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 第74章

作者:吻万千 标签: 玄幻灵异

路峻竹有这种本领江屿澈也见怪不怪了,可当他看到花的种类时着实吃了一惊。

“玫瑰?海边也长玫瑰吗?”

“这不是玫瑰,是蔷薇。”

再度端详这花,江屿澈才觉出蔷薇与玫瑰的不同,同时想到辞欢的白裙上点缀的好像也是蔷薇。

等等,辞欢?

红衣起舞的女子,海边盛放的蔷薇。一瞬间零零散散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交织、重组,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织离有女名辞欢,红衣一舞止杀伐。

“移精变气,祝由之术。”观察到江屿澈骤变的表情,路峻竹直起腰来,“这就是巫医一族起死回生的秘密了。”

第88章 亲戚非亲,孤岛非岛

巫医一族。

江屿澈反复思索着这个名称,再联系起能够起死回生的祝由之术,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辞欢之前为凡人,死后却成了刺猬修炼的白仙这件事了。

“听你这个意思,南老太太其实是织离氏的后人?”

路峻竹点点头,“刚开始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因为织离氏曾经的住所确实就是现在的泉川。”

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把目光移向海岸对面,眼神中也混杂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后来因为归顺江国,他们也就离开这里,举族搬到了邝安城。”

那一刻,江屿澈明白了他并不是在看卷着浪花翻涌夜色的海水,也不是距离甚远微如烛光的篝火,而是透过泉川遥望千年前所隔山海的江国。

“可是我有点想不明白。”江屿澈说,“如果他们真是织离氏的后人,以南星的性格早就大肆宣扬了,而且紫圣仙师以前还是织离大祭司的下属呢,咋现在还摇身一变做主人了?”

“说实话,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路峻竹垂首沉思,“他们似乎在掩藏自己的身份,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正当他思考之时,江屿澈灵光乍现,连忙扳住路峻竹的肩膀,“我突然想起个事。”

路峻竹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你说。”

“既然巫医可以起死回生,当初辞欢为啥不用这个祝由之术救褚秋,反而兜这么大个圈子?”

目光一滞,路峻竹微微抬起头,“我觉得可能不是她不想救,而是她不能救,不会救。”

这个说法江屿澈倒有些不理解了,“南玉璃没完全精通祝由之术都能组织其他人救南老太太,辞欢的血统可比她纯正多了,为啥不能救?”

“万物自然是有规律的。三界相安无事,互不干扰,也是因为规律的约束。但是起死回生术可就横跨欲界和幽冥了,所以即使巫医拥有这种能力,它也算是他们的禁术。”

说起这个江屿澈突然想起自己在幽冥悄悄放关存潇还阳的事,不禁有些心虚,他这样做岂不是也违背了规律。

但奚傲却并没有深究这件事,只是假模假样地追杀他们一番,最后还是把他们给放了。

他看不透奚傲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和路峻竹两人到底打了什么赌。

但他确实做错了事,如果奚傲真的追究起来,秋后算账,他也认了。只希望别牵连路峻竹,影响他投胎就好。

“这还不算完。”路峻竹说,“起死回生术的本质是借活物的气,影响被借者的寿命,这就更扰乱幽冥的管制了。”

关于“借气”的传说,江屿澈还是有所耳闻的。就比如他们家那边流传已久的“猫脸老太太”。

听说那老太太死后出灵时借了路边野猫的气才诈尸,最后变成了一半人脸一半猫脸的怪物,甚至把邻居给抓得开膛破肚。

但瞧南老太太并无异样,还能“驱魔杀鬼”,江屿澈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了。

“因为她借的不是其他动物,而是有意识有思想的生灵,比如,人。”

路峻竹一句话打通了他的所有疑虑。再回想起船上男人讲的事情,什么四人扯床单一角分明就是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借四个孙子的气替自己延寿。

三伯和五伯也说他们的父母以及叔叔伯伯,也就是南老太太的儿女,最多也就活了六十几岁,实在称不上长寿。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从上一代开始她就已经运用这种禁术了。

江屿澈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那可是她的儿女子孙啊,乌鸦反哺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如果不是听到这件事,我都以为这个禁术彻底失传了。”路峻竹叹了口气,“当初织离大祭司痛失爱女时都未能启用禁术。”

江屿澈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相信织离大祭司不想救自己的女儿,况且那种方法就摆在他的面前。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不知道禁术的启动方法。

想到这,他还有另外一个疑问。

“织离大祭司本来就善于占卜预言,为啥还要奉紫圣仙师为座上宾,不怕和他抢生意吗?”

沉默片刻,路峻竹只说:“紫圣仙师很会蛊惑人心。”

千年前关于织离家族的一切如今也疑点重重,且不说江屿澈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就连通晓事件始末的路峻竹都不能一步到位消除疑惑。

“先摘花。”路峻竹率先打破僵局,“祝由之术不是织离氏独有,目前也不能完全确定南家和织离氏有关系,希望只是巧合吧。”

即将入夏,天气逐渐闷热起来。江屿澈在心中默默捋顺着发生的事,思绪万千,不断弯腰摘花的动作迫使他出了些汗,单薄的衣服也在汗液的浸染下贴在了后背上。

细碎的伤口就在此时叫嚣起来,他正忙于处理那些花梗上布满利刺的蔷薇,背上传来阵阵刺痛更是令他分神。

突然,他感觉背后布料一松,连带着那种粘稠的痛意,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

“阿澈。”路峻竹唤他,又一只手将衣服从他背上扯离,“你后背……”

应声扭过头,江屿澈看见被他扯出来的浅色衣服上透出斑斑血迹,他大惊失色。

“我去,居然渗血了,我说咋这么疼呢。”

“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江屿澈便听话地脱掉了上衣,边脱边抱怨。

“可以啊,你还能想起来随身带着药膏。我就不行,我都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能把咱俩扔孤岛上。”

后背暴露在夜风中,风似乎掀开了上面的每寸伤口,疼痛更甚。

察觉到他皱眉的痛苦表情,路峻竹接过他手里的花,三下两下把两人的花捆在一起。

“花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船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我们去木屋里休息一会吧。”

两人就朝着木屋方向走去,那边一片漆黑,不得已路峻竹只能尝试着燃起鬼火。

没想到这里的鬼火竟也异常旺盛。

凝视着蹿升的火焰,江屿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你说,船真的还会回来吗?”

与此同时,海岸对面歌舞升平,祭祀活动逐一举行,气氛一度达到最高点。

祭祀台下,南玉璃负手而立,彩灯和篝火轮番落到她的脸上,明暗交杂。

“人都送过去了?”

“是是是。”

身旁人点头哈腰,正是刚才驾驶游船的男人。

“话也说明白了?”

“都是按您的吩咐说的,一句不差。我们到的时候,岸上的蔷薇已经枯萎了,所以我不敢逗留,嘱咐他们几句就离开了。”男人犹豫片刻,怯生生地问:“可我不明白,明天就是请期之日了,花要是送不回来,岂不是误了大事?”

“送花嘛,谁都能送。”南玉璃无所谓地笑了笑,随手拢住自己的巫袍,“至于贡品,还是早些奉上比较好。”

说完这话,她回头看了看倚坐在台下骨凳上双目空洞的南老太太。

“我要去照顾奶奶了,你也去忙吧。”

男人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身又上了船,引领其他人赴海上夜宴去了。

只是他刻意避开了曾经走过的水路,因为那条水路通向的孤岛上,有令他恐惧的东西。

夜色已深,庙会仍在进行,南玉璃一改往日孝心模样,并没有立刻奔向南老太太,而是把手搭在兽骨高台的雕刻处,手指也下意识地划过上面的纹路。

她远眺夜海,唇边却勾起一抹笑意,嘴里喃喃道:“当然,能活着回来最好,那才更有意思。”

药膏带来的清凉之感只能短暂地缓解背后开裂的疼痛,江屿澈紧紧攥住手里的衣服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结果还是没忍住,疼得直哼哼。

“很疼吗?那我轻点。”

“不不不,没事,你整你的。”江屿澈有些不好意思,“不咋疼。”

“疼就说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路峻竹眨眨眼,“我只会心疼你。”

又怕疼又怕冷,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遇见了怎么痛都不吭一声的路峻竹之后江屿澈愈发觉得自己娇气。

“你还说我呢,你疼不也不说吗?”

“我不疼。”路峻竹一口反驳,“别看我伤痕累累,其实我根本没有痛觉。因为现在你看到的我是我的灵体。”

在江屿澈的认知里灵体和鬼也没什么区别,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是来找我的,按道理应该只有我才能看见你,为啥别人也能啊?”

“磁场共振呀,只要同频的话他们就能看见了。”

颇具现代化的词语从路峻竹嘴里说出来让江屿澈觉得有些破壁之感。

“那你的肉身呢?是不是好好地葬在地宫里了。”

路峻竹一愣,随即轻描淡写地说:“枯骨而已,葬在哪里我也忘了,反正还会有新的肉身。”

江屿澈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咱俩上辈子谁先死的?”

“嗯?”路峻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石壁上的字是我刻的,可那上面清楚地记载了你的死期。”江屿澈越说越心慌,“如果是我先死的,那不就成了明晃晃的诅咒吗?”

“你想多了。”路峻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当时那字并没有刻完,应该是改朝换代被人发现之后才继续刻下去的,怎么,你也想当织离氏的预言家吗?”

“算了算了。”江屿澈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拉倒,不说这个了,也不知道南星哥现在咋样了。咱俩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怪担心的。”

“他暂时不会有事,但明天过后,就不好说了。”

江屿澈一惊,“你是说南老太太真的要害他?”

要在之前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但自从窥探到她借气延寿的事后就怀疑她早就打起了南星的主意。

“那我们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结果路峻竹说了句让他震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