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暴鼠
无数信徒跪伏在两边,双手向前伸直摊开掌心,一边跪拜一边高呼:“教皇冕下!”
青年眉眼带笑,面色温柔宁和,似画像中的春神。
教皇?
谢为祯不可思议的看着上首的青年,教廷早已在三十年前走向毁灭,而教皇更是被关进了黑鳞星的监狱最深处。
自此以后,“教皇”一词彻底成了禁忌。
而现在,所有人都在用炙热的眼神注视着青年的衣摆,生怕冒犯到他。
鸟儿在桂树枝上用清脆的歌喉欢呼,人们是如此的爱戴他,谢为祯所知晓的一切都被颠覆。
青年一步步走进教堂,穹顶垂下的金红旗帜随风飞扬,一名Alpha站在红毯的尽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门阀权贵们站在教堂大厅中,向青年投去注目礼。
不得不说,新教皇年轻又生得出众,但他们却无法像教堂外的民众那样用欣赏眼神看待他。
齐家主被他扼住过喉骨,逼出哀鸣,在那个疯子的手底下露出过最狼狈的模样。
时家主被他踩住脊背,垂下头颅,在神明面前忏悔一桩桩值得被架上火场的谎言。
简家主与他同流合污,付出血肉与灵魂的代价,将他送上神国,让消失了三十多年的教廷卷土重来。
在场所有人都见识过,青年漂亮的皮囊下是个多么残酷的刽子手。
“冕下,”时旭弯腰致意:“赞美您。”
青年不曾答话,向着高台上的座椅走去,属于教皇的宝座安然的待在那里,等待着新的主人到来。
齐列抿了抿唇,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恭贺您,冕下。”
这里的每个人谢为祯都认识,独独那个被称为“教皇”的孩子,他的记忆中从来不曾出现过这张脸。
不曾出现过吗?
谢为祯掌心抵住额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翻滚,记忆涌现,白光入侵了视网膜,Alpha忽的僵住了身体。
惨白的光束、雨幕、枪口、硝烟、血泊——
他是谁?
第48章 大饼吃多了也会画了
谢为祯什么都想不起来,好似他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刻意封住了,又或许,他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去回忆。
在异样情绪的驱动下,谢为祯沿着红毯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教堂门口。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将十二阀的面孔尽收眼底,他们无一例外披上了教廷的白袍,像是在向这位新教皇示好。
同样的,谢为祯也看到了谢家的出席人。
同他年纪相差八岁的私生子弟弟,谢寅。
谢为祯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是愤怒还是震惊,谢寅能够代表谢家出席只有一种可能——谢为祯出事了。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谢为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站在祭台前的青年。
青年顶着月桂枝编成的发冠,缠绕的荆棘与漆黑的发相交,秾丽的面容上挂着格格不入的温柔浅笑。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一手拿着盛满透明液体的银杯,一手握着短刀。
青年微微弯下腰,从男人手里接过短刀,自掌心划开,冰冷的刀刃割开皮肉,血立刻连成丝,争先恐后的跳进银杯中。
圣水与青年的血并不相融,血珠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中年男人闭目说了几句誓词,转身将银杯中的液体混合物浇在了祭台上。
“伟大的圣乌洛神啊,您的信徒以血为证,终身侍奉您。”
“无论贫穷与富裕、疾病与健康、年迈与青春,您是唯一的支配与主宰!”
青年兴致缺缺的看着大主教的背影,这种场面话不会真的有神信吧?
【按规矩,每任教皇继位时都要立威,杀杀门阀的锐气,通常他们会选择将一名背神者送上火刑架。】
沙哑的声音爬进了耳道,祂的嗓子像是撕裂后重新缝合,嘶哑中藏着阴森的气息。
青年神色不变,眸子微微眯起,自弯起的月牙中流露出缱绻的冷意。
只有教皇才能听到的神音,神眷的象征,却是如此不堪入耳。
【陆浮:我需要立威吗?】
十二阀中,有几个没被他折腾过?
【规矩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
待主教终于念完了颂词,盛装打扮的青年走到墙边,从骑士盔甲中“噌”的拔出利剑。
十二阀齐齐警惕了起来。
青年用剑尖隔空点了点第十二阀西提家族的出席者,对方咽了口唾沫,走了出来。
“教皇冕下,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血花飞溅,面容扭曲的头颅顺着台阶咕噜噜的滚落,血污洇进了红色的地毯里,只能隐隐看到些许不甚惹眼的深色。
失去了脑袋的尸体猛地跪在地上,上半身不堪重负般晃了晃,“咚”的砸在地上,将金色的大理石地板涂抹成不详的暗红色。
全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青年秾丽的面容在灯光下浮起一层虚影。
白袍没有沾染半点不洁,金色的光晕在他的身侧晃动,新教皇的美毋庸置疑,然而刻骨的森冷也不容忽视。
陆浮轻描淡写的抖了抖剑尖,一滴血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进了齐列的酒杯里。
血点与澄黄色相撞,被酒液挤了出来,突兀的浮在表层。
谢为祯下意识想笑,齐列也有今天,但西提家主的死相又让他笑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斩下十二阀之一家主的脑袋,却没有一人敢置喙,教廷不仅仅是卷土重来那么简单。
新教皇的权利已经快赶上历史上那位最为残忍暴虐的第十五任教皇了。
这个梦不是由他的意志主导的,谢为祯也只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背神者已死,庆典继续。”
陆浮轻笑着收起剑,转身顺着红毯走到上首,掀开深红的帘子。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帘后,大厅里的乐曲声再次奏响,头身分离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原地,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齐列垂眸看着被污染的酒液,不愉的发出轻哼,手腕一转倒了个干净。
“啪啪啪!”
简焕白站起身,笑盈盈的拍了拍手心:“没想到西提家居然不敬于神,教皇冕下斩杀背神者,我们该奉上赞歌才对。”
他上前两步,轻蔑的踢了踢尸体的肩:“死得这么快,算你走运。”
如果说其他人对于西提家主的死无动于衷,谢为祯还有些意外,那简焕白的行为就是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对嘛,简焕白就该这样。
这个梦也不是完全脱离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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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后方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在一起。
“西提家恐怕盯上你了,一旦你有什么错处,他们就会如饿疯的鬣狗一样扑上来啃食你的骨肉。”季生穿着沉闷的黑袍,手里抱着本黑皮厚书。
“别看上我就行。”
与之相反,身着白袍的陆浮漫不经心的举着长剑晃了晃。
他突然抓住季生的衣领,将Alpha狠狠的掼在了墙上。
“呃!”
季生猝不及防,手里的厚重黑皮书砸落在地,摊开的书页上画着古怪的红色图案。
“怕吗?”
陆浮似笑非笑的看着Alpha,一手横剑抵着他的颈,一手从袍子里拿出银边眼镜带上。
秾丽的面容在眼镜下柔和了许多,少了些攻击性,多了些书卷气。
季生滚了滚喉结,隔着镜片看向陆浮紫灰色的桃花眼:“少戏弄我。”
Alpha捏了捏指节,劝道: “陆浮,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教廷虽然重新获得了权利,但是十二阀独大了这么久,不会甘心让教廷重新压在他们头上。”
“你就这么杀了西提家主,后患无穷。”
陆浮无趣的松开手,俯身捡起《神经》,“废话就到此为止吧。”
“历代教皇中直接屠杀十二阀的都大有人在,我做的可不过分。”
沉默了几秒后,青年用指腹摩挲着《神经》的封面,忽的笑起来。
他幽幽的看着季生,目光针一般刺穿了Alpha浮于表面的关心,直击肮脏的内里。
“你这些话,是替谁说的?”
季生怎么会这么多事的来劝他,他都恨不得腐烂在角落里。
【我知道是谁。】
祂又一次开了口,用陆浮不喜欢的音色。
【那个跟他一样有一头卷毛的孩子。】
陆浮了然。
恰在此时,谢为祯好奇的掀开了帘子,仗着这只是一场梦,没人能发现他,谢为祯直接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