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澜海遥
郁七容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既然是你握着我的手写的,那就送给你。”
阿斐猛地抬头,漆黑的眼珠中沉稳冷静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总之让他的眼睛变得亮了几分,不那么暗沉。
郁七容将手腕揉好,重新拿起笔,示意阿斐握上来,“我记不得《凤求凰》所有的话,可能还得你带着我写。”
阿斐站在他身后,宽大的胸膛贴着郁七容的后颅,像是把他整个人拥入了怀里,手掌包着郁七容葱白似的手指,引着他在纸上写下一个个情意悱恻的句子。
郁七容凝神看着阿斐引着自己写下的句子,不知不觉之间过了很长时间。
老师说过写毛笔字是个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事,郁七容觉得老师说得果然不错。
他一旦沉浸进去,时间的流逝就仿佛是穿了静音鞋,跑得飞快,他还不知道,等一整篇写完,天色都有点晚了。
郁七容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欣赏这张还没干的宣纸,纸上的大字可以说是笔走龙蛇,是郁七容见过的最好看的字了。
没办法,在他们那个高中,同学能有手写字,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更不用说还要写的好看。
等笔墨字迹一干,郁七容还没来得及再次欣赏,阿斐就将镇纸撤掉,把宣纸卷了卷,用一个好看的绸子系了起来。
郁七容:“……”
阿斐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像是怕郁七容再开口,后悔把这页纸送给他,所以提前自己收好。
“说了送你,那肯定是送你了。”郁七容有些忍俊不禁。
阿斐仍是将那宣纸藏在身后,步伐很快地走出了门。
郁七容在后面招呼:“你去哪儿啊?”
“找个地方藏起来。”阿斐回道。
*
晚上的时候,郁七容边吃饭还边打量着阿斐,心里琢磨着他把那幅字放到哪儿去了。
说起来阿斐的身份他都没有问过,容柒身边的人,却好像什么都懂,毛笔字写得也不错,甚至能引着他写得那么好。
阿斐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主动开口道:“少爷不用再看了,我已经藏到了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郁七容挑了挑眉,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不信还有哪个地方比他的系统空间更隐蔽。说起来要是到时候他要带阿斐走,阿斐把字藏在副本里,副本崩溃了……
郁七容捏着筷子,沉默了半响,暗含提示地对阿斐说:“这东西,最好还是贴身放着吧,免得到时候放到了个偏僻的地方,被人拿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阿斐神色自若,却没动。
郁七容又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没看出他有把东西放在身上的意思,只好作罢。
算了,大不了到时候他要闹,自己就再给他补一份。
这不算什么告白的第一个步骤,这属于……主仆情。
他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将饭吃完,看着阿斐将他桌上的东西都撤走,这才出门在院子里转了几转,权当消食。
院子里有个很高很大的树,他今天刚过来的时候,蝉鸣声和投过窗子看见的绿叶都来自于这棵树。
阿斐收拾完餐具,看见郁七容看着这棵树出神,开口问他怎么了。
郁七容摸着树皮凹凸不平的地方,喃喃道:“院子里种棵树,是个‘困’字,是不是说这样不好来着?”
阿斐:“明日我便把它砍了去。”
郁七容:“……那倒不用。”
晌午的时候这棵树还能给他挡着点阴凉,不刻意去注意的话,那蝉鸣声也不算烦人。
关键是他才来,就把人家原本住的地方的东西给砍了,确实不太好。
换位思考,要是哪个转校生刚来就在他的课桌上搞破坏,那就算给他积分,他不想带他出副本。
不干这种祸害同类的事。
郁七容摸着这棵树,转了一圈。
这棵树就好比那个主神,现在已经长得又高又大了,要是靠着砍枝叶的法子,想要这树枯死,大概、可能、也许,这个想法是有点天真。
但是白筝和谢意似乎都在寄希望于这个方法,他受了人家的恩惠,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枝条就好比副本,把每一个代表着玩家的树叶串起来。
郁七容脚踹到了地上隆起的树根,他垂眼向下看,又冒出了点别的想法。
如果主神真的是一棵大树的话,那是不是应该从根系下手?
他莫名地想到了那些奇怪的黑雾。
和他料想的一样,黑雾的多少,和副本等级的确存在着某种关联。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没看到一个人身上,或者环境中有黑雾的存在。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在哪个地方虎视眈眈地等着他。
“……明天给我找点能打发时间的题集做做吧。”郁七容出神地看着看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根,突然说道。
世界上想不出来的事太多了,比如一些难解的题。但是不能太囿于一道难题,总想一个容易钻牛角尖,反而出不来。
阿斐没问他为什么,只说了句“好”。
*
阿斐的动作很快,第二天郁七容起来的时候,收到的不只有早饭,还有几本线订本的题集。
他翻了翻,大多是些几何题,用古文写的,看起来还有点生涩难懂。
郁七容展开一本,指着上面的字跟阿斐说:“看不懂。”
阿斐嘴角若有若无地上翘,走上前两步,垂眼看着书本上面的字:“我可以一个一个字地翻译给少爷听。”
“……”郁七容莫名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却找不到什么被算计了的证据,只能把这种莫名的第六感归因于还没出现的谢意。
谢意明明说如果分散,只要在原地等着他,他就会找过来。
这下已经第二天了,没看见谢意的面,只听说了个宋如易,也不知道是副本NPC还是玩家。
虽然这个副本里,会给玩家身份,但郁七容还是总觉得它也应该和其他副本一样,外来的人都有可能是玩家。
像是高中的转校生,还有黄沙村的天文爱好者。
在阿斐的帮助下,郁七容把书本上的题解了个七七八八,权当消磨时间,吃口饭的空档,还把字练了练。
比不得阿斐的字那样好看,好歹形正了些,不像第一次写的那样张牙舞爪、七倒八歪。
郁七容现在觉得唐行斐收到那样的情书,不理他可能也有几分他写字写得丑的原因,偏偏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字天下第一。
“阿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郁七容手里拿着毛笔,在普通的宣纸上划拉着习题的答案。
阿斐默了默,看着书本上的字,“少爷忘了,我小时候穷,但是蹭着别人家先生学过几日的。”
“……这样。”郁七容点点头,内心却嫌自己多嘴。
他平时没怎么说些和任务主线的,却把一些日常小事暴露了个彻彻底底,什么不会握笔、不会穿衣、不认识字……要是多心的人,说不定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郁七容做贼似的悄悄觑了一眼阿斐,却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微庆幸他没起什么疑心。
今天才是第二天,还要在这里待上十多天,要是先让人产生什么怀疑的话,说不定更加不好过。
谨言慎行。
郁七容在心里这样暗自警告自己。
孙妈自从那日来过,后面也就没了消息。大概来看一眼容柒只是主母的任务,实际上平常看容柒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郁七容倒也乐得自在,和阿斐两个人,一天把那两本难题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怎么区分考试科目,和他在高中时学的不太一样,这难题集都混在一起出,上一题还是鸡兔同笼,下一题就变成了文言文的谜语。
但是确实乐趣横生,玩的不亦乐乎。
晚些时候,孙妈派人来通知郁七容,让他务必记得明天去集市上买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想自己来见容柒,还是被阿斐凶怕了,短时间内不想再被凶一次。
郁七容早就把衣服买好了,就等着店家送过来,现在自己身上穿的这件也舒适得很,去集市有些没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答应了宋如易的邀约,所以这集市还是不得不去。
答应的时候好好的,这个时候郁七容就又打了怵。
早知道不答应了,还不如再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外面人又多、天气又炎热,和一群人混在一起,说不定到时候又挤出一身汗。
阿斐像是懂他的意思,主动提出要去帮郁七容回绝了这个邀请,郁七容虽然十分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没让阿斐去。
这个集市看起来会是一个重要节点,不能不去。
说不定在集市上还会有别的事发生。
郁七容叹了口气,又摸着树的纹路发呆。做了一天的题,他脑子现在活跃得很,什么都能分析一下。
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在高中那个副本时的情况。
在岚溪高中看到的镜鬼和夏笙的回忆,看起来都很真实,但是现在响起来,感觉还是有一些让他迷惑的地方。
他每次都是在镜鬼的身体里看的事情经过,那么他自己呢?
他自从从有记忆以来,就已经是岚溪高中的学生了,认识的镜鬼也已经是镜鬼。
如果说是他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记不得镜鬼以前的事,那么为什么通过镜鬼的眼睛,他也看不见自己?
他,郁七容,在岚溪高中的出现,好像就像那些转校生一样,是突然出现的,可不同的是,他就这么融了进去,别的转校生没有。
这个原因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树底下的风凉兮兮的,郁七容打了喷嚏,打断了思路,旁边的阿斐上前给他披上了个披风,让他注意身体。
郁七容想了想从院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枕着枕头,脑子里还在一边迷迷糊糊地想,一边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
郁七容裹着一层厚被子,还是觉得自己冷得要命。
他从在岚溪高中开始,压根就没感过冒,于是他一直以为是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所以他才这么难受。
但是阿斐皱着眉头,用手指在他的头上测过体温之后,一脸笃定地说他着了风寒了,他才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没事,生物课上学过,感冒可以自愈。
郁七容在床上趴着,十分相信自己的高中知识,裹了一会儿,出了好几层汗,最后还是烧得严重,眼皮子都沉沉的。
他一直没感过冒,大概这次是要来个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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