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响 第115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都市异闻 玄幻灵异

无形的风,肆掠猛烈,迎渡摔了个透彻,撞在墙边难以动弹。

李铭书只能在一旁劝:“他只是个孩子,无心之言罢了,何必跟他计较。”

迎渡觉得呼吸困难,根本没办法和这样的精怪抗衡。

那不见形状的山鬼,还不忘厉声呵斥:

“之前的道士就管不住自己一张嘴,这个道士更是目中无人,毫无礼数,杀了算了!”

李铭书立刻抓过边角红线,缠绕自己的手腕,又狠狠绑住了迎渡的手指,沿着指缝牢牢捆住了迎渡手腕。

刹那间,扼住迎渡脖颈的力道松了劲。

女音发出愤怒刺耳的质问:

“李铭书,你就没有一刻想活的吗?”

“那是我的外孙,也是你的外孙……”

李铭书手上动作不断,线缠竹简尾部,又撕下墙上黄符纸,咬破了手指,滴血为墨,落了字。

“我更希望他能活。”

迎渡霎时觉得气息窜涌,全顺着绑紧的红线冲撞他的神经血脉。

“你要干什么!”

李铭书的笑容近在咫尺,那张属于独孤深的脸庞,露出了平和温柔的笑意。

苍老的魂魄与年轻的轮廓,隐隐重叠在迎渡眼前,眉眼弯弯的问他:

“林迎,你有没有无法忘记的梦魇?”

迎渡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想起了自己的噩梦。

李铭书笑得了然,叮嘱道:

“在梦里,记得别害怕。”

什么——

迎渡真的是遇到疯子了。

说不定这算他们李家的家族遗传,一个比一个不计后果的癫。

李司净有个气质血腥沾了人命的小叔。

李铭书有个人形都没有,也要动手杀人的老婆。

也不知道怎么组成的家庭,怎么养的女儿,怎么被他倒霉的撞上,还要秉承爷爷的嘱托和清泉观惩恶扬善的己任,倒霉的沦落至此!

迎渡心里痛骂不断,最终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站在一道熟悉的门前,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本能抗拒着打开门。

他皱着眉,十分清楚打开这扇门的方法。

无非是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插入锁孔,“咔嚓”一下转动,响声轻得习以为常。

毕竟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许多年,像呼吸一般容易。

可是现在,他不想打开。

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在噩梦里推开这扇门,意味着什么。

忽然,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正如他的噩梦一次又一次重复,无法逃脱这扇门关起来的梦魇。

“林迎,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妈妈一如曾经无的噩梦般,兴高采烈的抓住他,拖他进去。

下一秒,尖声细气的冲着屋里坐了满满三四桌的亲戚喊道:

“林迎回来了!”

这么一声回来了,仿佛是发起冲锋的号角。

所有陌生的、不认识的、根本没见过几次的亲戚都七嘴八舌的招呼他。

“林迎,终于回来了,怎么一声不吭的?还记不记得我?”

“你小子长大了啊,脾气硬了,不会叫人了吗?”

“听说你去了清泉观做道士?你爷爷要求的?这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进了道观还怎么娶老婆生孩子,也不给老林家留点香火,不想抱重孙啦?”

迎渡站在熟悉的梦魇,面对所有追问他“记不记得?”“我叫什么?”“之前我们见过的,都忘了吗?”表情麻木至极。

这就是他的噩梦。

从小到大,轮番上演,无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永远没法逃脱。

上演的猜题谜语,一道一道的拷问他。

答不上来就要遭受所有人的谴责。

说他六亲不认。

说他目无尊长。

说他心里根本没有这些从小看着他长大、关心他、爱护他的亲戚。

迎渡从未跟任何人讲述的梦魇,清晰浮现在眼前,手脚冰冷,满身抗拒。

而他的妈妈,永远只会催促:“怎么不叫人?忘记了吗?快叫人啊。”

人?

什么人?

都是一群又一群没有姓名提示牌的鬼魅,他毫无印象。

却逼着他重温小时候恐惧逢年过节、面对亲戚的噩梦。

迎渡克制不住情绪起伏,在梦里恨不得杀人。

杀了李铭书!

杀了李司净!

李家人都是什么混蛋玩意儿,让他好端端的做这种噩梦!

他焦急的视线,试图在看不清的面庞,找到李铭书或者李司净,随便哪一个罪魁祸首都行,他一定要叫他们赶紧结束这场噩梦。

然而,他在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埋怨里,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孩子。

那个孩子穿着长袖衬衫,套了一件米色针织背心,乖巧的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书。

他大概十三四岁,比噩梦里的迎渡小了许多。

短发柔顺垂落,微微遮掩眉眼,瘦弱的身影,在吵闹的鬼魅之间,如同唯一存在的活人。

迎渡的亲戚里,没有这样的孩子。

他家同辈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是一群山里的野猴子,争抢打闹,尖叫狰狞,每次过年都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叉出去!

偏偏这陌生的孩子静得离谱,在亲戚们尖声厉气的责问里,缓缓翻过纸页,专注阅读着手里的书。

“阿深?”

这是迎渡在噩梦里,能够确定喊出的名字。

看书的孩子循声抬起头,容貌俊秀乖巧,却没有回答他。

周围尖声细气叫嚣着的鬼魅,霎时发出哈哈大笑,揶揄道:

“他不认得我们,但是认得阿深呢。”

真的是阿深!

迎渡心跳如雷,赶紧推开挡道的亲戚,走了过去。

年幼的独孤深并不看他,执着的去看书。

迎渡知道这是梦,梦里的一切都不能以常识推断,只能顺着去问:

“你在看什么书?”

独孤深合上翻看的书,书没有封面,也没有字迹,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命书。”他说得平静,声音带着十三四岁男孩子的沙哑。

“我在看一个人的命。”

迎渡心脏收紧,那种手脚冰凉的惶恐再度涌上心头。

他记得李铭书说过,独孤深没有家人了,七岁起一个接一个的目睹亲人逝世,最终孤零零的只剩自己。

没有比这更苦的命了。

独孤深在梦里,竟然还要仔细读一遍自己的苦命吗?

迎渡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焦急万分。

“阿深!你不能留在这里。你醒过来,你得走,你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我不走。”

独孤深抗拒的打掉他的手,戒备仇敌一般退了半身。

“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和爸妈、舅舅们一起过年。”

“这算什么家!”

迎渡自小在这样的家里长大,爸妈絮絮叨叨指责他、埋怨他,没一句好话。

亲戚更是自私自利,拐弯抹角的打着关心的名义,摆出老资格的谱,倚老卖老,想着法子打压他一个孩子,从他身上找到优越感。

迎渡锁紧了眉,不管独孤深的抗拒,也要抓住他的手臂。

“阿深,你跟我走……”

独孤深抗拒的躲开,声音带着怒火,“你不记得他们,可是我记得!”

“小舅在团里做导演,他安排的舞台调度从来不会出错,哪怕发生了意外,他也能镇定的解决。我一直很崇拜他。”

“舅妈是团里的编剧,不仅能把传统的本子改好,自己写出来的故事,我也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