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丁一
第二日鹿鸣身上散了架,要吃晌饭了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低头瞧瞧自己身上,先骂了一句混蛋澜止,又骂了一句臭崽子。
阿炎接替了澜止的活,在院子里劈柴,瞧见鹿鸣松垮垮的穿着衣裳出来,抿笑道:“腰不疼了?”
“小崽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揶揄上我了。”鹿鸣抬起脚来想踹他,扯到某处,又呲牙咧嘴的把脚放下来。
阿炎劈着柴:“你找我算什么账,还是先保重好自己的娇臀。”
鹿鸣一指头戳阿炎脑门上:“好端端的,你跟澜止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险些害死我了!我昨晚上差点就……”
鹿鸣及时闭住了嘴。
“就怎么?”阿炎把砍好的柴扔到一边,“要不要给炖点五黑汤补补。”
鹿鸣嘶得一声抱胸道:“小东西,别以为长大了我就不揍你了。你最好把你以前那些光屁股打滚的光荣事迹也说给他听。”
阿炎瞪他一眼:“谁光屁股打滚!”
“是谁一百多岁了还不穿裤子,光屁股在我眼前打滚的。”
阿炎转过身去不想理他,他的一百多岁,也不过就是相当于人族三岁多而已。
鹿鸣这个人,就是不见的时候想他,见了之后气死,恨不能他闭上嘴快滚。
阿炎恨恨的把斧头劈到柴上:“我没跟他说什么,就让他心里有数。”
“我为难他几天,你就心疼了。”阿炎瞅他一眼,化怨气为劈柴,
“他以前把你害得那么苦,我当然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你是有后盾和依仗的,不是能随便他欺负的!”
鹿鸣听得心头一热,一时间跟喝了热汤似的,五脏六腑都沸腾着暖起来。动容间,鹿鸣伸手去揉阿炎的脑袋。
阿炎挡开他那只讨厌的手:“我说话很有分寸,倒是你,不准跟那个和尚说什么光屁股打滚的事!”
“好好,阿炎长大了,男子汉大豆腐,也要脸了。”鹿鸣嘻嘻的笑他。
“你才大豆腐!”阿炎哼的一声抱着柴火生火烧饭去了。
阿炎跟澜止的关系虽然没有多好,但也渐渐的会跟澜止说两句话了,至少饭桌上不会那么尴尬。
有了阿炎,鹿鸣更是两手不沾阳春水,事事不用他操心动手,阿炎跟澜止在这方面倒是很默契,主动把所有活都分着干了。
鹿鸣大抵就是坐在桂树底下的摇椅上,看看天,望望云,看够了就侧过身去看澜止和阿炎两个人干活。
有时候鹿鸣觉得阿炎跟澜止更像父子,都是细心会照顾人的,本质上也都是寡言的人。
阿炎偶尔会逗鹿鸣,瞪他,说他懒死了。
鹿鸣就拿桂树叶子盖在眼睛上,架着二郎腿幽幽道:“命好,这就叫命好~”
找的男人是个爱收拾的,养的儿子也是个利落人,什么都不用他插手。
但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事吵嘴,因为澜止太干净了,屋里、桌上总是整洁有序,鹿鸣喜欢把东西这摆那摆,他觉得桌子就是用来摆东西的,收那么干净还要桌子干嘛。
澜止给他做了一个又一个箱子,但鹿鸣好像有种本事,不管有多少个箱子,他都能装满,然后摆的到处都是。
鹿鸣每次都理直气壮,指着桌上说:“东西就是要摆来摆去才有活人气儿的!”
澜止争不过他,也就随他了,无非就是多收拾几次而已。
后来澜止也当真觉得,若是日子过得井然有序也挺无趣的,反倒是要有个鹿鸣这样随性的人,把东西弄乱,再等他来收拾,生活才变得有趣起来。
阿炎回来之后,澜止更想要多赚些钱,接的活计也多起来,到了年底,给鹿鸣和阿炎都买了新衣裳回来。
阿炎嘴上说着不要,新年那天还是把衣裳穿在了身上。
恰逢落了大雪,院子里堆了厚厚一层,阿炎跟澜止忙着铲雪,鹿鸣蹲在树根底下捏雪球,捏捏捏,团起个大的来,嗖的一下砸到了阿炎脑袋上,乐的前仰后翻。
阿炎气急败坏的扑掉脑袋上的碎雪,下意识的看向澜止告状:“你看他!!”
澜止怔了一下,阿炎好像也意识到不对劲,抿住了嘴。澜止展颜笑起来,走过去细致的给阿炎弄掉身上的雪。
阿炎把新衣裳脱了放进澜止怀里,一头撞向鹿鸣的肚子,把人撞翻进了厚雪里。
“小崽子你学本事了。”鹿鸣让阿炎压在雪地里,父子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在雪地里滚成一团,好像缠着玩耍的小鹿和大鹿。
澜止看着眼前的一景止不住想笑,将阿炎的衣裳挂起来,一个人继续铲雪,让他俩玩去。
三人间的感情不知何时,就像壁炉里的冬火一样,渐渐暖热起来。
山中岁月容易过,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一晃又是数年光景。
立秋那日,澜止在桂花树下架了桌子吃饭,这一年的桂花开的特别好,金灿灿的缀了满树,余晖一照恍若金花。
树下只坐了澜止跟鹿鸣两个人,阿炎已经一连三日没回家吃饭了。
“阿炎还不回来?”鹿鸣怪道,“他干什么去了,不回来吃饭,也没个消息。真是崽子大了管不得。”
澜止温笑了下:“我听斑鹿说,阿炎惹上风流债了,一时恐怕回不来。”
作者有话说
当时写这部分的时候,我的酷狗在放星月神话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第52章 儿大不中留
“哈?”鹿鸣一时间把各种情况都想了一遍,上到两情相悦,下到把良家妇女调戏怀孕。
澜止就知道鹿鸣要问,特地去找斑鹿打听了一番:“我打听过了,是阿炎碰巧救下了一个险些被强盗糟蹋的姑娘,那姑娘心存感恩,要对咱们阿炎以身相许。”
“阿炎什么意思?”
澜止摇头:“回来问他。”
鹿鸣装着心事,破天荒的没吃下几口饭,在院子里等到晚上,没见阿炎回来,才被澜止催着进屋睡觉。
鹿鸣瞧着那一只只木箱子,恍然意识到,他虽然一直把阿炎当孩子,阿炎已然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鹿鸣把他的几只箱子翻了一遍,挑出几样看得过眼的东西,澜止蹲到他旁边,失笑道:“大半夜的,你忙活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得找些家当,给阿炎娶媳妇了。”鹿鸣眼里有些无措,他没娶过媳妇,对人间的婚嫁礼俗也一知半解,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家相处。
鹿鸣有些颓然地叹气,这个爹真是好难当,他第一次当爹,什么都不会。
澜止瞧着他精心找出来的几样东西:“我看这几样都挺好的。”
“是么……”
“嗯。”澜止长而有力的手臂把鹿鸣圈进了怀里,“不用担心,总要先问过阿炎跟那位姑娘的意思,再问过女家父母的意思,然后两家商量,定礼金,择良期。”
“这样麻烦……”鹿鸣心里怯怯。
“不麻烦,我去说。”澜止温和的声音好像一剂定心的良药,
“若是两家谈成了,咱们还得给阿炎买一处宅院住处,让他夫妻两个好好过去,有你我在,姑娘家住的不舒服,你也住的不舒服。”
“说的是。”鹿鸣深以为然,“他若成了亲,是该自立门户。”
“一步步来,不必担忧。”澜止手上加了些力道,鹿鸣一团乱麻的心好像就这样被澜止理顺了。
澜止亲了鹿鸣一口:“睡觉去吧。”
两日后阿炎回家,身后果然跟了个姑娘,瞧着十六七岁,羞怯地站在门外,恭顺温和,很符合人间对女子称赞的那般。
阿炎牵起姑娘的手往院子里走,姑娘不大好意思的想把手抽回来,阿炎却攥的更紧,小声道:“没事的,他们都不是拘礼的人。”
姑娘怯怯地看鹿鸣和澜止,阿炎说他没有爹娘,是鹿鸣养大的,她本以为鹿鸣该有些年纪了,可鹿鸣的外貌瞧着并不比阿炎大上多少。
姑娘向鹿鸣行礼,却不知该怎么称呼,抬眸求问阿炎,阿炎张了张口,鹿鸣截住他道:“我比你年长,你且称我句兄长吧。”
阿炎就知道鹿鸣这个人不会让他称呼为“父”。鹿鸣总觉得这个字太重,叫出来就会生出太多无法割舍的牵绊来。
阿炎道:“那就依他意思,称他为兄吧。”
姑娘行完了礼节,阿炎向鹿鸣介绍道:“她叫叶映之。”
“映之姑娘。”
阿炎牵紧了叶映之的手,对鹿鸣开口:“我要娶她。”
鹿鸣没说话,阿炎很少跟他说“我要”如何。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鹿鸣转身对阿炎道,“你且跟我进来,我单独与你说两句。”
叶映之紧张的抓了一下阿炎,阿炎安抚道:“没事的,你在院中等我。”
澜止给叶映之递了些果子茶水,叶映之赶紧谢过,眼前的人虽留了一头长发,她却不自觉的想合掌拜谢。
“不好意思,我……”叶映之松开合拢的手掌道歉。
澜止笑道:“没事的,我从前的确出过家,如今还俗才蓄了发。”
“原是如此。”叶映之局促忐忑的坐在桂花树下。
按照礼节,没成亲前她是不该跟阿炎来他家中的,可她遵守了十几年规矩,突然也想不守规矩一回。
屋里,阿炎也猜不出鹿鸣是什么意思,喜不喜欢映之。
鹿鸣站着静默了许久,沉声道:“阿炎,她是个凡人。”
“我知道。”
“她知道你是灵鹿吗。”
“知道。她不怕,也不嫌弃。”
鹿鸣点了点头,严肃道:“我不会插手你的感情,但有几句话,我还是得告诉你,她是凡人,你是灵鹿,你们两个的寿数天差地别。”
“你长了数百年,才如同她的十七岁。再过百年,你才如她的二十几岁,但那时候,她容貌苍苍,老态龙钟,而你还正值青年。”
阿炎急切道:“我不会嫌弃她容貌老去。”
鹿鸣摇摇头:“我并非说你会嫌弃她,而是到那时候,你们会有很多无法继续契合的地方。如果你二人还打算要孩子,是人族,你要承受丧子之痛,是灵鹿,直到叶姑娘死去,这孩子才刚断奶学走,不论如何都无法万全。”
阿炎认真道:“孩子若是人族,我会照顾他一世,若为灵鹿,我就自己带大他。你能带大我,我必也能带大自己的孩子。
“我想跟她在一起。若她转世,我便去寻她,与她生生世世。”
鹿鸣千言万语塞在喉头,阿炎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鹿鸣突然明白了当年西泽圣母看他的心情,他心里明知道阿炎喜欢的这个人,苦会多于乐,可局中人还不知道,他没法阻止阿炎,就像当年西泽圣母无法阻止他。
与其阻止他,倒不如恭喜他,觅得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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