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丁一
鹿鸣滞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得了鹿鸣的同意,阿炎松了口气。他心里很希望能得到鹿鸣的点头和祝福。
鹿鸣操心道:“你二人的婚事,我会跟澜止去叶家提,礼金、住处这些你都不必担忧,我跟澜止已经看中个好地方,若女家同意了你二人的婚事,就你买下来给你两人住,让你二人自己立家。”
阿炎的心里被鹿鸣填充起来,感激的不知说什么,他两人之间好像也从来不用多说什么。
鹿鸣拍拍阿炎的肩膀:“快出去找她吧,免得让她以为我这人凶恶难相处。”
阿炎噗的笑出来:“不会。”本就不是凶恶的人,怎么会让人以为凶恶。
叶映之的出身不算显贵,但家里做了点生意,还算小富之家。叶映之的父亲原本是不同意女儿嫁给阿炎,总觉得阿炎出身草莽,还穷的叮当响。
澜止看透了这点,提亲那日特地备了厚厚的彩礼,给足了叶老爷面子。叶映之又决心要嫁给阿炎,叶老爷只能硬是把阿炎看顺眼了。
首先,阿炎对自家女儿还有过救命之恩,品性还算端正。
其次,阿炎长得一表人才,带出门很拿得出手。
再者,从一箱箱的彩礼来看,这家人礼数周全,说话谦和有礼,不似荒野草莽,也没有他想的那样穷。
叶老爷每天把这几条想一遍,忽然觉得阿炎也不是个糟糕的选择……叶夫人也点点头,好像是还不错。
不过最让叶老爷吃惊的还是这家人的长相,阿炎生的剑眉星目,模样已经很出挑了,来给他提亲的两位兄长,更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这一家人都生的相貌堂堂,以后他女儿生个外孙儿,大概也是乖巧漂亮,这样想来,叶老爷又给阿炎添了一笔好处,越看越顺眼了。
叶家也不是刁钻的人家,两家人婚事商议的还算顺利。
阿炎没有父母,鹿鸣跟澜止也不拘束于俗礼,让叶家两位长辈坐在高堂上,按照人间习俗接受新人跪拜。
成亲那日自然是张灯结彩,前来观礼的街坊亲戚站了满堂,好不热闹。
拜堂的时候,叶老爷让鹿鸣跟澜止一起坐下受跪拜礼,鹿鸣不肯去。
他对阿炎,终归是愧疚多于其他。
他总觉得坐在高堂上的,该是阿炎的亲生父母,若非他当年一意孤行,为鹿族招来天雷,如今看着他成亲的,也该是他生身父母。
他如何能仗着养过阿炎几年,就占了他生身父母的位置。
阿炎按照人间礼节拜过叶映之的父母,原本该牵着新娘入洞房去,经过鹿鸣身边的时候,却住了脚步。
阿炎带着叶映之向鹿鸣行拜礼。
鹿鸣脚下撤了半步,是想退开的,澜止用身子的挡住了他,让他接受了阿炎的感谢。
不管是养父,还是鹿祖,阿炎拜他都是理所应当。
吹吹打打的喜庆声里,阿炎抱着美娇娘入了洞房。
从那起,阿炎便搬出了鹿鸣的住处,跟叶映之单独立了家。
阿炎会跟叶映之会时不时的买东西来看他,但大部分时候,小屋里又只剩了他跟澜止两个人。
阿炎一下子搬走了,鹿鸣有点不适应,总觉得阿炎好像还在家住着似的,一下又想起来,他如今成家了,再不是那个能随意使唤的小屁孩儿了,心里又五味杂陈。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鹿鸣无事时会跟澜止一起抄经看经,澜止总缠着他问些难懂的经文,鹿鸣就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澜止念,一笔一笔教澜止写。
鹿鸣喜欢看澜止认真的模样,鹿鸣说他刻苦,澜止总笑而不答。
鹿鸣最喜欢的事还是听雨,澜止就让鹿鸣躺在他腿上,两人都静静的不说话。
一日大雨倾盆后,檐铃叮叮当当的挂着水渍摇响。
澜止拍拍伏在他腿上昏昏欲睡的鹿鸣:“出彩虹了。”
“彩虹……彩虹有什么好看的。”鹿鸣睁开眼,彩色的光晕他见的多了,从前他自己就是九色的……
鹿鸣本不觉得有什么神奇,可澜止让他看,他还是睁开眼瞧了一眼。
碧蓝的天上挂着一截彩色光晕,从人间看来,还真觉得挺奇妙的。
鹿鸣让风吹没了睡意,深吸了一口雨后芬芳水汽,拉着澜止去找木耳吃。
两人沿着山路悠哉的找,木耳没寻见,倒听见一阵马匹声,一道清亮的女声道:“六子,你带两个人再去王伯那里看一眼!”
鹿鸣听着这女声耳熟,一时又想不起了,伸着脖子去看,澜止也顺着鹿鸣的目光去看,正好对上那女子,三人皆是一怔。
女子勒住马,注视着鹿鸣跟澜止两人。女子身后的人跟着停下来,见女子怔神,身旁人唤道:“将军?”
女子回过神来,吩咐道:“你先跟他们回去吧,我遇见了故人,晚些回去。”
“是。”
打头的带着人走了,女子驱马走近两人,浅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是青时。一席利落的红衣,足蹬马靴,臂缚束袖,腰际别着长鞭,鹿鸣险些认不出她了。
作者有话说
儿子大了总是要成家的,日子过来过去,还是夫妻两个人
第53章 世上事了犹未了
刚才淋了雨,青时高束的马尾有些乱了,眼眸却开阔亮堂起来。
鹿鸣惊讶道:“妖界一别,你竟然立马挎刀,当上将军了?”
“是啊。”青时跳下马,跟他们并肩走在一起。
鹿鸣怪道:“青云厚恨不能把你捧到天上,舍得你去战场吃苦?”
青时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攥紧了马缰,眼眸变得干红,好半晌才涩声道:“他死了。”
“死了?”鹿鸣看向澜止,两人俱是一惊。
青时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眼中却难掩悲痛沧桑:“我爹一生收妖为业,惹了不少仇家,他们联结起来杀上望凌峰,屠了望凌峰满门。”
“望凌峰那么多人,就剩了你自己?”
“是啊。”青时深长的看向鹿鸣,“大约是,报应不爽。”
她在纳魂鼎里看过她的前世,她下凡后的每一世都会被捧在手心,但她二十岁那年,全家就会遭到意外,或被诬陷诛灭九族,或被仇家寻仇,或感染瘟疫。
不管什么原因,她的亲人都会一个个死去,只剩她一个人。
而她,也难逃惨死的命运,横死街头、卖为官妓、葬于匪窝、被豺狼分食……
从前的九世皆是如此。
青时垂下眼睛淡笑了一下:“我这一世也不会逃过惨死的命运,我想,与其虚度时光等待厄运,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不要谈论我了,”青时看向澜止,“你还俗了?”
她心里已然猜到这两人之间的事,冷无尘跟鹿鸣之间纠纠缠缠,遇见了就分不开的。
她自妖界回到望凌峰后,仔细想了这些年的过往,发觉她并没有多喜欢冷无尘,也没有多喜欢澜止,只是因为鹿鸣抢了她的东西,她不甘心想抢回来,如此而已。
三个人站的略有些尴尬,青时笑道:“故人相见,你们都不约我去你们家里坐坐,既如此寡淡,我便走了。”
澜止并未说话,是鹿鸣喊住了她:“我们家就在前头不远,还有酿好的桂花酒,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吃顿饭再走。”
青时浅笑,牵马跟他们一并走着,一路上没有多说什么,姿态神情却比从前淡然悲悯。
鹿鸣不由道:“你开悟了?”
青时平静道:“只是想通了。”
若她每一世都注定家破人亡,落得惨死下场,不如世世为将,死于战场,不管还要在尘世历劫多少世,好歹能护佑一方,当做赎罪。
她曾做过恶事,这是天道给她的惩罚。
鹿鸣看她模样,十世一场大劫,青时若能悟得因果,早晚会重登仙界。
几个人回到小屋,阿炎跟叶映之提着东西站在门外往院子里瞅,叶映之瞧见他们,欢声道:“回来了回来了!还以为要白跑一趟。”
鹿鸣轻咳了一声,拿出点长辈样子来,给青时介绍:“这是我家小鹿和鹿媳妇。”
青时失笑,鹿媳妇,这算什么称呼?
叶映之习惯了鹿鸣的说话方式,对阿炎笑道:“今天有客人,还好听我的多买了一些。”
“是,还好听了你的。”阿炎亲昵的跟叶映之耳语了一句。
鹿鸣推开门道:“都进屋来。”
桂花树开的正好,檐铃脆响,浓郁的桂香随风扑鼻而来。
澜止架了张大桌子在桂花树下,鹿鸣跟青时是几百年的死对头,却还是挖出一坛陈年的好酒来招待青时。
坛布一开,青时就闻见了醇厚酒香:“真是好酒!”
“那当然,这可是澜止从前最拿手的。”鹿鸣给青时先舀了一勺尝尝。
澜止跟阿炎在生火准备烧饭,叶映之取了水洗菜,很快炊烟就袅袅而起。
青时忽然觉得这四方园子虽小,却很有满足感,能把人心填充的很满。
一家人忙里忙外,这种烟火模样,是人间独有的。
青时仰头喝下一杯醇酿:“难怪那么多神仙眷恋凡间。凡人的生命虽然短如一瞬,但却可以做到刹那芳华。”
鹿鸣笑容浅淡:“于神佛而言,百年不过一刹,但于众生,那是他们漫长遥远的一生。”
余晖洒落,青时感觉眼前犹如幻镜:“我以前从没想过会跟你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
鹿鸣道:“世上无不可解之事,因果轮转,机缘未至而已。”
青时噗嗤笑起来,另眼相看道:“你好像也没白听了数万年佛法,正经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你要想听,我可以讲上很久。”
“别讲,我听不得那些因因果果的大道理。”青时闻着饭菜飘出的香味,幽幽道,“你这么通透,为什么要一叶障目。”
鹿鸣答不出来,他若能看透,此刻也就不在这里了。
“菜好啦!”叶映之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分碗筷,澜止挨着斟上桂花酒,到了叶映之那里,叶映之娇涩地抬了抬眼,示意阿炎。
阿炎用手指挡住了杯口:“映之这杯我代饮了,她如今不能喝酒。”
几个人见叶映之的娇羞模样,也都猜到了是什么缘由。
上一篇:岁事当长贺
下一篇:吃瓜发现我全家皆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