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大雨
风河忙放下东西走过来问：“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我冲一下。”陈述避开他的目光，起身往卫生间走，风河伸手扶他，被推开了，风河的手顿在原地。
陈述说：“……我自己去就行。”
风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他到了洗手间门口。
什么人能做出这么一副隐忍又可怜的狗样子……陈述关门的时候瞥见风河的表情，动作一顿，没忍心把门关严。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松动，有些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情吧，狗也经不起太多伤心。
陈述脱了身上黏糊糊的衣裤，看都没敢细看，卷了卷扔进脏衣篓里，进了里头玻璃隔间。
打开开关，热水“哗啦啦”冲下来，陈述闭着眼睛深深喘气。脑子还乱着，心跳还未安稳，背后传来脚步声，他抹了把脸回过头，就见风河走了进来。
“你……”
风河想如果陈述害怕，他就出去，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想进来看看陈述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但陈述没有惊恐，只是眼睛有点红，愣愣地看着他。
“你哭了吗？”风河一见，忙伸手过来抱他，一步跨进水里，顷刻间被浇湿了全身。
“没有，”陈述身上光着，很别扭，揉了把脸说：“水进眼睛了。”
风河捧起他的脸仔细看着，拇指蹭掉他眼尾的水珠，一再确认。水顺着两个人的脸往下淌着，风河灰棕色的眼睛也渐渐泛了红，他鼻翼翕动，慢慢把陈述按到肩膀上。
“我给你道歉，陈述，我不该总是不顾你的感受，我跟你认错……”他声音很低，夹杂在嘈杂的水声里，“可是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行为上我错了，但我的感情没有错，我不认错，就算你生气，我也不想认错……”
睫毛上水珠流进眼里，有些刺痛，陈述闭了闭眼，过了会儿，他抬手拍了拍风河的后背。
“我冲一下，累了，想早点睡。”
风河退开，他转过身去，连头带脸搓了两下，洗发露和浴液就在旁边，他闭着眼伸手拿过来挤了一点，往回放的时候被接了过去。
他低头搓头发，肩膀后背的肌肉鼓动着。
一双手摸了上来，陈述动作一滞，那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上，十指穿过他的指缝，揉按他的头皮，陈述松开手，扶住了墙。
指腹柔软，力度也刚刚好。
陈述低着头，闭着眼睛，风河在身后问他：“……这样还行吗？”
陈述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
水有点热，陈述不知不觉间，被揉得有点昏昏欲睡。
风河拿下淋浴头给他冲着，小声问：“陈述，你刚才……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陈述睁开眼。
隔着裤子弄的，就算不舒服也是心里不舒服，陈述不想被追问这个话题，回身拿过喷头说：“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
风河顺从地交了过去，走到玻璃门外眼巴巴等着。
这副德性是真的狗啊……陈述暗自叹了口气，洗个澡都要被现场观摩，而他竟然也炸不起来了。
他快速全身划拉了一遍，关掉水，风河抖开浴巾上来把他包住。
“……我自己来。”陈述抬手接住，拿过来浑身草草擦了几下，围在腰上，风河又从旁边架子上拿过毛巾，贴在他身前给他擦头发。
站得太近了，陈述低着头，都能碰到风河肩膀，闻到他的味道。要命……用不用这样？陈述闭着眼心想，没几个男的能扛得住这个吧？反正他是快不行了，活了二三十年，本以为自己早就过了轻易被打动的年纪，结果现在，他就像情窦初开一样红了脸……
“我自己来吧……”他僵硬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伸手拿过毛巾，“你也洗一下，湿衣服换掉。”他说完往外走，风河又跟了上来。
“你先穿上衣服，小心冻着，”风河从柜子拿出一套家居服递给他，又拿着床单过来，把床上的被子抱开：“我马上换好，然后你就可以睡了。”
陈述接过来套上，风河铺床动作很快，弄好了，陈述过去坐到了床边，风河看了看，出去倒了杯水进来，放在床头转身往外走。
“风河。”陈述叫了他一声。
风河回过头。
陈述没看他，只低声说了句：“我不讨厌你。”
“但是吧，但是我……”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河原地愣了两秒，紧接着，他整个人像个橄榄球运动员一样飞扑过来，那速度和力度，像要把陈述撞飞出去，陈述急忙闪身蹦到床上，大声道：“停！去洗澡！睡觉，我困了！”
风河扑了个空，捏着被子张着嘴说：“啊……好……”他转身大步往卫生间走，嗓门很激动地传来：“两分钟，陈述！我我两分钟就好！”
陈述踢开被子坐下，过了会儿，嘴角轻轻弯了弯。
第27章 狗生观之致命坍塌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陈述困得要命，躺下闭着眼睡不着，迷迷糊糊感觉风河进来关了灯，掀开被子躺进来把他抱着，他翻了个身背过去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响，陈述睁眼就与风河视线撞了个正着。
有点猝不及防，但风河很开心，第一时间凑上来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陈述，早啊。”
陈述脑子还没转过来，一动不动看着风河，越看就越渐渐品出一丝可怕来。
太可怕了，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竟习惯了跟这个男人一个桌儿上吃饭，一个被窝睡觉了……还吃得那么香，睡得这么踏实，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啊？陈述眉头越皱越紧。
风河原本一脸的情意缠绵，昨晚陈述那句话让他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他从黑漆漆的夜里就一直盯着陈述看，直到外面天光亮起。他实在是看不够，陈述连睡着的样子都那么帅，轮廓那么英俊，那眉骨鼻峰，什么都没变，他像个得偿所愿的小狗，摇着尾巴忍不住偷亲了百八十下。
陈述睁眼时风河内心狠狠激动了一把，眼巴巴凑上来，想要第一时间被看见，然后亲个嘴子，再一起开始这全然不一样的甜美的一天……结果这会儿看着陈述脸色有点儿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情景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这是眼看要炸了啊……
跑吗！不行！跑是不可能的，风河迎难而上，硬着头皮伸手一把把人揽着，胳膊搂实了，一下一下抚着后背：“陈述你早饭想吃点什么？家里有零钱了，我去给你买，或者做也行，你说。”
被抱着拍拍摸摸确实有股神奇的魔力，能把快要炸毛的人迅速安抚下来，陈述胳膊肌肉渐渐松弛，放下了攥紧差点抡出去的拳头。
“吃你大爷……”他推开风河，掀被子下床，风河忙也爬起来跟了上去。
“喝粥吗？我是会熬粥的，还有煮鸡蛋要不要吃？”
陈述站到马桶前准备放水，头也没回说：“出去。”
风河立即转过身贴着墙外边站着：“我不看，你尿你的。”
陈述懒得说话，按完冲水键去旁边洗脸，风河蹭过来，拿着毛巾等在一旁，陈述一洗完甩了甩水，他就递上去。
“出去买吧，懒得做，你想吃什么？”陈述挂好毛巾，眼角瞥到了脏衣篓里的衣服，他迅速扭过头，转身往外走。
“我今天在家就把它洗了，”风河立马领会，说：“洗衣机我会用了，就那几个按钮，天天看你按。”
陈述没吭声，换衣服，风河动作比他快，两下穿好了。
“你也去？”就下楼买个早点还要跟着，黏人也没这么黏人的。
风河点头：“以前你早上都带我出去，现在都不带了，买个饭就当溜一圈儿吧。”
陈述想你倒委屈上了，你又不是没出去过，脖子上挂个绳儿自己遛自己呗。
他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无理要求，问：“你能一直变成人吗？”这样我也不用动不动吓着，你干什么也方便一点，大不了对外就说室友合租。
“不能，”风河一口回绝，“我现在灵力受限，维持人形消耗太大，时间长了会不舒服。”
“……”陈述顿了顿，难怪自己每次出门上班风河就变回原形歇着，他这几天确实维持人形的时间比较多。陈述没再问怎么个耗费，反正他也不懂这里面的邪乎，只听见说不舒服三个字，便也懒得再强求。
出了门直奔早点摊子，风河目标明确，要吃牛肉饼，陈述买了五个，又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风河主动拎过来，跟陈述肩膀挨着肩膀往家走。
真香啊……风河走了几十米远，提起来放鼻子上闻了四五次。陈述说：“想吃就吃。”
风河摇摇头：“不了，咱走快点儿，回家一起吃。”
陈述鼻子里“哼”了一声，但不知怎么，嘴角隐约带了点儿笑。
他每次表情松动都能令风河惊喜，风河喜欢极了，一边走一边盯着他的脸看，陈述清了下嗓子，扭开脸看别处，再回头一瞥，风河依旧在看他。
陈述有时候会有点恍惚，风河真不像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他深浅不一的灰色头发剃得很短，后脑勺圆圆的，眼珠颜色比发色稍深一些，清澈透亮，他五官英挺，身材高大，走在人群里是个特别扎眼的存在，而此刻这个又高又帅的年轻男人正一手拎着早饭，一手揣在裤兜里，边走边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盯得陈述脸发热。
“走路看路，几岁了？”陈述低声训了一句，“你变人有变狗时一半稳重该多好。”
陈述都有点怀念那个以“情绪稳定”著称的大灰了。
风河不服：“不都是我吗？都一样！”
一样个屁。
说也说不听，陈述被他盯得都快顺拐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风河放下东西去洗手，他默默坐到桌前，开始犯琢磨。
“怎么不吃？等我吗？”风河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粥的盖子用勺子搅了搅推到他面前，又拿出一个油纸包的牛肉饼递了过去，陈述接了，咬了一口，说：“……昨晚的事儿，我不想多说了，我给你记着账，风河，你就记住一点，再有下次，我把你拉去司有年那儿绝育。”
风河一口一口咬着，没吭声，陈述也低下头吃饭，没再说话。
风河一个饼吃掉大半，抬起头问了句：“绝育……是什么？”
陈述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告诉他：“就是让你那块儿除了尿尿再也不会有别的作用的东西。”
这话很炸裂，陈述以为风河会反应不过来。
然而，狗东西一瞬间就听懂了，他一口饼刚咬进嘴里，吐不出咽不下去，眼珠子噎到快要瞪出来……
陈述慢条斯理喝着粥，一边欣赏着风河渐渐扭曲的表情，心里觉着……爽了。
原来拿捏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儿啊？早说啊，司有年还问过要不要给大灰做绝育，陈述觉得切人家蛋蛋不太人道，说以后再说，早知道这话这么好使，干嘛等以后啊，早就该拿出来治治有些蹬鼻子上脸的狗玩意儿了！
他心满意足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拍了拍饼渣起身去洗手，出来的时候风河依旧浑身僵直地坐在那儿，对着一桌子心心念念的牛肉饼风中凌乱。
不香了啊？早知道少买几个了，狗东西看来今天胃口注定不会好了。
陈述忍住表情，心里笑开了花。
其实绝育这话说白了就是逗着玩儿呢，陈述压根没考虑过，没成想能给风河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冲击，他看着坐在那儿傻了似的白着一张脸的狗东西，笑得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陈述转身进卧室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之前自己淘汰掉的旧手机，出来放到风河面前。
“没有卡，改天去给你办一个，不过在家能上网，你有事儿用微信给我说就行。”
风河眼珠子动了动，看了一眼。他对手机不陌生，出来这些年见得东西多了，虽然没用过，但大概也知道怎么用。他僵硬地拿起来，点开屏幕，找到“微信”那个图标点进去，问：“……怎么用？”
陈述拿过来登了自己小号，微信名改成“狗东西”，又把好友列表里自己大号名字改成“陈述”，想了想，把输入法设置成手写，递给风河：“有空学学拼音吧，打字快。”
“我会拼音。”风河沉着脸。
陈述心情好极了，笑着拍了拍手：“厉害，不愧是妖精。”
风河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要当太监。”
陈述“噗嗤”一声笑出来，靠在椅子上肩膀颤着笑了好一会儿，说：“看你表现吧，否则除非你再也不变成狗，不然只要让我逮住机会，我就……”他手往风河桌子下挡住的位置轻轻斜着比了一下，用口型对着他“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