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第10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第15章 两全之事

如此杀人良夜,一颗人头当前,显然不是谈风论月的好时机。

若换做常人,难免要被任逸绝这没头没尾的话绕个头昏脑胀,要是个性傲慢些,任逸绝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要是脸皮稍薄些,只怕羞窘得说不出话来了,偏生遇到的是千雪浪。

倒不如说,正因是千雪浪,任逸绝才如此说话。

千雪浪神色如常,行若无事,他自那人头上移过目光来,在任逸绝脸上又瞧了两眼,方才说话:“你在外头惹了麻烦,是么?”

任逸绝却不说话,只是微笑。

“你想请我帮忙,却不肯求我,你知道纵然求我也是无用。”千雪浪也不理他,继续说下去,“哼……有什么值得打动人的东西,这道理,你比我明白多了,现在倒用在我身上。”

任逸绝“噢”了一声,眉眼风流,隐隐含情:“如此说来,此言确实打动玉人了?”

千雪浪淡淡道:“不错。”

这破境之心,到底不能从任何人那里求得,只能自己悟出,千雪浪虽对任逸绝并无情爱之意,但他若不试试,又怎能放下。

纵然最后仍是无法对任逸绝动情,也许外出走走,也能开阔心境。

更何况,天命之中,任逸绝的经历也算得上是一桩历练。

千雪浪心中已然答应,见着任逸绝这般镇定自若,好似胜券在握的模样,也并不气恼,反倒想起和天钧的趣事来,不禁微微笑道:“你这模样,倒叫我想起师父了。”

“啊?”任逸绝千算万算,未曾料到这一句,不禁迷茫。

千雪浪神色淡然:“师父性子傲气,纵然你说的话再投他的脾性,他见着你这万全的模样,也绝不肯答应的。”

任逸绝一呆,又慢慢回过味来:“想必和道君一生不愿低于任何人,纵然是两全之事。”

“不错。”千雪浪淡淡道,“纵然是两全之事。”

任逸绝只能苦笑,他心中暗自琢磨:无端提起和天钧?莫非是婉拒之意。

只是任逸绝仍不死心,便又多问了一句:“那玉人呢?”

“师父是师父。”千雪浪道,“我自然是我。他虽不会答应,但我未必。”

任逸绝闷闷一笑:“答应就是答应,玉人却说什么未必,恕在下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虽坦荡,但有几分坦荡的讨厌。”千雪浪道,“要人答应,也要得这般理直气壮,那好吧,我便同你说个清楚,我答应你。”

话到此处,这桩交易本该是再合适不过才是,可任逸绝瞧着他如冰似雪的模样,心中却忽然起了个疙瘩。

倘若千雪浪说得明白,只答应护他,那倒也没什么,若当真答应动了情,又去喜欢别的什么人,任逸绝却是不能接受。

任逸绝轻轻叹了口气:“玉人当真明白吗?”

“什么?”千雪浪不解。

任逸绝道:“倘若你只答应只对任某动情,往后就绝不能去看别的人,也不能喜欢别的人,倘若你要了断,也只能与任某了断。你说未必时,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可瞧你后来说话,是心中一点儿也不明白。”

千雪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你对我又无动情,为什么这般严苛呢?纵然你动了情,也无要求我的道理。更何况,你不过是要我帮你,我已经答应。”

“任逸绝,你求了相助还不够。”千雪浪道,“还要求我的真情,这又怎是能强求得到的。”

听闻此言,任逸绝身子一震,好似五雷轰顶,就连神情也恍惚了。

“不错。”任逸绝轻轻道,“这……这又怎是强求得到的。”

不消片刻,任逸绝又恢复成往常风流倜傥的模样,些许怅然神色消弭无踪,微微笑道:“玉人说得有道理,是任某贪心了。”

千雪浪冷眼旁观:“你并非贪心,只是聪明,却聪明得太过了。”

许多东西,可以求得,可唯有情之一字,是强求不来的,就连人自己,也无法掌控。

任逸绝并不作答,也无恼怒,只在心中暗暗感叹:“你这玉人天性就生得通透,却不知道情是何物,你生得聪明,却又恰好少了那么一点精明,足够精明的人绝不会踏入这苦海里去的,而你又胜他们一些,你是要从这苦海里脱身的。”

“不过,玉人既答应了此事。”任逸绝撇去心中烦恼,便玩笑一句,想将此事这般轻飘飘地揭过,“总要试试吧。”

这回轮到千雪浪一愣了,他思索片刻:“这……我倒是不懂,要如何做?”

他疑虑地看过来,眼瞳清澈,俱是困惑,这心思透彻的世外人转眼便成了个不懂事的孩子。

任逸绝哑然失笑:“嗯……你瞧我……”

他本想问千雪浪有关相貌的事,突然住口,想到早先千雪浪说过貌美貌丑,分辨不出,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便不再自取其辱。

“瞧你什么?”

任逸绝眼波温柔:“你瞧见我时,若觉高兴,不见时,心中无措,便是动情了。”

“这样简单么?”

“说来简单,做来却难。”

千雪浪细细将这八字在唇齿间说了一遍,只觉甚妙,不禁微笑:“不错,这普天下的事,向来说时简单,做来却难。”

他行事向来干脆利落,既已答应,便不再纠结。

任逸绝说完这些话,则过去将那人头提起,又搂了无头尸体,就要往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千雪浪问。

“哎,此人为任某而来。”任逸绝轻轻叹气,“若任某不处置,难道放在此处发臭发烂,扰了令师的安宁么?更何况魔人手段不少,也许会有人寻觅这尸体追来。”

千雪浪便跟上去:“那我同你一起。”

任逸绝也不拒绝,二人就带着这尸身到了外头,随意寻个空地,施个火咒将那尸身一点,便看得烈焰随风而起,骤然吞没整具尸体。

不消片刻,这魔人便尽数烧化,化作一滩飞灰。

任逸绝忽道:“哎呀,遗憾,倒忘了摸摸他身上有什么法宝金银。如此大火,什么都烧没了。”

千雪浪奇道:“你很缺钱么?”

“倒也不然。”任逸绝只望着他,“只是,往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却要再养一位玉人,少不得要多想些挣钱的法子。

第16章 纠缠不清

“我不饮不食,不必费心什么。”

千雪浪淡淡道。

这不过是句多情的玩笑,没人会将它放在心上,哪里值得这样认真回答。任逸绝哑然失笑,也不在意,随口道:“哎呀,倘若什么都不费心,那也就什么瓜葛都没了。”

千雪浪听来,倒觉得颇有道理。

人之间如何保持联系,如何保持瓜葛,他本也不太明白,倒不如多听听任逸绝的,也许能有收获。

“你伤势未愈,仇家却已找上门来。”千雪浪道,“其实按照我与凤隐鸣的约定,无论如何,我也该护你周全,你特意与我再行约定,想来是为求我下山了,是吗?”

哪料任逸绝摇了摇头。

千雪浪神色略见讶异:“不是吗?”

任逸绝望着那团灰烬,心想吃了这团花肥,此地的花草来年怕要开得更盛了,又听得远处流水淙淙,自顾自出了会儿神,方才缓声道:“我确实是要下山,可却不是为了这个要与玉人再做约定的。”

“那是为着什么?”

任逸绝倒不忙着回答,先往前走了一会儿,转身来瞧了瞧千雪浪的手,微微笑道:“玉人不洗洗手吗?”

千雪浪便坐在潭水边洗干净满手血腥,才听任逸绝道:“照影剑门由着凤先生送我来此,那么承得便是凤先生的人情了,是这个道理吗?”

“嗯,他们信不过你,却信得过凤隐鸣,凤隐鸣若治好你,这人情自然归在凤隐鸣头上。”

潭水清凉,千雪浪见他似要畅谈,便坐在几株海桐花边,这花香不比多年前浓,只淡淡徘徊在身侧。

“凤先生请你照顾我,那这人情也不归在任某身上。”任逸绝道,“是他欠你了,是吗?”

“这也不错。”千雪浪道,“你却不欠别人。”

粼粼水波映照月光,将任逸绝脸上耀得分外明亮,也将他的声音润得似水一般轻柔:“正是如此,既是任某的纠葛,自是要任某来纠缠不清。”

千雪浪不再说话,只是依偎海桐花边,淡淡想道:“今日的月亮,倒是难忘。”

两人很快回房休息,那张床榻是和天钧所睡,本不可让于外人,可千雪浪想到任逸绝伤势未愈,倒也不好叫他躺在地上,

至于他自己,则拼了两张长凳,也不打坐,径直躺下休息。

任逸绝倒是好心,掀起那青纱帐来探出身子看他:“玉人既无打坐的心思,何不上床来睡,纵有什么规矩,之前也都破了。更何况,今日劳累,总要好生休息。”

千雪浪一时无言,思索片刻,见任逸绝无退缩之意,只好前去与他同榻而眠。

这拔步床甚是宽敞,莫说两人,只怕再来两人也睡得下,不过和天钧平素一人休息,床上只用一个玉枕,好在玉枕较长,二人各枕一头,倒也勉强凑合。

任逸绝一时睡不着,好奇心起,问道:“这儿只有一处卧房,不知玉人平日睡在何处?”

其实这拔步床做得甚大,且不说床本身大小,单是框在床外的廊架就如一座小屋般,人家下床落地便是,这和仙君到雕琢海棠的花围外还要再走上两步。

总不见得就叫千雪浪睡在当中的地坪上,倒有些千金小姐是叫丫鬟这样服侍的,至于师徒之间……

倒也确实有些师徒是这样的,收个徒弟与收个丫鬟并没什么区别。

“我八岁便随师父修行,原不住在此处,后来分开,师父才搬到这里来。”千雪浪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那时七日才来见师父一面,从不留宿,他自也不备我的房间。”

任逸绝暗暗想道:八岁的千雪浪,不知是什么模样,想来也是个冷心冷性的雪娃娃。

他又要开口,却见千雪浪已将双眼闭拢,便只好缄口,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光才亮,千雪浪就已经睁眼醒来,任逸绝还在身旁熟睡,睡容恬静乖巧,瞧不出平日半分难缠。

他起身来到外头潭边饮了两口水,又洗了一把脸,潭水清冽,比雪水倒暖上几分。

千雪浪擦了擦脸,只见金阳灿烂,花草芳菲,林间莺声燕语不绝,仰观山色,远处峭壁白瀑似绸,烟云霏霏笼罩孤峰,无处不美,无处不幽。

雪山寂静无声,此地清幽自然,人世间却是再吵再闹不过的地方。

他每次遇到心障,便会来此住上几日,虽不再有师父陪伴,但有问天在此,仿佛师父只是出门一般,待到心思归于平淡,再回到死寂的雪山上继续修行。

这回,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师父,我要下山去了。”千雪浪淡淡道。

他在与这天地,与这万物,与这苍生自然说话。

任逸绝醒来时,枕边已空荡,便知千雪浪是起身了,他也一道起来,将头发随意一挽,就出门去寻。

凌百曜已经找来,真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