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鬼追妻实录 第140章

作者:楚缘君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快穿 万人迷 玄幻灵异

山上。

偌大的黑山寨已然被火烧得一干二净,地面幽深发红的血液经过一夜的厮杀,干涸,凝固成暗红色,人踩在上面,走过时,会带起一些粘稠的、未全然干透的液体。

魏琮手里拿着刀,浅色的衣袖与衣摆全部染上了红,干透了就变得有些发硬。

他扭头环顾四周,土匪的尸体被仆从搬走,有些断臂与头颅还留在原地等待收捡。

昨夜还是逃走了一部分土匪,不过多数都是妇人与小孩,不……还有一个戴着狼面具的男人。

魏琮跟他交过手,不是正经路子出身的武术,而是专用来杀人的,二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有一个妇人说谢春酌逃了,面具男人挥刀的动作一顿,魏琮才抓准了机会砍了对方胸膛一刀。

即便如此,也还是没能将其杀死,而是让他逃了。

但这人究竟是怎么逃的,魏琮没想明白,只知道一晃眼就不见人了。

魏琮垂了垂眼眸,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情是,谢春酌逃出去了。

也不知道受伤没有。

魏琮心想,待会儿下山派人去找一下,谢春酌听到消息,应该就会主动回来了,毕竟他一个人在外,怎么生活呢?还得入京。

正想着,魏琮便听见了一阵吵闹声和说话声,回头看去,竟是当地官府中的一名官员,随身带着二十多名亲卫上山了。

“下官拜见世子。”那官员弯腰作辑。

“嗯。”魏琮颔首,蹙眉,略有不悦,“你们来得太晚了。”

快马加鞭赶来的官员不敢吭声,讪笑着道歉:“……都是下官的错,还望世子海涵。”而后又迅速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

看了几眼,又踌躇地看向像个杀神的魏琮,小声道:“世子在这山寨里,可有见过一容貌秀美、身形高大的女子?”

魏琮只想得到谢春酌,或许谢春酌穿女装会符合官员的要求。

“没有。你在找谁?”

官员擦汗,往前走了几步,离魏琮近了,才说道:“是丞相府里走丢的小姐……”

第127章

“诶?小公子, 你醒了啊?”

耳边响起妇人欣喜的叫声,谢春酌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下意识退后靠在墙角。

难道是崔婶子找来了?

他警惕看向前方,结果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对方头上裹着头巾,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眼角唇角有清晰的纹路, 见他醒来后, 连忙朝外走去。

谢春酌听见门外响起几声呼唤, 之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

当外面的人踏入房门时, 像是带进了几分暑热般。

进门的青年穿着方便干活的粗布短衫, 长发用简易的木簪束起,额头盈着热汗, 眼睛在看见谢春酌后当即亮起, 脸上露出欣喜的笑。

“你醒了?”

是季听松。

谢春酌怔愣地看着他来到床榻前,似乎是想要给他倒水, 但手沾了灰尘木屑,伸出去又怕弄脏了杯子,干脆收手,对他歉意地笑笑, 道:“我手脏,你渴了吗?自己能不能倒水喝?”

“……我不渴。”

谢春酌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季听松把他背下山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他就晕过去了。

现在看来,季听松是把他带到了山下附近的一户农人家中。

只不过……谢春酌上下打量季听松的装扮,疑惑不解:“你这是……?”

“我刚刚在和牛大哥砍柴呢。”季听松自然而然地说道。

他一边说, 一边走到门口,接过了外面人手里湿润的布巾,擦干净手,走回来:“我们打算砍点柴,背到县里去卖。天马上要冷了,柴火现在价格比之前贵呢,能多赚点。”

“……”

谢春酌沉默几秒,“你不是要去京城赶考吗?”

季听松点头:“是啊。但是我囊中羞涩,一路上不得不多赚点钱,否则把存着的银子花完了,到时上了京,恐怕不止流落街头,还得卖身给大户人家当奴仆了。”

“……”

谢春酌虽知大多数参与科举的读书人家产并不多,有一些甚至可以说是穷尽全家之力供出来读书考试的,但这都是举人之前的情况,一旦中举,就不一样了。

因着举人有了功名,是可以被举荐,成为官吏,所以当地官府会给予每月补贴,并且免除田税,遇见官员也不必下跪行礼。

这些补贴足以让一个举人入京赶考……至少不饿肚子,也不用沿途打工。

况且再不济,也可以接受当地富商的讨好,收些礼物,权当结个关系,之后考上了再还也不迟,再退一步说,到时入了朝,你不还,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那富商不仅不会怨恨你,还会到处吹捧,狐假虎威。

他们不在意你会不会帮忙,只会在意自己有没有机会去借着你的官号行方便摆威风。

谢春酌就收了几个富商送的礼,他们心照不宣,其中几个还想把女儿送来跟他结亲,惹得柳夔一阵发恼,闹了好几天脾气,谢春酌那时还听说那几名富商家里闹了蛇灾,大肆购买雄黄酒和驱虫药。

想到柳夔,谢春酌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好像他从来都不曾委身于一条蛇妖身下,也不曾用它来为自己谋取前程。

他陷入思绪,季听松看出来,也没打扰他,而是大口喝了好几杯水,待得人回神才道:“官府发的米粮银子,我都还债了。”

“还债?”

“对啊,我前两年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人为救我花了不少银子,我这几年在一点点地还,在离开前,终于还清了。”季听松说到这里,还有几分感慨追念。

谢春酌心下却腹诽,既是一家人,救治岂不是理所应当?怎还得还钱呢?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季听松的家格外难念。

季听松看出谢春酌的无言以对,既不在意,也不觉得羞耻,反而在喝够水之后,突然响起什么似地,对他说:

“我刚刚去砍柴的时候,看见和你一起上京的那对兄弟在派人找你,我还来得及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我待会儿背柴火的时候顺路去跟他们说一声吧……”

“不!”谢春酌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季听松讶异,“你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吗?”

虽然知道季听松口中的“在一起”不过是一起上京城,但谢春酌还是不免想到了魏琮以及魏异对他的觊觎。

要不是那天晚上魏琮叫阿金来喊他,他才不会意外去小厨房里面躲着,以至于被土匪抓上山,还被闻羽折辱欺凌。

现在回去固然上京路上不愁吃喝,可他却必须得受制于人。

还不如跟着……季听松。

谢春酌不由自主去打量面前站着的人,嗯,很穷,但脾气还好,主要是能跑,体力好,就算遇到什么事,背着他跑了,其他人估计都追不上……难道常年干活的人力气都那么大吗?

他的目光从打量变得意味深长,季听松被他看得站直了身体,手里捏着的陶杯也捏紧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他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季听松耳根发烫。

“我……我不想回去。”谢春酌抿唇,声音轻轻地,却让季听松心中一颤,“他们肯定知道我被土匪……我不想回去。”

简单的,甚至不完整的话语,季听松却明白其中的苦涩与难以言说。

季听松忍不住上前,半蹲在他面前,仰起头,自下而上地跟他对视,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觉得丢脸,都是他们的错。”

当然是他们的错。谢春酌心里想着,面上却垂下眼睫,微微颔首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可以跟你一起入京吗?”

季听松没有一口气答应,而是面露为难:“这……恐怕不太方便。”

谢春酌没想到他还会拒绝自己,略一思索,想到了对方穷得叮当响,一时又恼恨起自己的财物都在魏琮的船上,还有少部分他贴身带着的,也都放到土匪寨子里了。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手腕,突然摸到了一块凸起,他眼前一亮,当即掀开衣袖,看见雪白的手腕上用红绳串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以及几颗同等质地的玉珠子。

这是从闻羽的床榻边上摸到的,昨日夜里谢春酌睡下后被咯着,找出来后,发现玉质不错,秉持着不拿白不拿的念头,干脆就戴在手上,结果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家底。

谢春酌感慨了两秒,不等季听松阻止,用了点力气,直接把红绳拔开,玉珠子顺着接口掉在床上,而那枚雕刻着莲花的玉则是放在了他的手心。

“把这个拿去当掉,当做我们的路费吧。”谢春酌说完,又觉得自己身上穿着的这套衣衫也不该留下来,毕竟谁知道闻羽有没有活下来,要是被他看见了,也是一桩麻烦事。

他便又继续说:“把我这身衣衫也当掉。”

说完,他抬头才发现季听松的表情变得冷淡,看着他沉默地抿唇,一言不发。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季听松平静地说,“你也不用这样做。你想要和我一起入京,我会带着你一起。”

话罢,竟是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屋子。

谢春酌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回过神来不禁嘟囔:“发什么病呢?”

宁愿去砍柴干苦力赚铜板,都不愿意拿他身上的东西去当吗?

真是蠢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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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谢春酌的请求。

他在看见谢春酌说那番话之后,心头的火气与憋闷就腾空烧起来了,就像是火炉里烧开的水,呼啦呼啦烧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突然间要起脸来了呢?

明明之前见面时,他还会因为船夫拖欠他的工钱,欺骗了他而寻求谢春酌的帮忙,但现在却开不了口,伸不出手。

他沉默地跟着农户里的牛大哥出去卖柴,卖完回来时,看见了糕点铺子,便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谢春酌那样子不像是吃的惯乡下饭菜的,身体又那样差,还刚从土匪窝里逃出来……

“小兄弟,你在看什么呢?想买点点心回去吃吗?”

牛大哥走在前头,见他没跟上来,奇怪地回头一看,瞧见他站在原地盯着糕点铺子瞧,便走回去跟着看了两眼,而后拍拍他的肩膀。

“这糕点贵着呢,不如跟我去买点糖和面粉,回去让你嫂子给你做甜糕吃。”

牛大哥对季听松的印象很好,这个借住在他家的青年浑然成了他的异性兄弟。

不过这小兄弟完全不像是爱吃甜食的模样啊,牛大哥疑惑着,突然一下想起来对方从土匪寨子里救下来的小公子,恍然大悟。

“你是想要买给那位小公子吗?”

季听松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刚从山上下来,前日夜里似乎还有点发热,我便想着要不买点糕点,给他甜甜嘴。”

牛大哥理解地点头,又为难,“可贵呢!我们今天卖柴火也没几个钱。”

季听松已经决定好了,闻言摆手:“没事,买几块给他尝尝就行了。”

牛大哥不好劝,只得点头,看着他进糕点铺子,暗自嘀咕,怎么感觉小兄弟对那位小公子,比他对他媳妇还好呢?

哎!要不他买点肉回去吧!还是吃肉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