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群青微尘
方惊愚只觉一阵极大力道自身侧传来,烈风刮过,他手足皲裂喷血,扭头一望,楚狂也被其冲倒,然而却是正面受了玉鸡卫一击。方惊愚不由得心急如焚,喊道:“楚狂!”
这时他却望见楚狂软绵绵倒下,慌忙赶过去一看,一副骇然景象却映入眼帘。因那激烈冲撞的缘故,楚狂的半张身子竟被玉鸡卫生生撕烂,脏腑零散,血流遍地。方惊愚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疯也似的大叫:
“楚狂!”
楚狂两目涣散,却一壁咯血,一壁道,“别……忧心。我……死不了的……殿下。”
方惊愚赶忙往他嘴里塞肉片,然而这时劲风猛掠,抬眼一望,玉鸡卫已闪至他们身前。玉鸡卫本就强横如鬼魔,此时再服“仙馔”,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劲,身上黑脉纵横。只见老人伸爪一刺,直指楚狂心腹!方惊愚赶忙抬臂一拦,爪尖刺进铁骨,剧痛噬心,不由得教他闷哼一声。
玉鸡卫俯望着他,眼中无一丝慈悲,道,“真是自不量力。”
老人微一屈指节,方惊愚便觉浑身掣痛,似有一只巨大轮磨碾过全身一般,一刹间,浑身龙首铁骨竟皆爆裂!
骨片划伤内里,他身上登时爆开一团血雾。玉鸡卫还要一拳挝下,方惊愚强忍剧痛,立时灌炁于骨,捉住楚狂一跃而出,拼劲逃开。玉鸡卫又擎起桥边铁索,随其扯拽,阁桥之船竟皆被牵动,在水里隆隆作响,仿佛变作一道硕大长鞭,忽而脱水而出,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撞来!
船。船。船。映入眼帘的是贯连于铁索上的无数巨船,玉鸡卫挥舞长索,便似提一枚筇杖般轻易。在其神力牵引下,蓬船如巨兽轰鸣,掀起冲天水瀑,飞撞而来。
方惊愚看得几近心胆俱裂,眼前发黑,似临晼晚:这便是玉鸡卫的可怖处,是服食了“仙馔”、比以往更孔武有力的玉鸡卫的可怖之处!
这时他已顾不上什么对阵,挟着含光剑与楚狂便逃。便是如此,眼见着一串硕大无朋的蓬船扫来,满眼皆是漆黑影子,无一可避处,他心里更发绝望。千钧一发之际,凌空忽射来一箭——是金仆姑。
这箭射的是玉鸡卫,然而玉鸡卫身形一闪,隐在水幕后,挥舞的铁索停下,船丛里出现了一刹的间隙。于是方惊愚扶着楚狂,乘隙逃出,一气跑到驰道上。
因青玉膏宫军士不敢近前的缘故,并无人拦阻他们。这时只见海上野火连天,砲声隆隆,四面交兵,然而却也似近了尾声。顺着驰道再跑下去,便是黎庶的蓬船,其上仍旧挂着风灯,星星点点,只是其中的人皆不敢出声,缩在船中,怕被战火波及。
还未等方惊愚歇一口气,便见半空里高高蹿起一个影子。那黑影猛然落在他们身前,两足一扎,顿时回风大响,激浪如奔泉百道,冲向天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玉鸡卫。
方惊愚只觉如芒刺心肌,手脚冰凉,这才识见到玉鸡卫是寻味而来的鬣狗,决不会对猎物松口。老人微笑道:“又想逃窜么?可惜呐,今日你们谁也走不脱,明年今日,便当是你们忌日!”
话音落毕,老者一爪猛出,五指收拢,眼看着便要捏碎方惊愚颅脑。方惊愚甚而嗅得那爪上传来的血气,想必此爪已曾了结过许多条性命,而自己也将成为爪下亡魂。
可就于此时,布板破裂,一个水淋淋影子忽如箭射,蹦将出来。只听铮一声响,天山金爪与钢手甲相撞,碰出明丽火花。
来者气劲虽不猛厉,但玉鸡卫仍因这突如其来的暗袭吃了一惊,不由得退却半步。火光映亮那人的身影,裾衫阔裤,耳上戴一只鸡骨白玉玦,是个飒爽英气的少女。
玉鸡卫见了她,直眉睖眼地喝道:“司晨!”
来人果真是司晨。她熟水性,乘乱泅泳到浮桥下。玉鸡卫因与两人交手,竟不察他举动。司晨出水一击,健如腾骧。只听她打一声唿哨,雷泽营水兵便从四面八方的鳅船上跳下,手执牌刀,杀退青玉膏宫军士,将玉鸡卫团团围住。
“你这小牝鸡,不听老夫的话,倒反去同逆贼混作一块,何其糊涂。”玉鸡卫冷笑道,“老夫可是你生父!”
司晨嗤之以鼻:“生父又如何?你弃我于荒野,不曾照养过一日,还杀我姊妹弟兄,我凭甚要听你的话?玉玦卫大人、言信哥,他们都比你更像我的血胞!”
她猛蹿而出,铁爪如数道残月,刺向玉鸡卫。这时她向方惊愚笑道:“殿下,方才你刺他三剑,是报了你家之仇,可我家同他也有血仇哩,这下该轮到我了!”她因是玉鸡卫生女,动作似兔走鹘落,较常人敏捷,手脚也更有劲,故而小小年纪便能作纤工。这是她对玉鸡卫的唯一感激之处,让她能有一副结实身板在此时向他索战。
这时火光煜煜,桥舡冲锋,健丁在她身后一涌而出。人人手执刀铳,瞳子里熠熠生辉,好似都燃着不熄的火。司晨又扭头望向玉鸡卫,振声喝道:“老豺狼,吃我几爪!”
她举起铁爪,蹙额切齿,眼里也跳动着焰苗,鲜灼炽烈:
“为玉玦卫大人、为言信哥、为阿初和她女儿,还有为了全瀛洲人,我要向你报仇!”
第77章 殒身糜躯
巨浪漭瀁,卒风鼓荡。此时的步堰上,两个影子正纠缠作一团。金爪铁甲相撞,铮铮玎玎声不绝。
缠斗的二人正是司晨与玉鸡卫。若论气力、朅勇,司晨远逊于玉鸡卫,然而她锋芒毕露,年轻气盛,又因玉鸡卫顾及她是自己血亲,手下容情一二分,于是两人一时间竟打得有来有往。
“小娇儿,想明白了么?你究竟要归顺老夫,还是要同奸贼站在一处?”
司晨一口回绝,“直娘贼,谁要归顺你?做梦去罢!”
玉鸡卫听了这话,果然怒火上涌,手下再不留情面。司晨避之不及,身上开了数道大豁口,血流不止。
所幸这时突冒船横冲,撞断浮桥,赫然阻住玉鸡卫退路。如此一来,浮桥与青玉膏宫的浮道就此断开,玉鸡卫再无后路,青玉膏宫军士也无从帮援。
“做得好!”司晨喜形于色,夸赞雷泽营水师道。
此时水兵们动用起船上桔槔,重臂如咆哮巨龙,横扫浮桥,一次次撵向玉鸡卫。玉鸡卫身形矫捷,虽打他不着,却能坏其立足之处,只见亘板浮舟尽皆破碎,木屑铁块雹子似的四下乱飞乱溅。
眼看着玉鸡卫走投无路,众人却忽听得一阵低沉雄浑的笑声。水浪飞舞,如素练玉帛,老者自其间沉稳走出,森冷地笑:
“小女娃呐,你略施手段,断老夫后路,虽说十分聪明,但这绝非一件巧计。”
司晨听了这话,心里一紧,这时玉鸡卫忽而咧嘴一笑,那笑容狰狞,直教人骨寒毛竖。他道:“听过‘背水一战’这个词儿么?如此一来——老夫便成了九州传说中背水的汉兵,不仅气势更盛,更是张网罛一面,教你们少了一条路可逃,只得在此葬身鱼腹!”
话音方落,老人便如霹雳般弹身而出,闪至司晨跟前。金爪飞出,明光如钩。
司晨慌忙抵挡,却觉腕子被轻易擒住。玉鸡卫握住她的铁手甲,手中慢慢使力,司晨手掌顿受四面挤压之苦,又痛又麻。不过顷刻工夫,老人便将铁手甲生生掰弯,爪尖朝向司晨自己——这手甲算是废了。
所幸司晨及时抽手,手算是没伤着。然而失去一件称手兵戈,便似跛子失了拄拐般,她只得虚晃几招,讪讪后退。
这时玉鸡卫突而眼凸鼓气,铆足了劲儿仰天嘶吼!
老人丹田运气,声若洪钟,因内劲深厚的缘由,那吼声穿云裂石,好似一柄巨大芒刃,陡然间刺破在场之人的耳鼓。这也是吼功里的一种,当即便教闻声者五内俱裂,鲜血狂喷。方惊愚因塞着两耳,并不致重伤,然而也身中剧痛,吐血不已。司晨更是凄惨,直截儿断了骨头似的,伏地不起。
在那盘礡吼声里,万事万物仿佛都在震颤破裂,方惊愚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成!”但他发觉自己却寸步难行,低头一望,身上早已血浸浸的,原来先前他便铁骨破碎,身子里被碎铁扎得血肉模糊。
再一望旁人,也皆因这雷霆万钧般的吼叫而栽倒在地,身上仿佛压了巨磨,还有谁可阻止玉鸡卫?
所幸就在此时,一条珠链突而一扫而出,如银蛇张獠,狠狠缠上玉鸡卫脖颈!老者喉头受阻,吼声戛然而止。从突冒船上蹦下一位红衣少女,手里拽着珠链一端,竟是大病初愈的小椒。
“扎嘴葫芦,傻愣着作甚?趁现在!”
小椒对方惊愚叫道。方惊愚见了小椒,又惊又喜,不想她当初受了如此重伤,短短数日便又行动无虞了,且还出现在这千钧一发的战场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注炁于身,不顾剧痛,抄起承影剑。剑光如神龙摆尾,似沄沄大浪,向玉鸡卫袭去。然而方惊愚拼尽全力,也仅在玉鸡卫身上留得数创。
玉鸡卫暴喝一声,肌顽骨劲,身子忽用力一鼓,方惊愚便似被一道无形的鞭抽中,横飞出去。玉鸡卫狂抓颈项,扯裂珠链,又伸手捉住一位黄头郎,一手擒他一只脚,竟将其从头到尾扯裂成两半。惨绝人寰的叫声自那水兵口里迸发而出,温热的鲜血如泉,浇灌了玉鸡卫满头满身,顷刻间将其染作一个血人儿。可鲜血只教这老儿欢欣鼓舞。他眼里射出嗜血的光,似已痴醉于这惨酷里。
“那老禽兽……何其凶暴!”方惊愚目瞪口哆,咬牙道。
楚狂孱弱地道:“吃了‘仙馔’的人……都是如此,易走火入魔,病狂血性。”
他方才吃了肉片,伤口虽愈,然而痛楚仍在,且头痛发作,楚狂正捂着脑袋,冷汗淋漓。方惊愚将他挡在身后,喝令道:“你回游舫里暂且歇歇,这儿有我同司姑娘便够了!”
楚狂大怒,白着脸斥他:“死瓢,该回去的是你!”
方惊愚也怒:“是谁方才烂了半边身子,险些又死一回?”
楚狂道:“你个薄情郎,睡过我便一脚踢开么?”他叫得大声,听得方惊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所幸这时砲声隆隆,旁人也听不清他们讲话。
但不过片时,楚狂又头痛如裹,面白如纸,叫唤不停。方惊愚对他道:“总而言之,你若身上不安适,便在后头休歇,免得在前头作拖累。”楚狂怒视他,然而却痛得说不出话,只得连连喘气。
方惊愚起身,才要持剑杀向玉鸡卫,迎面却飞来一个影子,结结实实撞他怀里。这人影却是司晨。
他被撞个七荤八素,未及反应,便忽见一个巍巍身影扑将过来,玉鸡卫伸出金爪,爪尖猛然刺破司晨身躯,透过背心,刺向自己胸膛,刹那间血花四溅。
方惊愚胸口流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若玉鸡卫正面攻他,自己尚有警觉之意,透过一人伤他,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为伤自己,玉鸡卫竟不惜伤害自己生女!
他后撤一步,挣脱玉鸡卫爪尖,但因被其伤及胸膛的缘故,咯血不止。司晨更是凄惨,胸口开一血洞,汩汩流血,但所幸身子较常人康健,并未当即毙命,可即便如此,也是伤得十分重,再无力起身了。
雷泽营兵丁们心如火焚地叫道:
“司晨!”“司姑娘!”
有不少军士持牌而进,对玉鸡卫刀劈铳击,然而玉鸡卫便似飞冥震电般,身形骤闪,打他不着。不过一眨眼功夫,老者便现身于雷泽营健丁中,挥掌一扫,众人手中的环首刀、藤牌、火铜便一分为二。火门枪里喷发而出的铅弹,他也只消在空里拈小蝇一般动动指头,便能得心应手地擒下,真个是刀枪不进。
但见这老人一伸手,便将两个军士捉起,两掌略使力一合,教两个脑袋撞作一块。顷刻间,两位兵丁颅脑迸裂,红的、黄的、白的水浆溅射开来,便似敲烂熟透的水瓜一般。玉鸡卫哈哈大笑,把这当作一件消遣,或捉或踩,顷刻间便让围攻的人群倒去一大片。军士们惊恐万状,眼前的玉鸡卫便似地狱鬼卒,所经之处寸草不留。
“逃——逃啊!”
不知有谁高喝了一声,于是一瞬间,水兵们弃刀而逃,退潮一般撒腿狂奔。玉鸡卫纵情大笑,在人丛里驰骋,掀起血雨腥风。
方惊愚倒在地上,牙关紧咬。支持到如今,他已体倦心乏,全凭一口气吊着。若不是这口气在,凭他铁骨碎裂的身躯,连站也站不起来。军心也是如此,一旦散了,便难再重新聚起。他想大叫:“别逃!”
但留下来又有何用,做玉鸡卫的箭堠么?谁的身子不是骨肉长的,性命不是爹娘生养的?此时他环顾四周,只见战将大多伤重伏倒,气若游丝,再一望玉鸡卫,只觉对方前所未有的高硕,如不可逾的大山。绝望如墨,将他心房染作漆黑一片:难道瀛洲真永不能放晴,他们今日注定折戟于此?
就在此时,一道吼声清晰可辨地刺入他耳里:
“不要逃!”
竟有人将自己的心头话道出,让方惊愚瞪眼咋舌。扭头一望,他更是愕然,说话的人竟是楚狂。
“阎摩罗王”在瀛洲有极高威信。楚狂这一喝之下,逃兵们竟放缓脚步,木怔怔地停在原处。这时楚狂握紧含光剑,慢慢起身,立于玉鸡卫那如山的身影前。
“你们今日若真怯缩,往后世世代代皆看不到瀛洲的晴日!死了又有甚打紧的?先死的便下十八泥犁里烧热油锅,擦亮剑树,等我送这老儿报到,大伙儿便一起在地狱里慢慢磋磨他!”
“我来杀他!”楚狂捂着额,露出一个冷汗涔涔的笑,又高喝道,“我会带着你们杀他,不待明日,就在此时!”
此时他们脚下的浮桥因受玉鸡卫一通大闹,已然断裂,只余仅容一人通行的步堰。雷泽营军士听了这话,一个个张目结舌。他们望见那青年持剑踩上步堰,正面朝向玉鸡卫,这分明是一番注定寻死的举动,他却不畏不怯。
炽焰连天,好似飘动的旗纛。青年虽只身一人,却有着百万雄兵一般的气魄。
玉鸡卫嗤笑道:“只你一个小子,便想教老夫落败?等会儿待老夫直下将你开肠破肚,看看你究竟生着怎样一副怎样的心胆,竟敢吐出这大话!”
楚狂忍着头痛,道:“老劁猪,只怕待会儿被掏下水的是你。你瞧是你的爪快,还是我的剑快!”
话音落毕,两人腿足发力,同时跃出。爪剑相交,一时间天摇地动一般,风烟大起,仅容一足的水矴化作舍命疆场。
楚狂狠命相搏,剑势如浑河怒涛。凄黯的天幕下,剑光纵横,好似白虹乱舞。他使尽毕生绝学,教方惊愚看得险些掉了下巴颏。楚狂的剑术刚猛不足,却比自己更精湛绝妙。无人能插手他们的相斗,海水因剑气而激,起起落落,生出冲天水柱。
因吃了肉片之故,楚狂气力见长,每一剑都似鲸呿鳌掷。又因他舍出性命,绝不防守之故,如咬住猎物不放口的疯狼,玉鸡卫与其交手,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老人怒眉睁目,高高跃至船上,伸手一擒,竟将硕大拍竿擒在手里。他有一身神力,那如大桅一般的拍竿在他手里便似耍货一般。当下他一通乱扫,竿竿皆带着能撞破小翼船的力道,撞向楚狂。
一刹间,楚狂攥紧含光剑,剑光如雪霙飞舞,顷刻间便将拍竿斩作细细数节。
玉鸡卫心中忖道:“这小子果真学到了他师父的门道。”
此时老者又将一双金爪伸进海水里,在水下捧掬鼓动,溟海竟似被把在他手里一般,卷起霜雪般的怒涛,向楚狂拍击而去。
楚狂一跃而起,踩中水中漂荡的半截浮筏,也不怕浪头扑打,怒吼着劈破水浪而来。他兀然一刺,含光剑便直入玉鸡卫胸口。
然而玉鸡卫筋肉极强健,剑尖入体半寸,便似被死死咬住了一般。玉鸡卫狞笑,伸手要拧断含光剑,这时却听楚狂大吼一声,咬住一枚肉片吞下,顷刻间膂力暴涨,一剑将他捅个对穿!
这时玉鸡卫方才有些怕了。自开仗以来,楚狂不知吃了多少枚肉片,每吃一枚,便仿佛与自己的武艺拉近半步。“仙馔”是去粗取精的仙实之酒,那肉片与其同效,可毒性更大,劲力也更足。兴许过不多时,以这小子不要命的劲头,真能迎头赶上自己!
玉鸡卫才发觉自己心里正在畏怯,怯的并非只是楚狂,还有那已丧命多年的银面人。他在楚狂身上看到了银面人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如出一辙,灼亮得教人胆战心惊。
于是在楚狂近前时,玉鸡卫忽地钳起身畔的雷泽营兵士作人质,拦在身前,叫道,“兀那小子,你一动剑,势必要伤及你的弟兄,你若有胆,便越过他们来杀老夫试试!”
楚狂双目赤红,好似要流血一般,龇牙笑道:“好,你爷爷我正有此意!”
话音落毕,楚狂施展剑法。这剑法堪称出神入化,既有沧波万里之寥廓,又有泉眼细流般的精妙。玉鸡卫虽将人质拦在身前,剑锋却已似飞舞蜂蜨,杀到玉鸡卫身上,教老人破皮流血,于是老者忽而想起,在九年前的方府中,琅酪苍莨庖皇浇U校F筛羯酱蚺!�
方悯圣身为琅乐樱7ㄔ煲枭跏巧詈瘢氡丶僖允比眨憧沙熬螅蠓殴饣S窦ξ谰鲆簧砝浜梗矍暗某袼涫欠矫跏サ牟凶摇⒂嘟茨芸闯瞿蔷说馁鞲常罂沙沙の滔缮轿劳吠吹木⒌小�
老人大喝一声,将船上散落下来猛火油桶掷出,桶壁打破,火油浇了楚狂满身,在楚狂穿过火海时熊熊燃烧,顷刻间将他烧作焦炭。
玉鸡卫放声大笑,区区肉躯凡身,怎可与自己抗衡?楚狂不是死于天山金爪下,反是死在火海里,这结果已足教人讥嘲。但他还未享够得意劲儿,却见那黑炭似的人影顶着一身焰苗,步子踉跄,不屈不挠地向他杀来!
玉鸡卫第一次骇得面无人色。被烈火缠身,是十足的剧痛,且在死前一刻也不会停歇。然而楚狂即便面目全非,顶着这非人痛楚,也不愿放过他。楚狂前扑,与他纠缠,火焰烧到了自己身上,玉鸡卫烫得惨嚎,金爪愈来愈烫,他只得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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