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妄三秋
“你就是宁先生吧?你好,我是卢晓。”男人自我介绍,与两个青年握了握手。
宁知夏点头:“你好你好。”
蹲坐在旁的小狗似乎还记得他把自己带下山,也记得他收养了自己,摇摇尾巴仰着脑袋叫了一声。
“福福啊……”卢晓似乎看见它就看见了从前的好友,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带路,“走吧,我和这边的管理员说过了。”
自从得知了福福的来历,两人很快得知了那位护林员的身份,辗转打听联系到了卢晓。
“这家伙在我家时一直不太开心,溜达时突然挣脱绳子跑没了影儿,不愧是方明辉养的狗,四驱跑起来我蹬自行车都追不上……”卢晓大抵是没想到还能看见福福,心里很开心,一路上话也多起来。
谈话间,宁知夏知道了那位方先生和他是高中好友,家里人都走得早,无牵无挂地去了深山当护林员,重点保护山谷里的一群濒危蝴蝶。
“他挺了不起的,我们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一行人挺在了一处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卢晓抽了只烟,又点了三柱香插到香炉前,喃喃道,“小方,你儿子来看你了啊,晚上可别托梦骂我没看好福福,它精得很,饿不着。”
宁知夏笑了一声,与曲半青也上了香,把从院子里带来的蝴蝶兰花束放了过去。
随后他们都默契地退到了一边。
白毛蓬松的小狗蹲坐在墓碑前,对着印在照片的青年哼哼唧唧,仿佛要把最近的经历一股脑儿的说给主人听。
卢晓抽几口烟,抹了把眼睛,又叼着烟继续抽。
似有清风拂过两道树梢,沙沙作响仿佛故人魂归。
宁知夏有点难过,背过身使劲擦了擦眼睛,肩膀被人轻轻地撞了一下。
“别哭了,傻啰啰。”曲半青安慰道,“主神喜欢这样的灵魂,他说不定已经带着小光球在某个位面做任务呢。”
宁知夏不哭了,声音有点哽咽:“真的吗?”
“额……有可能。”曲半青尴尬地抠了抠脸。
宁知夏嘴巴一撇,水汪汪的眼睛又要抖成荷包蛋。
“旺旺旺!”
这时,手背传来湿润的触感,福福用黑鼻头碰了碰他。
宁知夏用力吸了下鼻子,问道:“说好了吗?”
福福没有吭声,只是摇着尾巴回头看,喉咙里轻轻地“呜”了一声。
“那走吧。”
宁知夏重新牵起绳子,卢晓熄灭了烟头,深深凝望着墓碑,手插兜里跟在了两个青年身后。
福福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就像从前在山林里那样,走啊走,它小小的脑袋坚信自己有一天能与睡着的主人再次重逢。
烈士陵园门口,他们告别了卢晓,带着福福回家吃饭。
低温慢煮的肉块鲜嫩多汁,猫猫狗狗们吃得肚儿溜圆,全都瘫在客厅的地毯呼噜不停。
“这是新的款式,波波你只需要打底就好,其余的我们来做。”
宁知夏给优秀员工波波库拉安排着下阶段的工作,波波库拉挥舞出一根触手抵在光滑的大脑门前,开心道:“波波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很好。”宁知夏背着小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完了大领导的瘾,捧着两盒蛋挞,哗啦啦往它的樱桃巨嘴里倒。
曲半青挤挤眼睛:“甜吧?”
“甜!”
波波库拉嚼完了这些小糖豆,又张大了嘴巴,一根触手往里面点了点示意还想要。
“行嘞。”曲半青又拆了四盒继续倒。
他们两人借口说工作室团建,把那家店剩下的蛋挞全部打包回来,堆满了整个后备箱,虽说不能填饱海怪的肚子,过个嘴瘾还是可以的。
宁知夏拍了拍它果冻似的大脑袋,余光瞥见客厅里也正热闹。
花精灵们不停飞舞,小篮子里的鲜花往猫狗的毛毛里插了不少。
胖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带着麻将小队颠颠跑开,只剩福福吐着舌头傻乐。
失去装扮对象的花精灵们原地转悠了一圈,又瞄准了靠在沙发看电视的奥德罗。
几次相处下来,桃乐丝对他的惧意稍褪,小手一挥,挎着花篮的花精灵簌簌飞了过去。
顺滑柔软的长发浮现月色般的光泽,三位小精灵嘿咻一声,各自托举起一缕发丝上下左右地有序舞动,又有其他精灵飞来,不停地在篮子里挑挑拣拣,选出绚烂幽香的花朵使劲往发丝缝隙里插。
半晌后,一集动画片放完。
奥德罗终于回过神,察觉到了头发的变动。
修长的手指拎起垂在胸前插满鲜花的麻花辫,他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沉思。
“噗。”
一声笑音传来,奥德罗倏地抬头。
淡漠冰冷的人鱼此时被这群花精灵们打扮得像个精灵王子,郁闷的神情就要呼之欲出。
宁知夏可不敢再笑了,赶紧抿着笑意夸夸:“小奥超级好看!”
奥德罗从发间取下一朵紫罗兰,插到青年的黑发里,似笑非笑地说:“你也好看。”
“哦……哦我、我知道……”
宁知夏瞎几把乱答,在对方低低的笑声里仓皇地挪开眼,心口跳得飞快。
第56章 宠物美甲
几场秋雨落下, 天气转凉,余城向来湿冷,曲半青都把拖鞋全部换成了毛绒的, 踩起来很舒服,偶尔还有小猫用脸蹭来蹭去呼噜不停。
宁知夏也换了套厚被子, 委婉地表达了夜里不太需要人形空调的必要。
奥德罗倒也没说什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抱着枕头噔噔噔下楼。
没过几天,他从管理局回来时, 手指上多了枚玉石戒指,周身冰凉的气息尽数压制, 竟和常人无异,甚至多了股柔和的暖意,引得猫猫狗狗们没皮没脸地贴了过去。
“你哪儿搞的玉戒?”曲半青一眼就看出那东西不是俗物。
“找祂要的。”
奥德罗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冲他比划。
曲半青惊叫:“什么!”
奥德罗不再理会, 夹着枕头重新往楼上走。
好一个鱼生易如反掌!
曲半青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整个人气得阴暗扭曲, 他妈的,主神这个偏心眼儿的家伙!
宁知夏倒是不知道奥德罗搞了什么名堂, 捏着他又软又滑的长发,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
于是隔天李小姐上门来订穿戴甲时,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愣道:“宁老板, 你皮肤是怎么保养的给我也说说呗?”
能有什么保养法子,总不能把人鱼安眠枕推销出去吧。
宁知夏只能不要脸地嘿嘿笑:“天生丽质。”
李小姐撇撇嘴:“哼。”
她最近行程不少, 等会儿还要坐飞机去国外看秀,想先量好甲片尺寸把款式定了做成穿戴甲。
“那也行, 你想做什么样的?”宁知夏咬着笔盖,捧着小本本专心记录尺寸。
除了记录指甲宽度还要测量拱形高低,她甲面的弧度要比平常人更高一些,到时候甲片不贴合,留了中空的部位一旦进水就很容易感染绿脓杆菌。
“最近不是又流行油画风嘛……我想把养的宠物画上去,一只手就挑一个指头就行!”李小姐腾出只手给他发照片,那是只漂亮的银虎斑缅因,威风凛凛像个骄傲的小国王。
果然是富家猫,不用想都知道画出来能把屁股坐平,还是定制穿戴甲节约时间。
宁知夏瞄了图片一眼,开店这么久他还没画过这样的款式,心里也来了兴趣,点头答应道:“照片发我吧,我晚上试试。”
“行呢。”李小姐开心地应了一声,拎着新包同他挥挥。
送走VIP大客户,宁知夏干劲儿满满,提起笔就要开工。
窗外日头西斜,照射在桌角的光线逐渐偏移流转,宁知夏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像团流体似的软绵绵趴桌上不吭声。
啊……好难……怎么会这么难……
工具笔“吧嗒”一声落在桌面,彩色墨点溅花了快要成型的甲面图案。
乱得像鸡窝的发丝被风吹得一翘一翘,宁知夏托着脸,相当艰难地叹了一口气。
油画讲究色彩冷暖,明暗强度,薄厚层次,笔触构图稍有差距,创造的光感效果也就不同。
宁知夏没有正经接触过油画,仗着有点画技,原以为用水彩丙烯也能搞定,可惜呈现的效果不好,就像他能画出一只小猫,但缺少神韵,至少现在看来和图片的差别还是挺大。
用这样的作品交差,就算李小姐不介意,他可不好意思收人家几千块的酬劳。
他像遇到了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就不罢休的模样,吃完饭后闷不吭声地又回到了工作台,在脑海里捋了一遍顺序,又扯了张练习纸挑灯夜战。
曲半青明早天不亮就要去郊外找农户们收山货土鸡蛋,准备早点休息,上楼时看他不停地擦了重画,就知道这傻子犯轴了。
他背着手过去,想拎笔潇洒地指导一下,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画笔游龙走蛇般刷个不停,宁知夏抑制不住虚心求教的心情,凑过去定睛一看,一只像从火场奔出的潦草小猫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片刻,齐齐陷入略微尴尬的沉默。
曲半青废了半天劲,走了个自取其辱的流程,故作平静地咳了一声,留了句:“好好参悟爸爸的墨宝。”背着手走了两步,随后提速嗖嗖离开。
“唔……”
宁知夏抿住唇,目光幽幽地看向对方消失在楼道的背影,埋头重新捏起了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奥德罗从储物间出来时,脚边围来一串小猫,他俯身随手挑了只抱怀里轻抚背毛,视线越过屏风,追寻着那道半遮半掩的身影。
夜里的灯光过于明亮,笼罩着青年的背脊,额前发丝自然垂落,半掩着专注的神情,几缕阴影投在了他挺翘的鼻梁。
宁知夏心里莫名的烦躁,揉了画废的纸团丢到一旁,想着要不给李小姐退款算了,突然听见耳边一个声音问:“烦什么?嘴撅那么高。”
他吓了一跳,抬眼瞧见奥德罗丢开了奶牛猫,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你没看海绵宝宝吗?”宁知夏话一说出来,才意识到今晚电视都没开,即便是先才来做客的狐狸崽和塞壬们,大家似乎都默契地保持安静。
“去抓螃蟹了,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