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156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华清夷倏地站起身,紧紧握住赵怀熠双手,无法自控地颤抖:“你为什么……不早说?”

“舅舅再无能,太后也无法割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赵怀熠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很快掩去,“兰棠与舅舅,在太后眼中孰轻孰重不必言说。当初太后想息事宁人,我又怎么会继续追究让太后为难。”

华清夷眼中满是愧疚,此生任何事她都可说一句问心无愧,唯独在太子妃这件事上无可辩驳。

当年出了那事,她私下授意给孟家子弟升官、赏赐,当做补偿,却唯独不敢面对儿子,因而刻意忽略,不去想他会有何感受。

如今赵怀熠忍无可忍说出来,迫使她直面自己这份苦痛,徒留无可挽回的遗憾。

眼见母亲伤心落泪,赵怀熠语气缓和下来:“我从未想过让母后伤心,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只是我无法容忍一个戕害我结发妻子的人,还要迎娶他的女儿。我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您也不必为此伤心。”

华清夷摇摇头,两行清泪滴落,哽咽难以出声。

她最难过的,是儿子早已心里断定她不会站在自己那边,对她藏匿心事,有所隐瞒。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的信任,这对华清夷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赵怀熠拭去母亲的眼泪,回握她的双手:“我凡事都顺着太后的意,只望得到太后一丝体恤,能否顾念儿子的心情?”

华清夷缓缓点头,揽住儿子肩背,疼惜地轻抚:“是母后愧对你,怀熠。”

赵怀熠眼中多了几分愧疚,心中默默道了声,对不起。

待华清夷情绪逐渐平定,赵怀熠说道:“我是一国君主,再没有什么比国事更为重要的,心愿唯有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太后贵为国母,举足轻重,亦是儿子的依靠,不能没有太后的支持。”

华清夷叹了口气:“知道了。你要做什么,母后听你便是。母后知道,你都是为了大兖朝,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能得到母后支持,儿子也能安心了。”赵怀熠道。

门外候了半天的张全忠终于见到皇帝出来,与身旁人一同行礼,此起彼伏。皇帝随意挥了挥手,张全忠直起身仓促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不知里面说了些什么,但以他暗中观察皇帝神情来看,约摸太后不会再使这样的手段了。

云荣在外同姐姐住了几日后,回到家中似乎变得更为顺从了。面上没了以往让她入宫的不情愿,主动请母亲为她打扮起来。

她生得不如大女儿美丽,但妆扮起来也算可人,更贵在太后喜欢她的言谈见地。华明德始终认为,只要讨好了太后,迟早能够如愿,现下云荣愿意主动讨好,更多了几分胜算。

可万万没想到,宫里差人送了封信来,太后亲笔所写,百年难得一见。想到云荣回来说太后每回见她都是喜笑颜开,华明德带着笑将信展开,看清信中内容后,猝然变色,面上一片惨白。

妻子李氏不明所以,上前问道:“怎么了?太后说了些什么?”

华明德默不作声,伸手去端茶,手却抖得不成样子,还烫着的茶水漏出洒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立刻松了手。

李氏的靠近让他心慌,一把将信攥在了手中,不敢给任何人见到。

丈夫的异常让李氏多少察觉到什么,那封信里写的绝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说不定是好事。便也安静下来,不敢出声。

“告诉云荣,”华明德开口,声音低哑,“以后,不用入宫去了。”

李氏诧异望向他:“怎么……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转身向外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还是走出门外,留下丈夫独坐。

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不迁怒于女儿,李氏便不想多问,多嘴反倒会将火气惹到自己身上来。

进入云荣闺房,云荣正画着下次献给太后的画,见母亲进来,搁下笔,唤了声母亲。

李氏面露忧色:“你在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云荣不明所以:“没有特殊事情发生,若是有,怎么会不告诉爹娘?”

李氏放心了些:“不是你惹了事就好。宫里传了信来,你今后不用再进宫伴凤驾了。”

“真的?”云荣先是欣喜,接着困惑忧虑起来,“太后厌烦我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她并不在乎太后是否喜欢她,顾忌的是太后对她不喜,而影响了父亲。

小女儿如履薄冰的模样,看得李氏心疼不已,说道:“你这样乖巧讨喜,太后怎么会厌烦你?你也没做错什么,否则,你爹也不能如此轻易放过。真有什么,那也是太后与你爹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云荣听着母亲的话,乖顺点头,既为不必入宫讨好而喜悦,又为自己没能做点什么而失落。

但若是太后禁止她入宫,能彻底断了父亲的念想,云荣私心里有这样的期望。

原以为毫无期待的将来,脱离束缚,有了更多可能。她要看更多的书,见到更广阔的天地。

云荣展露笑颜,这是近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笑出来。

李氏也随之笑起来,女儿这样开心,不管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她也打心里感激太后。

至少,她们母女二人不必再因此而受华明德责备训斥。

第213章 思念

班贺回到家中,刚换身衣服坐下,有人敲响大门,高声呼喊着闵姑。

闵姑放下手中择菜的簸箕,快步上前开门,孔泽佑从门外蹦进来,兴高采烈扶着闵姑双肩:“饭备好了没有,今儿我们吃什么?”

蹭蹭长个头的孔泽佑本就有把子力气,几乎与他一般高的闵姑差点被他的力道晃倒,连忙把着他的手臂:“哎呦,我这老婆子哪里经得起,骨头都要散架了!快放手,好让我去做饭去。”

孔泽佑松开手,嘿嘿笑着朝班贺走近:“师兄,你猜我带了什么回来?”

班贺真诚道:“我希望是一肚子学问。”

孔泽佑:“……师兄你要是不想我回来,可以直说。”

班贺笑起来:“怎么会,只不过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你不是答应过裕王,要跟着去封地帮他建王府么?现在你同他这般亲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尽管去当你的工头,不必顾虑我。”

“什么工头?”孔泽佑孩子气地撅起嘴,扯下腰间荷包往桌上一拍,“亏我拿到就想着回来见你,都没一句好听话。”

班贺眨眨眼——这话好像陆旋也说过。

于是班贺拿起嘴来便哄:“劳烦泽佑惦记了,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识趣,辜负你一片心意。”

孔泽佑哼了声,变脸似的笑起来:“快打开看看。”

班贺依言拿起荷包,打开来,往掌心一倒,三颗椭圆的小球滴溜溜滚出来,深绿表皮透着些许紫,是三颗莲子。

但它比起寻常莲子又小上些许,表皮状态显然成熟过头有些老。班贺笑道:“嫩莲子才好吃呢,老了味苦。”

“你要吃了它?”孔泽佑双眼睁得圆圆的,从他掌心捏起一颗,“这可是延药的种子。”

这名字耳熟,班贺恍然想起,陆旋曾经与他提起过。

尚在叙州时,那位镇守中官交给陆旋,托他转交给远在京中的干儿子,正是延药的种子。

“长赢种在王府院子里,结了种子,他送了我几颗。”孔泽佑回头往院子里四周打量,捏着下巴好好思索了一番,双眼一亮,指着院子正中,“我看,就种在这里好了。”

弄个大水缸回来,里边挖些淤泥,种上水草,延药种在正中。再养几条鱼,等莲叶生出来,小鱼游弋水中,不见鱼时便去掀莲叶,惊起一缸波纹。

想想就好看。

孔泽佑想得美滋滋,班贺哎呀呀一声感叹:“真真是长大懂事了,好东西知道往家里拿,日后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那是。”孔泽佑得意地摇头晃脑。

“不过养鱼不太行,别忘了咱们家还养了只猫,到时候全给斑衣郎加了餐,当点心。”班贺说得轻描淡写,孔泽佑听得表情越来越狰狞。

那确实不太好。

算了,反正现在不是种莲子的季节,到时候再慢慢想。孔泽佑让师兄收起莲子,趴在桌上喝了口茶:“青炜发了疯地想去封地,一天都不想留在京城了,成日读书作文章,烦死人了。不过那位岑翰林倒是好先生,讲书深入浅出,时常说些地方上的见闻,比以前的老先生都有意思。”

“裕王是要去往封地管理一方的,若是不通文墨、没有学识、头脑空空,怕是去了便成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陛下是期望裕王有所建树,造福当地,才这样安排。”班贺说道。

裕王今年十六,恐怕皇帝是担心性子不羁的裕王没人管束,在外为非作歹,才在放他离京前,派人揪着裕王关在府里恶补。

孔泽佑点点头:“也对,青炜那模样,我都想象不出来他做起主来会是什么样子。两篇文章我一会儿就背下了,他还得靠长赢在边上挤眉弄眼提示。”

逮到机会就自夸。班贺笑笑,在他头顶轻拍:“只是心不在背文章上罢了,裕王头脑聪明着呢。”

“别说裕王了,你也得想想你的前程。你这年纪,农家子弟已经下地耕田了,读书人也早已筹备应举,不说盼着你出人头地,志向总是要有的。”班贺状似随意道。

孔泽佑挺起胸膛,双手撑腰:“谁说我没有志向?我的志向是要像爷爷一样,当皇帝器重的天匠!”

也行。

班贺时常担心泽佑跟着他,本就性子跳脱,自己又无法成为严师,对他相对放纵。到时候长成个胸无大志的,祖传技艺都无心继承,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师门先祖。

发下宏愿,孔泽佑觉得将来的事有些遥远,回到眼前:“旋哥去了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才刚走没多久。”班贺忍不住说道。

孔泽佑努努嘴:“师兄不会想旋哥吗?”

班贺:“……”

他没法否认,也没法承认。

孔泽佑说道:“没在跟前,自然而然就会想。”

有时候,班贺的确羡慕他这样的性子,能如此坦率地说出这些话,像是不知矜持羞赧为何物。

陆旋也是如此,直白毫不掩饰。

其实仔细想想,对亲近的人承认思念,并不是什么需要羞赧的事。

孔泽佑掰着手指头:“我想爷爷,想爹,想阿桃,想孙姨,想杨典史,想鲁镖头,还会想好多好多人。”

班贺嘴角弧度浅了些,他从渝州回来后,并未告知泽佑杨典史一家现状。

这孩子那样情感充沛,听了定会伤心大哭一场。

从以前,他就格外关心阿桃。

小小年纪跟随班贺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在一处落脚,还有个年纪比自己小需要照顾的小姑娘,一直处于被照顾位置的孔泽佑无法克制膨胀的保护欲,几乎将阿桃当亲妹妹看待。

与他们分离的日子里,那历尽艰辛好不容易走到一块儿,开始新生活,却落得一个病故,一个意外身亡,剩下的那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而那场天灾中,遇难的苦命人又何止他们一家。

班贺回京后,向皇帝上疏,请求拓宽河道、开挖多条减河,由当地知州林孝宇监督实施,少说数十年,应当不会再遇到那样大的水灾。

这是班贺为数不多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挥去心头阴霾,班贺扬唇一笑:“等你成为天匠,要多造福平民百姓,这才是你爷爷真正的目的。”

“当然当然!”孔泽佑头如捣蒜,班贺着实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敷衍了事。

泽佑吃了顿晚饭,还跟从前一样撑得肚儿圆,看着桌上剩下的菜,惋惜自己不争气吃不下。

吃完饭屁颠屁颠回了裕王府,留下班贺坐着发愣。

白日提起了陆旋,班贺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过了一夜那人的模样还在脑中没消散,只得承认,他确实想念那小子。

陆旋第一次去西北,他关心问询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与人交往的必要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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