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釉彩的钥匙
丹赋圣觉得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属于你有情我有意,又不是错。”
“再者,我虽然对不起我这师弟,但我与他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也比您二位长。”丹赋圣依旧直白,“我后来瞒着我师弟做了许多事,也是我这个当师兄的对不住他。”
晨归看向丹赋圣。
丹赋圣的目光在老鼠和蛇身上来回打量:“我俩在一起这事儿我师姐也接受不了,她总说‘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把师弟交给你来带,这样也就不会牵出这么重的因果’。”这话应忘忧没有说过,应忘忧是不会“悔当初”的。
“可我师姐说的那法子也不保险,说到底,晨归不做我师弟才是最保险的。”丹赋圣面带微笑,“若我游历时遇见师弟,只怕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我最怕师弟这样的正经人了。”
丹赋圣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当年晨归的父母不死,他们最后的关系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我听说二位是甘愿赴死的?”丹赋圣满脸的好奇,“可惜了,若二位不死,我怎么可能和师弟变成如今这样的关系?”
“你们不管的孩子,自然谁捡到就是谁的喽。”
晨归轻轻拽了下丹赋圣的衣摆。
“哎呀!我嘴巴讨嫌。”丹赋圣轻轻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岳父岳母莫怪。”
老鼠和王锦蛇不再开口。
“二位不会真的是自愿的吧?”丹赋圣微微睁大眼。
“算是。”王锦蛇不再纠结丹赋圣和晨归的关系,它小心翼翼地看向晨归,“我们不想扔下阿归,可我们没有法子。”
丹赋圣收敛起作怪的表情,脸冷了下来。
他本身就不乐意跟规矩多的长辈交流,不过是不希望晨归生心魔罢了。
“当年与我们的几个同僚被查出谋害宗室,勾结魔族。”老鼠无奈道,“说是那几人与覆疆魔尊勾结,想让霄国的地给那群魔族管辖。”
“这就扯淡了。”丹赋圣只觉得好笑,“霄国和魔族所在的死地之间可还隔着两个大国啊。”若是庾国内部出这样的事还有一定可能,毕竟庾国挨着死地的边界最长。
哪怕庾国律法严明,难以攻破,庾国的西北方还有大宗国,东北方还有安国,这两个国家和死地都有部分接壤。
而且安国是犹清真人所在的地方,魔族虽然入籍困难,但只要成功落户,那官方待遇就和安国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霄国?妖族和魔族在那里只能做奴隶,疯了才会跋山涉水跑那么远去打个高难度副本。
“是啊,荒唐,可是有人会信。”王锦蛇也爬到了二人的脚边,“这事儿越牵扯越复杂,最后揪出了所谓的幕后黑手——是我的师长元泽。”
“您等等。”丹赋圣忍不住打断,“您说您师长是谁?”
“霄国大司马,元泽。”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
“可……我不记得父亲你带我拜会过这位长辈。”晨归对元泽是真没印象,丹赋圣都能看画像认出人,偏偏晨归做不到。
“后来我与师长理念不合,师父对魔妖两族的处理太过严苛,我无法认同。”王锦蛇解释,“我与师长分属不同阵营,为了避嫌,也不再私下联系了。”
晨归和丹赋圣沉默。
老鼠接话:“这太荒唐了,元泽老前辈一贯认为霄国对魔族和妖族的处理太过温和,他怎么可能与魔族勾结?”
“可当时老师被捕,据说他在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偏偏这时候陛下又出了事,陛下的七魄被潜入进来的魔族给打散了。”王锦蛇没法做表情,但他的声音相当痛苦。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冒昧问一句,这位元泽老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你老师的?”
“他是我的开蒙老师,他在我六岁时就开始带我了。”王锦蛇说。
六岁?丹赋圣又看了一眼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晨归:“您说的是虚岁?”他记得晨归说过,他是四岁启蒙的。
王锦蛇点了点头。
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话题好沉重,不然咱们聊回师兄和师弟的感情问题吧?”丹赋圣提议。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场局。
晨归的父母是温和派的领头人,可晨归的父亲却是元泽这个激进派带出来的。
元泽亲手捧起了温和派的首席,随后又亲手摧毁了这一切,让温和派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收弟子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个厉害人物,为什么会让自己弟子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元泽想要推行自己的理念,可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是皇帝。
所以把自己弟子的魄送给了皇帝,同时他弟子的死也给他的异党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晨归的母亲在和他父亲结合之前便是一个厉害人物,可最后她被捆绑着一起陨落。
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算计?
元泽是否想让自己徒弟捆绑那个异党内最耀眼的新星,强行让他们融为一体?
在得知清傀和元泽的关系之后,这后头的算计便暴露得差不多了。
晨归的父母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元泽会是那个要他们命的人。
毕竟他是老师啊。
“岳父岳母,我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得到祝福。”丹赋圣闭上眼睛,十指交叠握紧。
他话刚落,晨归立刻接茬:“元泽他不是好人。”
“师弟说得……等等!你他妈把什么说出口了?”丹赋圣还以为晨归会配合着自己去求他父母。
晨归还跪在地上,他一脸正直地把元泽跟清傀之间的交流给交代了出来:“父亲,母亲,你们被骗了。”
这下被震撼的变成了丹赋圣。
不是!前不久晨归还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惊恐,这么一小会儿就变得这么勇猛了吗?
“师兄,我知道你顾虑我父母的情绪,不想破坏父亲心里对恩师的印象。”晨归拍了拍丹赋圣的胳膊,安抚丹赋圣。
丹赋圣觉得他应该捂一下晨归的嘴,可考虑到晨归的父母也是和晨归同款的性格,他又迟疑了。
可能这就是他们这个特殊种族内部的沟通礼仪?
“他遵循的只有他认为的‘正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偏他还能够接受这种必要的牺牲,不会因此生出心魔。”晨归继续。
一蛇一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丹赋圣跟着等了一会儿,结果蛇整理好情绪之后抬头表示:“我明白了。”
老鼠也说:“是我们的失误。”
丹赋圣:……
噢!这见了鬼的接受度!
他们受不了师兄师弟搞在一起,但他们这么快就接受了尊敬的前辈的背叛?
“你们……接受了?”丹赋圣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不接受也没办法了,我们已经这样了。”蛇把尾巴搭在晨归身上,“阿归,我们对不起你。”
“没有对不起我,这种事你们看不清也不能怪你们。”晨归同样心平气和,“元泽才是罪魁祸首。”
“你们不难受吗?”丹赋圣又问。
“难受。”王锦蛇的尾巴尖又勾住了老鼠的手,如今这个世界他们不再熟悉,他们只是短暂地醒来,看看自己的孩子。
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他们熟悉的模样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孩子才七岁,虽然晨归心性未改,可他们到底是生分了。
他们三方相顾无言,最后晨归拜别自己父母,拉着丹赋圣就要离开。
“不聊了?”丹赋圣询问晨归。
“该问的都问了,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了。”晨归带着丹赋圣离开这个法器。
两个血傀还留在这里头,只是没有化形。
等两人离开之后,一蛇一鼠对视,随后他们默默拥抱。
离开法器的晨归也抱住了丹赋圣。
丹赋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晨归也能看到。
丹赋圣不明白:“你干嘛不去抱他们?”
“下不去手,他们也不适应。”晨归把丹赋圣搂得更紧。
“师兄……我好像在怨他们的。”晨归轻声说,“明知道他们是无可奈何,明知道他们是被人骗了,我心里还是有些怨。”
“正常的。”丹赋圣回抱住晨归。
“是我气量小。”晨归有些郁闷。
“他们是你亲人,对亲人的感情哪里会那么讲道理?”丹赋圣把晨归曾经安慰他的话变了个样式,又还给了晨归。
晨归还是郁闷。
丹赋圣又说:“其实从岳父说他的恩师是元泽开始,我就迁怒了神识里的师父。”
晨归猛地抬起上半身:“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师父参与其中了?”
“没有,师父跟元泽不熟,但他是师父。”丹赋圣说。
晨归没听懂。
元泽是晨归父亲的恩师,犹清真人是丹赋圣的师父。
犹清真人也算计用过丹赋圣,所以当时丹赋圣的神识就用心魔狠狠地攻击了犹清真人,并且表示“你们做师父的都坏!”
这事儿本来跟犹清真人没啥关系,结果犹清真人莫名被砸了一通之后,居然开始跟丹赋圣说好听的话,求原谅了。
丹赋圣给晨归解释过后,晨归还是不能理解。
丹赋圣决定让晨归体验一次:“你生岳父岳母的气,那你有没有一点生我的气?”
“从行为上说,我也算抛下了你。”丹赋圣指向自己。
晨归略作思索,他一开始根本没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结果丹赋圣提了之后他居然真觉得有些委屈。
丹赋圣看晨归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拉起晨归的手:“对不起,我家的大宝贝儿,是师兄错了。”他也开始安慰晨归。
“我们家这么大个宝贝被落在家里,都是师兄不好,你有个坏师兄。”丹赋圣一边说,一边亲吻晨归的脸颊。
细密而轻柔的吻,一点一点落在晨归脸上:“我们家师弟怎么受了这么多委屈啊。”
晨归居然真觉得心中多了几分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