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喵
“……没什么。”
昨晚混乱的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浮现出不连贯的片段,燕纾闭了闭眼,轻吸了一口气。
——算了。
反正也就剩四天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那天之后,燕纾与谢镜泊的相处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不同的是,谢镜泊每天上下午过来时,都会给他带一碟新的小食,有时是桃花酥,有时是荷叶糕,都是燕纾从前喜欢吃的。
每天不重样,每次也不与他说话,只轻轻将那小蝶放到一旁,然后自顾自去小院的偏房里处理宗门事务。
不过每当谢镜泊再次出来,都会看到那小碟已清扫一空,旁边窝在躺椅上的人依旧半阖着眼,迷迷糊糊睡着,仿佛什么也没做。
第五日来的时候,谢镜泊有些意外的发现,燕纾这次竟然是醒着的,正懒洋洋靠在廊下,慢悠悠指导着危阑练剑。
谢镜泊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将手中的吃食轻轻搁在桌上,却看对面的人不着痕迹地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是一碟蜂蜜杏仁酥。
他吃不得凉,偏又耐不住热,谢镜泊便将那小酥中间挖了个小孔,小心倒入温煮的蜂蜜水,解暑又不寒凉。
燕纾眼睫颤了颤,慢慢将目光移了回来,忽然听到谢镜泊低缓的声音传来:“师兄下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被一瞬拆穿心思的人身形一僵,眼眸间闪过一丝羞恼,不过片刻却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他也不看谢镜泊,冲着危阑慢慢上前一步,抬手示意他持剑的手往上移半寸,口中轻声指导着什么。
旁边的气压明显低了下来,危阑身子不自觉战栗了一瞬,有些颤颤巍巍地开口:“燕公子,方才谢宗主,谢宗主好像问你……”
“别管他,练你的。”
燕纾懒懒开口,旁边“咔嚓”一声瓷碗磕碰的脆响传来,危阑身子又一颤,不自觉抖的更厉害了。
“不,燕公子,我自己练,自己练就好,天色已经大亮了,要不我先洗洗睡……不是……”
他舌头打了个结,一时间只叫苦不迭,扭头就想要跑,下一秒,衣领却被人一把拎住,紧接着漫不经心般懒懒开口。
“想喝冰糖梨汁炖梅子羹。”
谢镜泊还未说什么,紧接着,便听燕纾不徐不疾的声音再次响起。
“做了你自己也喝一点,大热天的跑来跑去,满头都是汗,也不怕中暑了。”
下一秒,危阑只感觉周身的威压骤然一轻。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听着谢镜泊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传来:“好,我给师兄做。”
——这是怎么做到的,宗主方才不还气的不行吗?
危阑半是讶异半是惊佩地转过头,燕纾有些好笑地望着他睁的滚圆的眼眸,屈指在他额间轻轻敲了一下。
“做什么这般看我?”
那一下仿佛小猫伸爪子般没有分毫力道,危阑却还是配合着捂住额头,有些兴奋地开口:“你好厉害啊,燕公子。”
燕纾愣了一下,一时失笑。
“行了,别贫了,方才让你改的学会了吗,再练一遍。”
他站的有点累,扶着旁边的栏杆慢慢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小心将到嘴的咳意压下。
危阑点了点头,神情也认真起来,从头到尾将燕纾方才给他纠正的动作演示了一遍,燕纾托着下巴一点点看着,眼中不自觉浮现出些许赞赏。
“挺好,基本功很扎实,功课跟师父学的不错。”
但下一秒,却见面前的小孩收了剑,认真摇了摇头。
“我没有师父。”
燕纾微微一愣:“那你——”
他那天为了帮危阑解围随口谎称了一句当他师父的事,但后来见危阑所学已成体系,下意识以为他已经拜师,便没有再提。
对面的危阑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仰起头,小声开口:“这一年间,都是谢宗主……一直在教我。”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般,低低补充了一句:“按照燕公子留下的手稿。”
燕纾落在膝上的手一颤,神情间浮现出一抹毫不遮掩的讶然。
“我的手稿?”
——他的手稿不都是在边叙那里吗,谢镜泊怎么会有……
“嗯,谢宗主说既然我总归是要拜您为师的,不如一开始便按照您习惯的方式学习。”
危阑认真开口,又想到什么般,兴奋地抬手比划了一下:“谢宗主书房里有一大摞燕公子的手稿,分门别类地放着,让我没事的时候便去多学一学。”
“燕公子,谢宗主是不是早知,您一定会回来啊?”
“我不知道……”燕纾怔怔开口,又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他怎么会知道……”
——谢镜泊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一定没有死。
“燕公子,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危阑看着燕纾脸色又有些发白,有些担忧开口,却见面前的人身子一颤,下意识摇了摇头。
“我没事……那书房里还有些什么?”
“还有就是一些寻常的书籍了……不过我有一次进去借书的时候看到,谢宗主书房中央,放着一枚精巧的络子,应该是有一些时日了,看起来很是珍惜。”
络子?
燕纾眼眸闪了闪,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那串白玉珠。
那个络子……是谢镜泊在他生辰时送他的那个吗?
他从前一直将那络子挂在八万春底下,但一年前谢镜泊将八万春还给他时,鞭子底部却并未见到那个东西。
他留着他的手稿,留着从前送他的络子,谢镜泊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在脑海中浮现,却被燕纾下意识否认。
不可能,谢镜泊明明有喜欢的人。
旁边偏房里似乎有响动传来,燕纾下意识猝然站起身,慌不择路地就想要往房间里走。
他起的有些急了,眼前黑了一瞬,踉跄抬手扶着旁边的柱子,听着面前危阑担忧的呼唤再次传来,
“我没事……”
燕纾急急喘了一口气,缓过眼前的昏黑,抬脚一步步向房内走去。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若谢镜泊问起……不用告诉他。”
·
燕纾这一觉睡的又不安稳起来。
他这几日本来已很少再头痛、梦魇了,自那日谢镜泊哄着他睡过去后,接连两日他晚间都睡的异常安稳。
即便偶尔陷入昏沉,也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低唤着,一点点将他从深渊中带离。
燕纾有过些许怀疑,也特意问过樾为之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
但樾为之从来都是矢口否认,问急了也只敷衍说给他改了改药方。
燕纾一下午醒醒睡睡,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又来过,温热的触感担忧地抚过他额角。
等到他再迷迷糊糊有意识时,窗外天色已黑。
燕纾浑身睡的发疼,蹙眉慢慢撑起身,一时间却气血亏散,眼前骤然一黑。
下一秒,他被一个温柔的手臂稳稳接住。
燕纾紧绷的身形下意识一松,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时,已下意识攥住面前人的袖口:“九渊……”
但下一刻,却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面前响起。
“师兄又做噩梦了?”
燕纾微微一愣,再睁开眼,却对上姜衍担忧的神情。
他心中有失落一闪而过,面上却不显分毫,撑着姜衍的手臂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许,弯眼笑了笑:“阿衍怎么在这里?”
姜衍也没解释,只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小心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师兄这般想小师弟啊?”
燕纾身形一僵,开口想要否认,却先一步被苦涩的药物塞了满嘴。
“又有些发热,危阑说你白日下午就不舒服了,是听到了什么吗?”
——他这个二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这般敏锐。
或者说,危阑这个小崽子,说不告诉谢镜泊,转而直接去找姜衍求助。
燕纾一时无言。
他知道自己应该否认,还剩不到三日,他不应该再给自己或他的几个师弟徒增烦恼。
但或许是下午莫名的悸动让他有些急迫的想确认什么,他下意识直接开口。
“那时候,你们为什么这般确定……我没有死?”
下一秒,他却看姜衍愣了一下,紧接着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是九渊他自己。”
姜衍抬起头,目光静静望向他:“师兄还记得……之前你在小师弟脉门那里,种下的那个蛊吗?”
燕纾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第83章
燕纾“死”后四个月。
一阵强力的灵力威压从宗主殿前呼啸而过, 门外值班的弟子神情瞬间一凛,抬手下意识紧张想拦,下一秒却感觉对面又一道灵力袭来。
【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