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第51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正剧 玄幻灵异

“哦,你不喜欢他,又没什么,我不是要将你给他的意思,只是惋惜。”千雪浪轻轻抚摸剑匣以示安慰,“你倒跟师父一样傲气,瞧不上就是瞧不上。”

一人一剑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千雪浪又道:“其实,任逸绝倒是不错,只是他本事太低了,又心性跳脱……不过他自幼被魔气折磨,能有今日成就,要付出远超常人千百倍的辛苦,如此想来,也不算太差。”

这次诛魔剑干脆连反应都没有了。

千雪浪不禁莞尔,熄了灯烛睡下,梦中隐隐约约地见到一个人来,只见着他将脸儿依偎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服软地仰起头来,甚是乖巧讨喜的模样。

容貌美丑,本对千雪浪没什么分别,可梦中那人的睫毛长长的,又黑又浓,眨动间甚是可爱灵动,露出一双灿灿的眸子,多情温存地瞧着他,叫人想起山野间的小鹿来。

梦总是变化多端的,千雪浪还没瞧清那人什么模样,只见梦倏然变化,回到他十五岁时的山居之中,师父不知去什么地方了。流水潺潺,他这时候还没有辟谷,于是敛起衣服,赤着脚,到池底去捉鱼,岸上有一只小鹿正瞧着他。

再一看,水正清,哪里有什么鱼,千雪浪只好上岸,感觉到水波荡漾过自己的双足,清清凉凉的,水草摇曳时搔动脚心,也是软绵绵的。

千雪浪被湖底的石头绊倒,正扑在那鹿儿身上,十五岁的少年身子还在抽条,手脚倒长,细柳一样摆在鹿身上,鹿儿驮着他在山野间跳跃奔跑,只觉得从未有过这般轻松快活。

天渐渐黑了,千雪浪玩得很累,他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侧过脸,瞧着叶子上一颗颗露珠,那鹿儿也俯身跪倒下来,轻轻枕着他的肚子,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从扇动的睫毛下凝视着千雪浪。

水终于自草地里漫上来,将千雪浪淹没了,不知怎么,他并没有觉得冷,反倒觉得暖洋洋,热乎乎的,于是想去摸那鹿儿的脖子,鹿儿却起身来,透过水静静地瞧着他。

千雪浪忽然饿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轻轻摸一摸这鹿儿的皮毛还是恶狠狠地咬上一口时,只觉得眼皮发烫,烫得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便不得不睁开眼睛,才发现天亮了。

天一亮,睡梦之中那些柔媚的水儿,烧心的饥饿就尽数从千雪浪的脑海之中褪去了。

他下了床榻重新穿上衣服,正系腰带时,忽想起这感觉甚是熟悉,不多时就想起欢情先生的马车之中闻到的阵阵香气。

想来是那些叫他头脑发昏,四肢渐软的异香,当时未能完全散去,潜伏在四肢百骸里,又在梦中慢慢化开。

千雪浪自幼随师父修行,男女情爱之事读得多,知得少,先前见着九方策与水无尘夫妻恩爱,也只觉他们之间有些叫人脸红耳热的气氛,可到底为什么叫人脸红耳热,却想不出来。

就像他今日做了这个梦,隐隐约约,是觉得很快活,可太快活,又叫他觉得厌恶不快了。

千雪浪想到那香气浓郁至极,如今想来,本也不是那么香的,是一点点加重起来,人越是习惯那香味,想要再得快活,就得加倍。

“贪得无厌,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千雪浪甚是厌倦,就着水盆里的冷水洗手时,不知怎么,又觉得掌心耳后一阵阵热了起来。

第71章 馒头糕饼

等千雪浪出门时,太阳已挂得老高,他心烦意乱之下,并没戴帷帽出门。

小筑虽造得靡丽奢华,但客房并不算多,且都连在一处,因此千雪浪才走出门来,就听见隔壁庭院中两名年轻弟子正在练剑套招。

想来是之前九方子鸣被挡在外头,怕再回不来,两人只能在内院比划。

不知之前已打了多久,千雪浪没走两步,就听见九方子鸣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九方师玄收剑道:“不知,要看定涛君何时松口,或等家主再下指示。”

松口?

千雪浪心下一动,他原对此事并不怎么在意,可想到水无尘的事也许与九方家的明争暗斗有关,就走进庭院之中问道:“你们找九方策到底是为什么?”

九方子鸣闻声回头,抱怨道:“你怎么偷听人家说……”

这个“话”字还没落定,他正看见了千雪浪的脸,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一个圆,一时看傻了眼,旁边的九方师玄也不禁一怔。

墙头忽传来任逸绝的调侃:“哎呀哎呀,这位小弟子的嘴巴看上去正好塞个鸡蛋,嗯,不对,塞个凤凰蛋也绰绰有余啊。”

千雪浪头也不抬:“任逸绝,你在墙上做什么?”

任逸绝理直气壮道:“登高望远。”他翻身落地,轻巧一笑,“要不是在墙头上,哪能欣赏到子鸣小友的表演。”

“什……什么表演!”九方子鸣总算反应过来,脸蛋涨得通红,愤怒地挥舞了两下胳膊,险些把自己的配剑丢出去。

任逸绝忙道:“哎哎,留神点,你这手可以乱飞,剑可不要乱飞。”

不过瞧他的模样,也并不是很惊吓。

任逸绝抱着胳膊将三人看了一圈,见着两个少年人害羞至极的模样,不由得起了个坏心眼,微微笑道:“玉人如此仙容玉貌都叫你们瞧见了,可谓叫你们占了个大便宜。他问什么,你们还不老实回答。”

九方师玄还未说话,九方子鸣已经反应过来:“喂喂,你做人讲点道理好吧,一来是他自己没有戴帷帽,二来是他自己要过来的,又不是我们存心去偷看,哪有我们占便宜的道理!非要说的话,也是我们被迫占了便宜!你说是吧,师兄!”

九方师玄咳嗽两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显然师长没有教导他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任逸绝没想到他们还真上套,忍不住抚掌笑出声,九方子鸣知是又上了他一次当,脸不禁涨得通红,立刻转过脸来对千雪浪道:“他……他这样打趣你,你都不生气吗?”

千雪浪淡淡道:“他说什么,你们听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他生得冷,说话更冷,听得三人只觉一股寒气自后心往上涌,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原先隔着帷帽,两名弟子只是觉得这人语调冰冷淡漠,可这会儿对上他那双眼睛,才感觉到一阵阵恐怖惊惧自心中涌出,一时间脸上红潮褪去,化为苍白。

任逸绝心中奇怪:“玉人自下山以来,心境分明已大有不同,何以今日又复山上旧态,甚至神态之中的冷意比往常更甚。难不成有什么惹恼了他吗?”

纵然任逸绝如何聪明,到底也想不出千雪浪是因一场梦深感不快,想到昨日不过是捏捏玉人的手,尚且吃一巴掌,今日要再不知死活,那就是疯癫莽汉的蠢行了。

他不敢贸然去捋虎须,因此将心中疑虑按下不问。

九方子鸣暗暗腹诽:“我还以为这人戴帽子是为着少惹麻烦,现在看来,是怕别人惹上麻烦。”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腹中饥鸣,四人面面相觑,最终九方师玄止不住地脸红起来,声音顿时低下去,小声道:“叫诸位见笑了。”

九方子鸣顿时警惕心起,防范着任逸绝又拿他们打趣。

“嗯?”任逸绝并没有取笑,反倒颇为讶异,“你们还未辟谷,难道水无尘没有准备你们的膳食吗?”

九方师玄犹豫片刻道:“有……是有……水夫人很是热心地为我们下厨,只不过……”

千雪浪了然:“只不过很难吃。”

九方师玄:“……”他肉眼可见地迟疑起来。

九方子鸣愤愤不平:“那叫很难吃吗!那根本就是想要毒死我跟师兄!她做的粥是紫蓝色的!紫蓝色的!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菜也都奇奇怪怪的,我跟师兄勉强吃了一口,差点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下任逸绝倒真来了兴趣:“这么说来,你们又是如何解决水无尘的那堆饭菜的?总不能是把桌子掀了吧。”

九方师玄大概是回想起当时的痛苦经历,脸色又苍白许多,九方子鸣窘迫道:“喂……你也把我们九方家的人想得太没道理了吧!再难吃,也好歹是她一片心意,我跟师兄怎有可能掀了桌子。”

这下连千雪浪都诧异了:“你们难道全都吃下去了?”

九方师玄摇摇头道:“我……我撒了个谎,对水夫人说其实我跟子鸣正在修炼辟谷之术,不能饮食,需要膳食的是其他已经离去的师兄弟,辜负水夫人的一片善意了,眼下浅尝几口,以感盛情,却不好多吃了。”

九方子鸣忍不住嘟囔道:“那东西要是全吃下去,恐怕我现在就能见到太祖爷爷了。”

说到此处,九方子鸣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我听说,当初定涛君是重伤时被水无尘所救,不知道定涛君重伤的时候,她有没有做饭给定涛君吃,可怜的定涛君……”

两个小孩子还可说是没见过世面,可千雪浪也都这般模样,任逸绝不禁问道:“真有这样难吃?”

千雪浪冷静道:“水无尘嗜苦酸腥三味,你说呢?”

作为“相同的受害者”,九方师玄与九方子鸣情不自禁地对千雪浪产生了一种亲切之感,只有不曾受害的任逸绝感慨:“听起来很有意思,我倒是很想试试看。”

惹来两人惊恐与一人不赞成的目光。

任逸绝又是一笑:“没想到我之前准备的干粮这会儿倒会派上场,走吧,你们既说了辟谷之事,眼下是不能开灶了。水无尘怕耽误你们的修行,说不准水都不给你们喝两口,到我房中来吧。”

两名弟子先前虽吃过他大大的苦头,一时担忧,但无奈抵不住肚饿,两人对视一眼,九方子鸣小声道:“师兄,做也做个饱死鬼吧。”

九方师玄无奈:“你还逞强说没买话本,不知打哪儿学来这许多俏皮话。”

四人来到任逸绝房中,只见他左一下右一下,从袋中掏出油纸包着的几个馒头糕饼,又倒了两杯茶,桌上的茶水已温,喝起来正适口。

“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你们现在饿了,应也不会嫌弃,要是嫌弃,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其实两名弟子怎会嫌弃,满打满算起来,已饿了两天,他们每日又按时练剑,体力消耗甚巨,眼下几乎眼冒绿光,要不是还惦记着礼仪二字,已经埋头大吃起来了。

九方子鸣忍住饥饿,不住吞咽口水道:“你请我们吃饭,我与师兄很是感激,可你别妄想我们会说出什么秘辛来。”

九方师玄本也想说此话,只是他思虑更多,正斟酌如何妥善言辞,却被九方子鸣抢先了。

任逸绝哈哈大笑:“只几个馒头罢了,你当是什么好大的人情吗?你就当我瞧你们俩可爱,请你们吃上一顿罢了。”

这倒叫九方子鸣听得尴尬了,又感迷糊,只觉得眼前这人说好时总是很好,说坏时又叫人胆战心惊的,实在看不出深浅来。

两人这才开吃,九方师玄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细细吃了东西,并不作声。

九方子鸣年纪小些,不住口地吃着馒头,没留神就吃下去三个馒头,任逸绝怕他吃太急了噎着,就倒杯茶水给他,故意问道:“说来你们之前是怎么跟九方策一道回来的?这总能说吧。”

“哦,是在山下碰见的,定涛君常会外出帮人除妖驱邪,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相信水夫人无辜,当然是因着定涛君有意示好。”九方子鸣果然放缓吃东西的速度,“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一个能跟你们说的。”

九方师玄本想教导他“食不言”,可既是任逸绝询问,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地听着,闻言疑虑地看了九方子鸣一言。

“师兄,那个……”九方子鸣果然转过头来向他示意,“崔城主说的那件大事,总是能说的吧。我瞧水夫人应是无辜的,告诉他们也不妨事,再说就算不告诉他们,反正也告诉定涛君了,定涛君既然知道,水夫人必然也知道了。”

九方师玄犹豫片刻,点点头道:“确实。”

崔城主?嗯……定涛君知道,水夫人也必然知道。

任逸绝不禁一笑:“不必说了,我知道了,你们要说魔祸即将再起的事儿,是不是?”

九方师玄与九方子鸣均错愕地瞧着他。

“你们先前支支吾吾地不说,是担心水无尘是半魔,我又捉弄过你们,说不准也是邪道魔修一流。”任逸绝又道,“现在你们见过水无尘,还吃了我的饭,想来我们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于是肯对我们说了,是吧。”

九方子鸣呆呆道:“是……是这样不错,可你是怎么知道魔祸……”

“你道东浔城里的那名魔奴是被谁杀的?”任逸绝笑吟吟道,“正是我身旁这位玉人啊。”

第72章 请君入瓮

这话一出,两名弟子俱是大惊。

在两人之中,九方子鸣所知少些,听任逸绝说得头头是道,不自觉慑服住,下意识去看身旁的师兄,求个明白。

九方师玄所知要多一些,当初他领下任务时,家主曾跟他谈起过魔祸是因一名魔奴而起,东浔城那边只说幸有贵人相助,却没有指名道姓是谁。而今见任逸绝一口道破,知定然不差,再者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也没什么欺骗人的必要。

“不知是二位前辈到此,东浔城当日魔祸一起,必是危难至极,若无二位前辈援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请受我一拜。”

九方师玄急忙站起身,九方子鸣不明所以,见着师兄脸上的神情与口吻甚是钦佩仰慕,知必然是天大的事,也跟着一道站起来。

任逸绝微微一笑,伸手一托:“玉人好大的面子,连带着我也受益。”

两名弟子只觉得一股柔劲涌动身侧,想拜拜不下去,一时僵在原地,那柔劲又推着他们重新坐倒在板凳,不觉一怔。

“我什么都没做,可受不起这一拜。倒是忘了问,对了,玉人,你爱看人家拜你吗?”

任逸绝眉宇之间,尽是揶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