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哭着求我不要死 第15章

作者:乔柚 标签: 玄幻灵异

“文君绿蚁!”颜惊玉一下子笑了,道:“你给我买上个五六七八十坛随身带着,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赔罪!”

凌云城在沧州大陆称不上什么大的城池,但因为有仙门镇守,百姓们也多安居乐业,城中一片热闹和谐。

若非廖忱不愿给他净尘珠,他昨天晚上就换上干净衣服出来逛了。

颜惊玉裹着那个沉重的黑袍,路过某处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道:“好漂亮的成衣店!”

廖忱沿着他的视线望去,道:“你还是那么喜欢买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颜惊玉本意其实是觉得廖忱那个黑袍子颜色太暗,想给自己换一件好看的新斗篷,可一走进去,还是被琳琅满目的衣服吸引了视线。

他与廖忱不同,少年时期便喜欢各色各样的华美衣饰,在斩妖除魔的路上从来不亏待自己。

当年的四人小队,连身为女子的凌丹南都对他这一点诟病不已,说他哪里像个除恶务尽的仙君,反而像个凡间的纨绔子。

但颜惊玉丝毫不以为耻,每次他试衣服的时候,几个好友在外面或靠或卧,均是意兴阑珊。而颜惊玉却完全不顾他们的心思,拉开试衣间的门,兴致勃勃在他们面前转圈,高高兴兴:“好看吗?”

但好友到底是好友,即便几个人再不情愿,还是会耐心地提出建议,秦仲游会下意识立直看向他,凌丹南还会撑起身体过来亲自为他整理领口,曾华采更会在一旁拍手鼓掌:“好看好看,我们颜大少主还是一如既往风采照人,现在能去吃饭了吧?再不济,咱们吃饱了回来再逛?”

廖忱立在外面,望着颜惊玉拿着衣服进了竹门遮挡的试衣间。

颜惊玉的喜好没有改变,但此刻,他也如当年意外撞见这一幕,寂寂而立的少年魔头一般,成了形单影只。

身侧喧嚣,人流如注,廖忱站了几息,正要离开——

试衣间的门忽然被拉开,颜惊玉从里面探出头来:“你不进来等着付钱,站那干嘛呢?”

“……”

颜惊玉一直盯着他,等他在店内的椅子上坐下来,才重新把试衣间的门关上,旧衣服被挂上竹门,他在里面嘟嘟囔:“真是的,说好的要赔罪,一点自觉都没有,别以为几坛酒就能把我打发……你没有用神识偷窥我吧?”

“……”廖忱扭过脸去,强行收回神识,神色冰冷。

他和颜惊玉之间只有你死我活,不该有如此岁月静好的一面,让他留在这里等他试衣服……怎么想的。

“哎呦!”耳畔忽然传来女店主的声音:“公子上辈子肯定是仙人转世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寻常衣物穿得这样好看!”

颜惊玉被夸得高兴,眼睛立刻弯了起来,扭脸看向廖忱,又板起脸,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廖忱眸色定了定,顺手取出一袋金银,道:“你看哪个喜欢,都包了吧。”

颜惊玉当然清楚凡间的黄白之物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直接走到廖忱面前,固执地道:“好不好看?”

廖忱清楚他是在故意找自己的不痛快。

他此刻穿着一件夹棉绣金祥云纹的月白色绸缎外衫,腰间是描金玛瑙扣,衣物剪裁有致,窄腰收束,显得身段分外风流,岂是区区‘好看’一词所能形容。

廖忱终究开口,道:“嗯。”

颜惊玉顿时笑了,他清楚能让廖奇美昧着良心说出这个字已经是极限,再逼下去怕是又要炸毛,便道:“那就挑这个了,付钱吧。”

他去铜镜前整理衣领,不光店主露出了遗憾之色,廖忱都怔了一下:“其他的不试了?”

“不试了。”颜惊玉扣紧腰带,理理衣袖,道:“再拿个浅色的斗篷就行了,你那黑乎乎的兽毛大氅我真是穿够了。”

半刻钟后,他裹了一个戴着厚重毛领的绣金白斗篷出了成衣店,廖忱随他一起出门。后方店主将其余衣物收拾起来,却忽见方才离开的黑衣客人去而复返:“店内可还有他的尺寸,都包了吧。”

这厢,颜惊玉直奔售卖文君绿蚁的酒楼,来到大门前的时候,一缕猩红带黑的魔气涌入了廖忱的身体,是他方才放出去打包衣物的分元。

“若是渡方仙君还活着,我怎么会不知道?!”就在颜惊玉一只脚刚要迈入酒楼门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少年盛气凌人的声音:“我看你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怕不是魔界派来扰乱视听的!”

他条件反射地收脚转身,正跟在身后的廖忱猝不及防,顿时被他撞了个满怀。

颜惊玉顺势拉高毛领,直接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道:“是秦仲游那小徒弟……你快帮我遮挡一下,别让他认出我来。”

廖忱僵在原地。

颜惊玉不敢抬脸,下意识伸手去找他的袖口,手指却不小心划过了头,直接沿着他的手腕划到了他的手背,于是又沿着手背返回,揪住他的袖口,扯了扯:“快给我弄个障眼法。”

他清楚廖忱往日出门都会用障眼法,到了他这个阶层,障眼法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混淆视听,而是可以直接干扰人的思想,让人在注视的时候一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他的五官,一边又完全不会把他往魔头的身份上扯,一旦转开视线,就会忘记他究竟长什么样,可见了面又能立刻记起。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廖忱的手上被他碰过的肌肤却忽然变得火热。

他记得对方的手指,柔软的,细嫩的,碰一下羽翎都会立刻被刮破,可却执着地将指头深入过他颈侧张开的羽翎,甚至恶意地掰折过他的羽毛,细微的疼,但那柔嫩拨开层叠的羽翎,摩擦着羽根处的皮肤之时,却带来了绵密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

他看着胸前毫无所知的敌人,手指微微收缩。

他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让阮其溪认出这张脸才是最好的,他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活着,让整个壶天,让秦仲游也都明确这件事——

他应该把他送回秦仲游身边,只有在那些人的关怀下他才会舍不得死,只有在他们那里他才可能认真修炼,若他胆敢不努力,那他就等着看好戏,看壶天那群人是如何得而复失,如何痛彻心扉。

免得总是在自己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廖大善人,帮帮忙……”

酒楼门口有人进出,疑惑地朝他们投来视线。

颜惊玉不得不把脸埋得更深,额头顶着他的胸口,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放弃进入酒楼的时候,廖忱淡淡道:“好了。”

颜惊玉马上仰起了脸,伸长脖子朝他面前凑:“好了?”

不光凑到廖忱面前,他就像一只刚出壳的鹌鹑,不断地探头探脑,故意把脸凑到旁边的客人面前,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模糊了面容。

直到廖忱揪着他的后脖领子,将人按在了一个位置上坐下。

颜惊玉活动了一下筋骨,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了阮其溪那边,美滋滋地听起八卦来。

让人意外的是,与阮其溪争执的,居然是个熟人:“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渡方仙君的确与廖老魔一起出现了,但我可以确定,他绝对是仙君本人!”

“你确定?”阮其溪冷笑:“我师叔还活着,我师父秦仲游不知道,整个壶天不知道,倒是被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九流散修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谁知道呢。”齐慕方也完全不怕他,道:“不过你也没必要喊得这么亲密,我看有些人说得不错,以你的资质人品,的确不配继承仙君衣钵,若是他当真在此……”

“你真是胆大包天!”阮其溪豁然出手,齐慕方竟然半分都不怕他,直接拿起身边的长剑挡住了他的一击,周围立刻有修士运起防护罩,倒是掌柜的脸色惨白,畏畏缩缩。

“壶天所有人都知我与渡方仙君渊源极深,容貌与他相似,声音与他相似,他的剑法我一练就会!他的心法我无师自通!师父不光决定将渡方剑传给我,他日连摇光谷都是我的!”事实上,壶天还有人恭维他是渡方仙君转世,但师父不喜欢这个说法,甚至直言说过他与那人相差甚远。

但这些话可以秦仲游可以说,身边所有的长辈都可以说,唯独天下的悠悠众口却说不得!

“至于廖忱身边那冒牌货,我已有幸见过,将死的蝼蚁罢了,魔界既要造出一个新的颜惊玉,也不知找余秋叶把皮重新画一下,长成那个样子,也敢放出来丢人现眼,待我师父赶到,定让他魂飞魄散!”

“你确实与他相似,却也不过是形似骨不似,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你——!”

阮其溪豁然发狠,齐慕方却是冷笑一声,周身煞气涌出,道:“就你这资质,也敢自称小渡方?!”

廖忱坐在后方,唇角一勾,显得十分欣赏,

阮其溪猝不及防,被他一掌击飞,后方老者及时将他接住,同时一掌抚在他的背部,调节了他翻涌的气血。

阮其溪重重一咳,神色愕然:“你竟是晖阳初?!”

“我们这些散修可没有家门兜底,行走江湖,总要藏着一些。”齐慕方身边的朋友急忙扯了他几下,齐慕方自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老者,他心中警惕,道:“这位前辈,不至于掺和小辈之事吧?”

那老者目光沉沉,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脸上皮笑肉不笑:“这位小友,看来的确是仙君拥趸,竟不惜冒着得罪左丘家的风险来为仙君叫屈,秦尊主应当会很欣赏你。”

齐慕方挑眉,他身边的好友马上道:“正是正是,这小子一遇到渡方仙君的事情就容易着急,前辈见谅,阮兄弟见谅,看在咱们都是仙君拥趸的份儿上,我们先干为敬。”

他急忙去倒酒,齐慕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默许了好友的示弱。阮其溪却是骂了一声:“谁是你兄弟?!蝎老儿,你跟他们废什么话,还不快杀了这两个魔界臭虫!”

“小主人放心。”老者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齐慕方身上,神色猛地一厉,齐慕方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直直刺入了他的灵魂深处,剧痛带起了神经性的耳鸣,他的背部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一屁股跌坐在了谁的桌前。

老者脸色一变,齐慕方浑身倏地被冷汗浸湿,他意识到那老者的修为远超自己,方才竟直接采用了威压碎魂。

“这位……”蝎老又是一笑,他分辨着廖忱的面容,意识到对方绝非普通人,可左思右想,都未能与仙鸣录上的人对上号:“敢问这位前辈,该如何称呼。”

发现他的示好,阮其溪一阵警惕,下意识握了一下掌心,下一瞬,他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取你性命之人。”

“取你性命之人。”清晰的声音跟着传出,他看到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带着无声的雷霆之力,轻轻拍在了齐慕方的背部。

廖忱抬起骨节修长的手掌,带着无声的雷霆之力,轻轻拍在了齐慕方的背部。

齐慕方蓦地飞身而起。

齐慕方只感觉自己像是被谁操控了一般,长剑在手中嗡嗡震动,带着他飞扑而去。

一剑贯穿了身侧老人的左胸。

“小心!”阮其溪预警。

蝎老条件反射地移动身体,齐慕方的长剑贯穿了他的右胸。

一切都太快了,不光是齐慕方满脸懵逼,蝎老也是一脸愣怔。

“嗯?”廖忱意外,蝎老蓦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抛出了土遁符,猛地抓住了身旁的阮其溪。

阮其溪紧紧攥着手中的珠子,看到身旁的老人重重咳了好几声,鲜血喷涌。他脸色惨白,老人连续用了三张遁地符,重新跃出地面之后,才终于一下子扑在地上,急忙封住自己的伤口,艰难道:“小主人……”

阮其溪神色呆滞,仿佛在经历什么可怖的事情,瞳孔缩到了极致。

蝎老急忙将他手中的珠子取出,阮其溪这才猛地回神一般,条件反射地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脸,指尖颤抖,眼眶通红。

“方才那人修为实在了得,多亏了这万象珠……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是廖忱……”阮其溪捂着脸,神色仓惶,眼泪狂涌:“我看到他杀了你……还,还看到,自己被他,活活撕去了脸皮。”

第17章 不用担心我会爬你的床。

酒楼大堂里的一些人在危机解除的时候就跑了出去,齐慕方去赔了打坏的桌椅,重新回过头,懵逼地看向依旧留在原位的两人。

黑衣人正在为白衣人斟酒,而白衣人则眉头微皱,似乎在烦恼些什么。

“你也觉得古怪?”廖忱开口,颜惊玉颌首。

廖忱道:“那阮其溪不过腾云之境,连那无相老儿都没反应过来,他却能提前预警,身上莫不是有什么避祸的法宝。”

“我是觉得秦仲游怎么把徒弟教成这个样子,换成我,肯定一天三顿打,打打不重样!”

“方才,多谢二位前辈出手相助。”旁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一个人,正是齐慕方那形影不离的好友,他道:“我这朋友自幼痴迷渡方仙君,今日正在与人说起渡方仙君复活之事,不料竟然与左丘家的小少爷发生了口角,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看向齐慕方,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齐慕方却是道:“我不后悔,就是……差点连累明兄,真是对不住。”

明泽林急忙摆摆手,道:“你下次千万不要再冲动了,那毕竟是左丘家,而且他还是天一剑主的徒弟,若是今日剑主在此,怕是这两位前辈都救不了我们。”

廖忱施加的障眼法还在,齐慕方明显没有认出两人。又一次听到挚友的名讳,颜惊玉忍不住道:“天一剑主是他师父,对他有教养之责,若他在此,定不会纵容阮其溪如此跋扈,仗势欺人。”

廖忱眼睑收紧,唇畔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那明泽林已经道:“我们并非是不信剑主的公正,只是这阮其溪素来是壶天的小渡方,天一剑主对其一向溺爱,也是众所周知……”

齐慕方的话倒是犀利多了:“若是百年之前的天一剑主,我们自是信他公正无私,可谁不知道,渡方仙君陨落之后,天一剑主思友成疾,走火入魔,心性早已大变,阮其溪被养成这副德行,除了左丘家的纵容,他这个当师父的必然也是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