不紧不慢,他半蹲下来,拢起一簇花,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那些枯萎的花奇迹般地又活过来了,甚至还挂着新生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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