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 第115章

作者:杯不流 标签: 玄幻灵异

“闭嘴吧,虫母已经死了!不这样做,难道我们就看着虫族给虫母陪葬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虫都安静下来了。

半晌,一名主事虫道:“好了,先把失败品清除掉。然后准备下一次基因编辑实验吧。”

偷听到这里的燕屿若有所思。这是他呆在这里的第五天,医护虫告诉他,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要离开地下,返回地上和其他雄虫们正常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说,要弄清楚地下禁区的秘密,他就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在这五天里,他成功让雪莱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放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在地下禁区,他除了几颗糖,什么也没有。连光脑都在狼蛛星被摔碎了。实验重地,戒备森严,步步需要权限。若非他悄无声息拿到了雪莱的权限,也不可能潜入实验室。

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原本这几天里他已经摸清了实验室的排班规律,专门挑了一个换班的空隙潜入,结果不曾想,刚找到实验日志,就听见了门开的声音——原来他刚好撞上了新一轮实验最终结果出来的日子。

若非他机敏,听到开门声时就藏进了实验废弃物铁柜里,此时就被发现了。

按照规律,下一次换班的科研虫会将废弃物推出实验室,他便可以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在前面五天的观察里,他从未看过所谓的实验废弃物是什么。在他的猜想里,最坏不过是一些腐蚀性溶液。

但,现实却朝着更荒诞而恐怖的一边滑去了。燕屿屏息,在黑暗里,手向后摸去,摸到一片光滑的、柔软的、细腻的、湿漉漉的……皮肤。

触感温热,皮下血液依旧汩汩流动的,皮肤。

*

雄虫星区,正面战场。

曼努埃尔跳下机甲,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立刻有医疗虫上前为他递来绷带和医疗针剂。他们很清楚正处于战斗状态中的军雌们不会接受另一只雌虫的靠近,野兽的本能让他们在受伤状态中显得格外容易应激。

“怎么会……”

菲利普阁下匆匆敢来,他身为医生,没有选择和雄虫革新派在一起,而是加入了军医团队,在前线尽心尽力的为军雌们医治。无害的雄虫的确更容易被这些打上头的军雌们允许接近,而菲利普如同提灯天使般无私且善良的行为,也让不少小族群被感动,选择临阵倒戈。

原本是民心所向的大好局面,为何曼努埃尔会一身血地从战场上回来?!

“和鞘翅目打,智械那边的人鱼突然偷袭。”他短促地回答,叼着绷带把医疗针剂打入体内,然后小心把蝶翼断裂的地方缠上。他一边动作,一边大步向前,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立刻召开新的会议。

鞘翅目撤回围攻族地的兵力,全速航行,连续空间跳跃,在前天赶到了战场。一回来,就遇上了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率队狙击的曼努埃尔。两支舰队在战场边缘酣战了两天。一个是数量较少、但以逸待劳的奇袭精英部队,一个则是刚结束一场失败的攻城战、疲于赶路的完整分军团。各有优劣,战况激烈,死伤惨重。

虫族作为军功至上的社会,当敌方主帅直接杀上门时,己方主帅不可能只坐镇于主舰挥斥方遒。这对于士气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因而当曼努埃尔在初次突袭后,直接亮明身份通过公频邀战时,鞘翅目的总长也只能应战。

曼努埃尔很清楚,虫族由上而下的森严社会结构,无疑是最适用于擒贼先擒王的。一旦杀了鞘翅目总长,敌方必将大受打击,局面将会成为己方占据绝对的上风。

然而就在他已经拼着蝶翼被折断的代价,即将让敌方主帅折戟沉沙时——

突然,从侧方旋转来几颗银色的流星。不、那不是流星,是一只黄雀在后的不明势力!在不明势力的夹击下,曼努埃尔他们不得不放弃原计划,原路掉头,好不容易才杀回来。

在他们主动现身之前,雷达甚至没有丝毫异样反应!

“这个技术只有可能是智械文明所拥有的。”说完这句话,下座的军雌们神色各异。在此之前,无论如何内斗,虫族们都没有引入外部势力,这种思维惯性也让他们下意识忽略了雄保会内雄虫们的主观能动性。

——和天生拥有暴力、制定并愿意服从规则的雌虫不同,雄虫们的先天弱势让他们注定要借助外力的帮助。对他们而言,都是分割自己的利益来获得帮助,向谁寻求帮助不是帮助呢?

不过曼努埃尔垂眸,思绪却飘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如果智械生命和雄保会有勾结,那么这些拟态无人机就真的是雄保会这些年唯一的发明吗?圣堂联谊会时,为了向燕屿强调雄保会的科技力量很强,需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他举了一个例子——雄保会曾经提出过要研发一个监控虫族犯罪的中央智脑,并且听说已经配置好武器,到了实验阶段。一旦这个中央智脑落实,那么雄虫就会成为虫族真正的掌权者。

然而在初次实验时,根据虫族基础法案而做出了判决的中央智脑处决了在场所有虫。从此中央智脑的概念直接被封禁。

……然而,如果有智械文明的支持,这个能够让虫族社会走向真正雄尊的杀器,真的如雄保会所说那样已经销毁了吗?

他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有条不紊安排道:“这段时间先不要冒进。菲利普阁下,如果可以,请麻烦你们再准备一次对全体雄虫的公开演讲,尽力争取到更多的同伴。这里毕竟是雄虫的家,如果能够通过雄虫阁下们盘织交错的关系网得到确切消息就更好了。”

“哦哦,好的。”破例被准入议会的雄虫连忙点头,“不过,我们之前策反都是暗地里悄悄联系的,现在要大张旗鼓策反吗?恐怕这样反而会让另一边的雄虫们心生顾虑,不敢轻举妄动。”

“对,声势越大越好。最好把目光都吸引到这边,给其他行动留出空间。”

比如打探智械那边的消息。

比如……

他要先把他的雄虫接回来。

*

狼蛛星。

科梅漫步在已经被搬空的地下禁区。

重要的虫都已经撤离了,现在在狼蛛星的,只有护卫队、军雌、援军和诱饵。诱饵当然是他自己。曼努埃尔是一只锱铢必较的虫,有大阿努比斯的血仇横在中间,只要科梅还在这,哪怕明知这是一个陷阱,曼努埃尔都会踩进来。

在三位副会长中,他是作为白手套上位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结局。被染脏的白手套,只有被丢弃一个结局。他一直在等靴子落下那天,等他用最后的死亡向雄虫献祭那天。

若不是突发的意外,需要有虫顶上。他会在消息爆出之后就以死谢罪,自己抗下所有罪责,然后成为另一个杀鸡儆猴的靶子,从此之前的烂账随着他的死无处追究——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接受雌虫的审判。

而雄保会,依旧是为了公正,连最高领导之一都会处决的完美无瑕的机构。

死,对于一个理想主义者从来都不可怕。

为理想献身,哪怕是声名狼藉地死去,也是无比幸福的事。

不过,虽然现在已经错过以死谢罪的最好时机,现在死,只会让安提戈涅他们越发如火如荼。但在这里作为一个诱饵,让那贪婪的、好不知足的、肮脏的雌虫,跟着他一起死去,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他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见下属的汇报。

“是吗?因为人鱼的及时支援,鞘翅目总长没死?”他轻蹙眉,“可惜了。”

在人鱼援军到来之前,他死了会让己方陷入巨大的劣势。然而在人鱼援军到达之后,这个雌虫主帅就显得格外碍眼了起来。一个阵营,怎么能有两个根本利益完全不同的指挥核心呢?

如果人鱼再慢一步,他死了。鞘翅目和鳞翅目的矛盾就会激化到无法弥合的地步,比起因为利益而对立,因为仇恨而对立无疑让雄保会更放心。毕竟说到底,雌虫的利益才是一致的。并且,如果他死了。群龙无首的雌虫议会和鞘翅目军团,可比有一个铁腕主帅的好左右多了。

这时,他的余光扫到了实验室内留下的最后一位科研虫。他手里拿的箱子里,装着的是那天曼努埃尔闯入时,从现场提取的血液。

一部分是曼努埃尔的,他们准备解析出基因片段后给雌虫议会,证明他的基因跨越式进化,以此鼓动那些雌虫,而另一部分赫利俄斯的,则会送到后方的实验基地,进行基因克隆与基因编程实验。

“等等。”

科梅冷不丁开口。

他在曼努埃尔突袭狼蛛星后,就一直对赫利俄斯保持疑虑。无奈格罗佩亲眼见过了赫利俄斯被曼努埃尔重伤,并不愿意听他的质疑,依旧带着他去到了秘密行星。

“留下一支赫利俄斯的血液,将他和曼努埃尔的血进行交叉解析。”

在某种直觉的指引下,他道。

第115章 明天

雌虫的听力足以捕捉到密闭室内的呼吸声,然而却没有虫发现赫利俄斯的踪迹。

因为——

燕屿僵硬地低头,看见身下一张张交叠着的身体,泛着不见天日的青白。在肢体的缝隙间,许多张似曾相识的脸露出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看见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循着某种特定的频率微微起伏,不是他自己在颤抖,而是——这座“尸山”正在呼吸。

它、它们,是活着的。

他小心翼翼俯身,把耳朵贴下去,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一颗颗心脏顺着无意识的肉与血,交替着跳动,让这堆肉山呈现出活着的假象。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终于看清了最上面的脸,来自一位他见过的雄虫。轻轻挪开它的头颅,他试图寻找更多踪迹。

然后,他的心脏有一瞬间跳停——

他撞见了一张自己的脸。

*

“失败品都在里面了吗?”主事虫问。

“嗯。”一名科研虫回答,边说边走向集中处理废弃物的铁柜。

“推出去销毁吧。”

“可惜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高基因等级的克隆体。”

“有什么可惜的,只有身体基因,没有意识的废物,只能做蛛形虫的饲料。”主事虫冷酷道。

铁柜开始动起来。科研虫虽然相比军雌瘦弱,但推动带滑轮的巨型柜子依然不在话下。燕屿屏气凝神,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大脑飞速旋转——克隆、失败品、无意识。

几个关键词足以构成一部跌宕起伏的科幻电影。

说实话,虫族暗地里对雄虫有违禁实验并不让人惊讶,在雌雄数量差距逐步扩大的如今,虫族不做什么来提高生育率才是令人震惊的。

就连人类也为提高生育率,得到更多人口资源而试图批量生产人类胚胎过。不过由于这样的计划,刚被民众捕捉到影子后,就因为伦理争议而被迫取消了。

当人是能被批量制作出来的资源时,人便成为了商品。或者说,把人看做劳动力资源,而非人本身,就是一种对人的异化。

雄虫作为生育资源,雌虫作为战力资源,也是同样的异化。不过虫族社会本身就不讲究“虫权”,为了族群的利益而践踏伦理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

一个文明整体的利益,就是为什么上层总是千方百计地试图提高生育率。因为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任何少数群体都不可能真正站在金字塔之上。

少数权益本就是文明与和平的产物,但遗憾的是,从来没有永久的和平,而没有和平,就没有文明。

雄虫便是这样生活在虚伪的尊贵与如影随形的不安中,他们需要同胞,越多的同胞才能越多地深入社会,才能多一分力量。

雄虫数量少,的确可以让雄保会得到更多特权。但作为核心是保护雄虫群体的组织,他们选择了整体雄虫的未来。

基因实验就是他们的努力。

但为什么是克隆?

如果让人类来选,他们会直接在基因库里配对随机生成胚胎,输入社会。一个完全没有牵挂的新生命可比克隆人风险小多了。至于培育成本——随便养养得了,一个健全的社会会自己淘汰掉残次品,留下合格的工具。

所以为什么是克隆?

灵魂——克隆——

燕屿觉得自己抓到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人类的克隆体之所以会产生毫无回旋余地的伦理问题,在于克隆体也是有意识的。只要人有健全的大脑,就会产生意识。若只是无意识的肉块,那么将它当成仿生器官培养皿就行了。可是谁让意识的产生那么困难又那么容易呢?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克隆体是否拥有人权呢?人——人权,永恒的哲学命题,让这个科学问题成为深不见底的漩涡。

然而,听实验虫们的对话,虫族的克隆体却没有意识?

为什么,是构造不同吗?

人类产生意识的基础是大脑,虫族也有大脑,这些克隆体也有大脑。

但它们却只是有着雄虫基因和外表的“饲料”。

若虫族的灵与肉的诞生并不是紧密相连的,那么让虫族诞生灵魂的基础条件是什么?

——“赋予灵魂是虫母的权能。”

虫母,虫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