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霜玄
只是记忆太模糊啦,就像在梦中一样。
……
在保安的抱怨声中,祝饶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左时寒整个人陷在副驾驶的座位里,给人小小一团的错觉。
祝饶一边开车一边道:“买点食材回家自己做菜吧。这个时间点菜场可能关门了,但超市应该还有卖。”
左时寒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
不远处就有一个超市,祝饶跑进去,十来分钟便从超市里出来,拎着两大袋菜。
回家还要开一段路。
祝饶说道:“那个鬼墟……”
“已经消失了。”左时寒道。
鬼墟若是不吞噬生人魂魄,便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存续。每一个这样留存世间的鬼墟,都逃不过消亡的结局。
若是没有入侵者,沈明楼的鬼墟或许还能再延续一段时间,但总有一日会走到尽头。
沈明楼是幸运的,在消失前的那一刻他见到了女儿,了却了执念。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已经没有执念的鬼魂,也不会继续存在了。
祝饶道:“我看你在沈明楼的房间停留了一段时间,有什么发现吗?”
左时寒摇了摇头。
只是,留给生人一些念想罢了。
回到家中,祝饶拎着食材进了厨房,左时寒百无聊赖,就站在一旁看祝饶做饭。
祝饶处理食材的动作无比熟练,照他自己的说法是伺候他师父那个老头从小做饭做到大,这么多年过去总该练就一番手艺了。
祝饶出生川蜀,做出来的几乎没有不辣的东西,偏偏成年后因为工作总在东南一带打转,遇到的也基本是土生土长口味清淡的南方人,少有能忍受让他掌勺。
倒是左时寒味觉极不敏感,什么菜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左时寒看祝饶处理着一条草鱼,忽地道:“现在谈,还是吃完饭后?”
祝饶拿刀的手顿了一下。
左时寒想要谈什么他心知肚明。
祝饶垂了垂眸:“饭后吧。”
现在谈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下。
左时寒应了一声,取出塑料袋里的青菜放到水池里清洗。祝饶看过去,只见一张冰雕玉琢似的美人侧脸,左时寒专注于手头的事,不分心给其他。
奔波一天后他的头发有些散了,一缕跑出来的墨发落在侧脸。
祝饶洗净手擦干后,过去为他重新束起头发。
左时寒乖乖低下头,方便他动作,露出一模雪白的后颈。
眼前一幕幕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和左时寒一个是封师,一个是判官,祝饶却想着和左时寒过安定的生活。祝饶有时候觉得他所求的也没有很多,但又觉得自己所求的委实太多。
他只求一个左时寒。
有左时寒在身边,哪怕面对任何惊涛骇浪,祝饶心中都是安定的。
这一餐饭到底吃得食不知味。
左时寒放下筷子没多久后,祝饶也放下后。
左时寒低声道:“该说一下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以前。
祝饶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三年前他误入左时寒的鬼墟,将鬼仙误认为恶鬼,自知不敌后用本命血咒封闭了鬼墟,拼着一死也要把左时寒困在鬼墟中。
现在想想,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祝饶成功把自己和左时寒都封死在了鬼墟里。
他本以为厉鬼一定会杀了他,但左时寒确认了一时半会人解不开血咒后就离开了,任由祝饶躺在冷冰冰的地面。祝饶睁着眼,看着月亮一点一点攀升到眼前,左时寒去而复返,把他捡回客房医治。
祝饶的血咒困不住左时寒。
但见过鬼墟中种种,他却把自己永远困在了左时寒身边。
左时寒跟着祝饶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祝饶都觉得自己身处梦中。
他已经知道了左时寒鬼仙的身份,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的鬼仙,祝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某一个夜晚,温存之后,祝饶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听到鬼仙的应答后,祝饶心满意足睡去。但是午夜惊醒,却见左时寒坐在床头,垂下眼眸用漠然的目光看着他。
祝饶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
像是审视一个作品,一种材料,看过他的全身,想着刀子该落在何处,怎么样将一个人的灵魂分解。
左时寒总是不会隐瞒他。
听见左时寒的话,祝饶心逐渐冷下来。
“只有人偶……会永远陪着我。”
左时寒冰冷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渐渐滑落,落在他颈部的动脉上。
“你说我们最好分开冷静一下。”左时寒直视着祝饶,“已经有三年了。”
他其实不清楚祝饶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但他总不会拒绝祝饶,便听从他的话暂时分开,回到鬼墟。
三年过去,左时寒依旧不知道祝饶为什么会那么说。他隐约间好像能触碰到答案,可他一贯的观念成为了隔在他与答案面前坚不可摧的墙壁。
“我去找过你。”祝饶低低道。
左时寒微怔。
“但是我再也找不到进去的入口,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找不到……有些机会或许只会给我一次,可是被我错过了。”
“我想了很久,直到彻底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祝饶有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但是他冷眼看着自己疯得越来越彻底,那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曾经的理智荡然无存。
“我爱你,我接受你的一切,我接受你想做的一切。”
祝饶倾身上前抱住左时寒,将尚在迷茫中的他紧紧拥入怀中。
“除了你,我别无他念,别无所求。”
第23章 偏差
左时寒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了祝饶背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窗外昏沉的夜幕。
心里乱成一团。
为什么说这些……为什么这么说?
左时寒能感觉到那炽烈的情感,就好像鬼魂的执念。
至死不休。
他意识到自己和祝饶的认知有些偏差,所以说出要谈谈的话,可是现在他好像更糊涂了。
“祝饶……”左时寒喃喃,忽地耳边响起了敲门声,让他一惊之下推开祝饶,往门口看去。
门外响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妈,我回来了,开门呀!”
左时寒怔怔看着祝饶。
“……应该是走错门了。”祝饶目光深沉地看了左时寒一眼,起身道,“我去说一声。”
走到玄关,祝饶隔着门对门外的女孩道:“小姐,你走错门了。”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茫然:“啊?”
祝饶忽地发现了什么,打开了门。
楼道里的灯是手控的,此时没有亮,黑漆漆的楼道里女孩面容模糊。她站在门外没有走,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祝饶摁亮了灯。
他看着女孩惨白的一张脸,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脚下。”
女孩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
地上没有她的影子。
“啊!!!!!”
……
“呜呜呜……我怎么,我怎么就死了呢?”女孩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哭得身体一抽一抽。
左时寒递过去一张纸,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女孩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然而她虽然能碰到纸,但纸巾怎么擦都那样,她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呜哇哇哇哇——”女孩哭得更伤心了。
祝饶有点头大,把明显更不适应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左时寒拉到身后后,询问女孩:“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女孩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崩溃地摇头。
“我,嗝,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孩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我就记得我在好像是郊外的地方走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往那里去。有一天见到一个,嗝,一个穿布衫的中年大叔,他给我点了一根香,说是跟着烟走就能回家了。”
女孩呆愣了一会儿:“我,我想起来一点了……那个大叔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想和我妈妈道别……”
“你应该是遇到好心人了。”祝饶说,“他点的引魂香能够指引你回家,但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所以目的地出现了一定偏差——你还记不记得你家住在哪里?”
女孩木楞楞地点了下头:“记得,南槐苑9栋502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