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叨叨捞
甩甩毛发,整理仪容,站在熟悉的门前,优雅地汪了一声。
没人来开门,但郎澈能闻见佘初白就在里面,又站起来扒拉门把手,更加响亮地汪汪两声。
屋内静了一瞬,啪嗒,啪嗒,拖鞋声靠近了。
佘初白打开门,视线之内没有人,一低头,看见狗。没什么表情地让出路,郎澈懂事地蹭着他的腿钻进屋。
佘初白关上门,走回沙发。
郎澈蹲在玄关,没有贸然往里进,而是短促地汪了一声。
佘初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郎澈叼起鞋架上的湿巾盒提醒,佘初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起身过来。
蹲下依次把四只狗爪抹干净。
擦完狗,佘初白洗了个手,重新回到沙发上,喝着自己调制的大都会。
郎澈咬着舌头面带微笑,虽不似萨摩耶那般甜美可人,但也一脸的热情洋溢,极力传达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佘初白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个大黑毛脸很诡异和吓人。
茶几上有一些水果,是应季时间被硬生生篡改到冬天的草莓。
佘初白拿起一颗草莓,吃掉红彤彤的部分,剩下的白色的草莓屁股,就随手往前一抛。郎澈立刻扑过去衔住,早年养成的条件反射。
郎澈嚼了两下,发觉味道有些涩,原来佘初白连叶子都没有摘,勉强咂咂舌咽下去。
佘初白举手投足的姿态不像是在喂狗,而是把他当成什么自动回收湿垃圾处理器。
郎澈敢怒不敢言,一连吃了十几个草莓屁股。末了,还假装有滋有味地伸长舌头,舔舔鼻头。
窗外下起淅沥沥的小雨,佘初白去阳台把衣服收下来。一件灰色卫衣上沾满了细绒黑毛。
佘初白找出闲置许久的滚筒粘毛器,将卫衣平摊在床上,怎么粘都粘不完,越滚越来气,一抬手将滚筒扔过去,直直命中狗面门。
“你再敢掉一根毛试试看。”
遭受投掷攻击的郎澈本可以躲开,但难得脑子比身体更灵活地使用了一下,选择吃下小惩以免大诫。
毕竟只是个粘毛器,痛不到哪去。
郎澈耷拉尾巴,呜了一声。翻译成人话是:但凡长毛的,哪有不掉毛的。
佘初白自不理会他的申辩,去浴室前冷冷撂下一句:“给我弄干净。”
……真是一点理也不讲了。
郎澈低头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爪爪,只有四只脚趾,抻再长也不足五公分,无论如何也握不住粘毛器的塑料柄。
转而,用嘴咬住握柄,跳到床上。
一条狗干着驴的活,吭哧吭哧,像那个牛拉着那个犁,一趟来一趟回,一边掉毛一边除毛,事倍功半不知疲倦。
一面胶带纸粘满了毛,没有黏性了,想通过狗爪和狗嘴撕下旧的换一张新的,难于上青天。
毫无疑问,只有人的五根手指才配做这么精细的活。
噗——
郎澈变回人的瞬间,佘初白正好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猝不及防撞上这一幕。
赤身裸体的郎澈局促地拉过被子遮了遮。
被子!他的被子!这条狗怎么敢玷污他唯一的被子!
眼睛像被针扎般刺痛,怒不可遏的佘初白攥紧毛巾一头,在空气中狠狠抽了一下,发出飒的一声。
郎澈嗅到腥风血雨的气味,慌不择路,整个人更紧紧躲进被子里,将头蒙住。
“不是你让我给你弄干净的吗!”
死到临头,郎澈反而激发出异常的勇气,死之前起码要把冤申了。
佘初白太阳穴抽了抽,刚刚只是一面,现在他的羽绒被是里里外外都被污染完了。
他不可能有一颗慈悲的心,因此更不会手软。
隔着薄薄的防护层,郎澈挨着拳拳到肉的锤击,呜呜咽咽嚎着。
“变回去。”练够拳击,佘初白发号施令。
静静等了五秒,床上鼓起的小山包屹立不动。
佘初白漠然地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持续性密闭缺氧的环境使郎澈大脑反应迟钝,动作也随之停滞。假设此刻脑细胞只够思考一件事,那也绝对不是屈服于佘初白的暴政。
“二,一。”
郎澈一把掀掉被子,大口喘气,脸红得像个鼓胀的新鲜番茄。
与此同时,蓬松茂密的头发与被套陡然摩擦产生静电,像个海胆炸开一大片。
奇幻又好笑的一出场面。
“变回狗。”佘初白板着脸艰难忍笑,指令清晰且无歧义。
不知怎么,在这个相持不下的关头,郎澈突然找回丢失已久的自我,掷地有声:
“狼。”
佘初白不屑嗤笑,走向他的几步犹如阎王索命。
郎澈急忙改口,机智地弃卒保车:“我可以变回狗!”
距离半米,佘初白停下了。
“只是……”郎澈吞吞唾沫,闪闪烁烁地说,“变来变去这里会难受,”抬起一只手按在结实的胸膛上,“好像在一点点碎掉,像那些拼图一样。”
那应该去查个心电图。
这种不管面临何种荒谬的场面都下意识用理性做判断的能力,大概是遗传。
佘初白看着郎澈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在紧邻的胸口上,没有犹豫又是一记盖帽。
“人的心脏长在左边。”
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
这回郎澈没有闪避,而是眼疾手快地捉住佘初白的手腕,将他带到身前。
咚,咚,咚。心跳缓慢而微弱。
佘初白措手不及撞进郎澈怀里,侧耳倾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一时间突然分不清究竟哪边是左,哪边是右。
第57章 漂亮小狗
“抱够了没有。”
佘初白心如止水地被按在郎澈胸膛上,感受着他心脏跳动的节奏渐渐变得有力。
郎澈哼哼唧唧地撒开手,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肩胛。结实强壮的肌肉线条之上,是一副极不和谐的楚楚可怜的神情。
郎澈变回了人,自然要睡回床上。
他抱起地上那床几经摧残、破破烂烂的棉絮,被佘初白凶狠狠地瞪了一眼,委屈巴巴地说:“我都不掉毛了。”
更何况,很久很久以前,哪怕是掉毛的狗,也是可以上床的。这两周来半人半狗,狗身人心,被剥夺了该权利。
佘初白扫了一眼,最终妥协:“别把你那脏狗窝带上来。”
郎澈二话不说丢下棉被,和衣躺到床上。
没过多久,侧身揪了揪佘初白的被角,没有说话,但是响亮地正对着他后脑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给了九寸想一尺。
真能给这狗东西烦死。
佘初白掀开一半的被子往后一扔。
“碰到我一下就等死。”
郎澈立刻笑眯眯地钻进去,严谨地停靠在仅隔几毫米的距离,既能感受到另一具身体散发出的怡人温度,又不至于真的挨上。
第二日佘初白醒来时发现郎澈很好地保持了距离,一时不太相信他会如此听话,怀疑他是在假睡。
佘初白洗漱完毕,蹲在门口换鞋,突然瞟见鞋柜后方藏着什么。微微移开鞋柜,将那块扁平的东西抽了出来。
一幅巨大的拼图裱框。
真的很闲很闲的一天,佘初白决定将那幅拼图从待办事项中解决掉。
虽然和郎澈两个人罕见的齐心协力,但由于早前的几次意外,拼片遗失了几块,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
别说是有强迫症的佘初白,就连审美堪忧的郎澈,也不会将这样一幅残缺的画面刻意展示出来。
他指使郎澈随意找个看不到的地方收纳起来,就没再过问。
藏到鞋柜后面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手机夺命连环震,人还没到公司,班已经开始上了。
佘初白没空多想,随手将木质裱框靠在鞋柜上,带上门出去。
去往公司的一路上,他不停思考,人生究竟是白纸被填上色彩斑斓的一块一块,还是完整的个体逐渐被一块一块镂空。
中午点外卖时,意外见到一条狗戴着头盔向他跑来,脸上挂着要狠狠给谁一个惊喜的兴高采烈。
佘初白抬起头深深望了一眼老天。
郎澈笔直站到佘初白跟前,愉快地对着他眨眼睛。
佘初白沉沉地闭了下眼,再沉沉睁开,吐一口气:“我的外卖呢?”
“噢!忘拿了!”郎澈一拍脑袋,忙又跑回电瓶车旁,拎着外卖跑回来,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佘初白。
继而小声说:“记得给我个好评哦。”说完,依依不舍不肯走。
佘初白用犀利的视线瞥了一眼电瓶车后座的保温箱,很可惜不具备透视功能。
“你就只送我这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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