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啊,你不是? 第33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单元文 玄幻灵异

但出乎意料的,“危险人物”的手艺非常不错。

他们刚一入座,餐盘就像流水般呈上来。前菜是精致的百合泡芙,鱼子酱塔,焦糖洋葱和鹅肝酱面包令人食指大动;作为主菜的南蒂罗尔炖菜美味浓郁,搭配着香气扑鼻的松茸清汤,可谓恰到好处,相得益彰;第二道主菜是盐烤海鲈鱼,火候拿捏得当,完美地衬出了鱼肉的鲜美嫩滑;收尾的甜点,则是一道焦香微苦的生巧酒心冰激凌。

对此,来做客的人赞不绝口,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真是了不得的厨艺啊!

“我喜欢吃东西,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做给我吃。”徐久笑着说,“我们搬来这里没多久,来不及邀请其他邻居到家里做客……怎么样,味道还习惯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苏珊夸张地举手发誓,“时先生的厨艺胜过那些所谓的大厨百倍,我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家庭煮夫,能有时先生这么好的烹饪技术呢!”

听到“家庭煮夫”这个词,时夜生的眉毛轻轻一挑,显示出颇为得意的样子来。

结束正餐,喝着使人微醺的餐后酒,大家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苏珊好奇地问:“原谅我的冒昧,我实在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嗯……”徐久想了下,“大概三年前?那时候,我们在海上漂泊了七个月,一回到陆地上,就决定要结婚了。”

“哦哦!”查尔斯惊叹,“大海上的爱情!与世隔绝的地方,爱意总是萌发得特别快,对不对?”

徐久笑而不语,只有眼底漾起怀念的光晕。

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恐怕只有他和六号知道。

在逃出极地站的几个月里,六号就像一艘柔软舒适的小舟,载着他在大海上飘飘荡荡,水母用口腕过滤淡水,带他下到深邃的洋流中捕捉从未见过的,缤纷多彩的鱼类。

徐久悄悄地追随过座头鲸的航线,看到它们舒展宽大的胸鳍,便如飞鸟的双翼;他也见过背鳍如弯刀的塞鲸,每一次换气,都会将鼻孔和脊梁露出水面;最震撼的一次,是他们沉在深海当中,随着暗流的推动飘荡时,徐久听见了蓝鲸悠长而空灵的叫声。

大洋寂寂无声,海底波荡着粼粼的幻光,从没有哪一刻,令他感到如此失神的幸福。

经由六号的治愈和同化,徐久已经很能适应一些对普通人来说艰苦卓绝的生存环境了。想念陆地的生活,就在浮冰上睡一觉,或者找到一座小小的浮岛,到上面稍稍躺一躺,仰望满天璀璨的星河。

在一些万里无云的日子里,徐久第一次知道,原来星光也能明亮如斯,可以让他在夜里毫不费力地数清爱人的睫毛。

六号下潜到常人无法想象的深度,带回许多成熟日久的珍珠贝,让徐久可以像开盲盒一样,高兴地开一整天珍珠;也领他到那些被风暴和海啸击沉的轮船上,寻找还没有被海水完全腐蚀的货币和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如此无忧无虑地飘荡了五六个月,徐久终于玩够了,于是,六号伏在船只的路线附近,带着他上到了一艘观光游轮。

徐久将过去两个月开出来的珍珠捡了捡,挑出一些不那么圆润晶莹,个头也不够硕大的,拿去游轮顶层的赌场置换了一笔资金。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些珍珠的实际价值,但是可以换到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他就已经非常开心。六号从不扫他的兴,不管他做出的决策正确与否,他只是一直跟随在徐久身边,纵容地溺爱他的每一个决定。

游轮再转过一个月,他们上了岸,有生以来第一次,徐久脱出了莫比乌斯的掌控范围,来到了正常的,普通人生活的熙攘世界。

“我们结婚吧。”当天夜里,在他们栖身的旅馆,徐久睁大眼睛,真诚地对六号说。

旅馆的环境并不算很好,因为他俩都没有ID卡,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用凭证,只好在那些可以靠贿赂住上两晚的旅店先落脚。

墙角潮湿,丝绒绿的墙纸也剥落了许多,薄薄的墙壁隔绝不了两边传来的异动,一打开全息屏幕,就是嘈杂漫长的广告……但六号还是在那个瞬间完全呆滞,仿佛被雷霆彻底击中。

——这就是人类要与他相守终生的承诺,这就是他对自己回应的永恒了。

“好……”他发抖地说,几乎落下泪来,“好,结婚……好,好!”

于是,他们结了婚,经过奇怪的仪式,相互交换了戒指。

一年后,徐久和六号彻底摆脱了莫比乌斯的追查,三年后,他们在世界的另一头购置房产,隐入人间,过起寻常夫妇的生活,日子安心而静谧。

“……如果你们要投资,也可以来找我啊!”另一头,查尔斯还在热情地介绍,“现在我认识的好些人,都在抄底莫比乌斯的股票……”

“哦?”听见熟悉的名词,徐久从回忆中醒神,看向邻居,“真的吗,那个莫比乌斯?”

“当然!”查尔斯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三年前,他们那个南极站突然自毁下沉,本来就损失严重,其他大企业也看着呢。像他们这种量级的公司,厮杀起来都是要引发战争的,现在有一家突然自乱阵脚,其他家肯定要抓紧机会,赶紧逮着吃肉啦!”

苏珊责怪地拍了他一下:“朋友聚餐,别说这些讨厌的话。”

她一动,精美的长袖带掉了一枚银餐刀,她说了声抱歉,立刻弯腰去拾,但就在桌布之下,她忽然看见了十分异常的景象。

——坐在她对面的,徐久的腰上,牢牢环绕着一只骨节修长,指尖苍白的手掌。

苏珊意识到什么,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仓促地抬头查看,徐久的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那他腰间是谁的手呢?餐桌是典雅的法式长桌,他们坐得正式,这时候,时夜生距离他可有足足两米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脸色煞白,身体都在打颤。

徐久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

话一出口,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手往下一放,似乎是撸掉了什么东西。

“我……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苏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关系,也不是大事……”

客人身体不适,当然不能强求他们在这里,于是,晚餐匆匆结束,查尔斯呼叫家庭医生,连连致歉之后,就赶紧带着妻子回去了。

送走今晚的客人之后,徐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吓到他们了。”

六号才不管这个,没了旁人讨嫌的注视,他马上就肆无忌惮地亲吻起徐久,手臂几乎没有用力,就将人抱到了餐桌上。他深深地,着迷地吻着伴侣的双唇,吮吸他的舌尖。

徐久没办法,被他闹得笑个不停,在啧啧接吻的间隙,他挣扎着探出脑袋,将手指插进六号的长发,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我们再去海上度假……好不好?”

“好,”六号立刻答应,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几乎将徐久缠绵地攥进自己的身体里,“好,都听你的。”

“那我明天还要吃炸鸡,我还要……”徐久边躲边笑,“还要去游乐园过年假……”

他抓住时机,像条滑不溜手的鱼,从六号的怀抱中挣脱。他们在巢穴里你追我赶,墙纸褪色脱落,化作蜿蜒的触须,徐久躲着这些勾缠自己的水母肢体,一路跑到楼上,六号紧追不舍,将他堵到了卧室。

“明天给你做炸鸡,我们去游乐园过年假。”六号把人严严实实地抱在床上,委屈地说,“你刚刚躲我,我很难过。”

徐久刚要开口,身下忽然翻起一阵异动,他还觉得奇怪,六号掀开一看,只见被子下面藏着一堆小水母,正你推我,我搡你,挤挤攘攘的,“啵啵”地冲着徐久吐泡泡。

徐久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样一个时刻,窗外的晚风舒朗,吹拂着甜蜜的花园。夜空中银河明亮,群星挤着眼睛,静静地瞧着两个相爱中的傻瓜。

作者有话说:

徐久:*肚子饿了,决定撒娇*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吃垃圾食品!

巨大水母:*立刻做出一桌汉堡披萨,炸鸡薯条,摆放大量冰镇可乐*

徐久:*无聊了,决定撒娇*你要是喜欢我,就带我去玩!

巨大水母:*立刻包场迪●尼,七十二小时狂欢不停*

徐久:*很满意,继续撒娇*你要是喜欢我,就亲我一……

巨大水母:*立刻上床*

徐久:*很快就哭了,并且哭得很惨*

第33章 净琉璃之国(一)

大荒之地,风雪呼号。

绵延不尽的大雪覆盖了一望无际的旷野,无论群山,江河与溪谷,全然倾覆在皑皑苍茫的白色当中。

这里的落雪已经下了万年之久,冬神玄冥身陨希夷,祂的遗骨坐落大荒之中,如今也已有万年之久了。

暴雪混沌地盘旋,数千年来,北风获得了凌迟一切生灵的强权,它搅动大雪,吹翻浮尘,滚如成千上万匹疯狂的野马,誓要咆哮着吞没世间。

但就在这里,在大荒的雪原上,正艰难地挪动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一团被织物包裹得分不清口鼻,看不明样貌的小玩意儿,正在浩大的风雪里蹒跚前行,走一步,颤一步。

只是他包得再多,裹得再严实,依旧能让人看出半大孩子的体格。荒野广袤,他不比一粒芝麻籽大多少。

巫曦的牙齿咯嘣乱响,浑身发抖,神人的血脉在冻碎心魂的严寒中徒劳燃烧。他的眉毛和睫毛已经成了一簇簇的霜花,额发也敷上了厚厚的冰雪。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挣扎,挤开结实厚重的雪层,顶着呼啸强劲的寒风,缓慢到不能再缓慢地龟速前进。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敢哭,他怕眼泪一沁出眼眶,就要被凝成刺骨的薄冰,他只有用衣物紧紧地缠住脸庞,才能勉强分清面前的方向。

“我不痛,”他带着哭腔对自己说,“我一点都不痛。我是大孩子了……我一点都不痛。”

呵气成冰,滚滚地形成白雾,巫曦一边困苦地踽踽独行,一边絮絮叨叨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只是这片无垠的雪原,也不止他一个落难的活物出没。

“神人?”

“神人怎么会出现在大荒?”

“还是个小崽儿!”

“吃了他……我们好久没吃过神人了,都快忘了他们的滋味儿了!”

“急什么?神人只有快死的时候才最好吃……他活不过今晚,我们耐心地等一等,又有何妨?”

雪原上妖物汇聚,毫不遮掩地大声低语,计划着如何分割巫曦的血肉。他害怕得要命,急忙伸手攥住腰间的匕首,可他只有两条腿,怎么才能在狂风和大雪中走得更快?

在恐惧与危机的双重威胁下,凭巫曦如何强忍,泪花还是夺眶而出。他抽噎着,拼命揭掉那些立刻结成冰珠的眼泪,像没头苍蝇一样,一股脑地四处乱转。

只是他越哭,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狞笑和讥讽声越大。巫曦心烦意乱,终于,在茫茫浩大的风雪中,他隐约看到一座小小的雪丘,隆起在平滑如镜的原野上。

那是什么东西?

巫曦不知道,更没法探知,但他直觉地意识到一点,那是个异常的所在。

在一成不变的大荒,异常就意味着机会,不管那是生的机会,还是死的机会。

他决定博一把。

巫曦拼命加快了速度,他连滚带爬地在雪地里翻腾,最后,几乎在厚厚的雪堆里游起泳来了。那些妖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掀起尖啸的动静。

“他要跑!”

“他要钻进那里头!”

“拦住他,吃了他!”

巫曦咬紧牙关,他忘记酷寒,忘记极度的低温是如何像钢刀一样剜剐自己的皮肉,一心一意地向着那个小雪丘钻过去。头顶风声阵阵,他拼命下潜到雪里,躲过了一下空袭。

近了,已经很接近了!

妖兽在空中喧嚣地大叫,用翅膀掀起咆哮的风浪,这不仅将巫曦直接吹得飞了出来,也令他离目的地更进一步。

巫曦降落在雪地上,没有丝毫喘息的时机,只听上方再次传来凌厉的风声。他下意识俯身,肩膀还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擦过,瞬间的巨力,令他就像一个轻飘飘的,纸做的玩偶,“扑”地飞出去十多米远,栽倒在雪地中。

许是巫曦此刻一心只想着一个目标,当下居然没感觉到什么受击的痛楚。情急之下,他的脑子转得很快,赶不及爬起来,立刻四肢并用地挖进雪地,像一只咕涌钻地的小动物,冒死游向雪丘的位置。

巫曦刨开积雪,忽而惊喜地发现,这不是雪丘,而是一栋被雪掩埋的陈旧木屋!

他的手上绽放出断断续续的火光,巫曦使劲弹崩生锈的门锁,一把拉开房门,纵身滚落进去,用已经肿起来的肩膀死死抵住门板。门外,妖兽正卷起狂浪的雪潮,铺天盖地地朝这间小得可怜,也简陋得可怜的木屋吞没过去。

“这里从此就是我的家了!”他抱着头,闭着眼睛大声叫喊,“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进来!”

奇异的事发生了。

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古奥玄妙的咒纹盘旋而出,淡淡的金光沁透每一隙漏风的墙缝,也漫过顶上早已朽烂的茅草。

这光比玻璃还要薄脆,却将足以撼动山岳的巨力牢牢挡在翻飞的落雪之外。妖兽的每一次挥击,每一次重砸,全被消弭成了轻飘飘的巴掌印,有气无力地拍在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