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怎么也搞纯爱? 第84章

作者:四火夕山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HE 位面 单元文 玄幻灵异

诺亚,这个双手染血的通缉犯,还有FBI尚未挖掘出的另一层身份,他是一个虔诚的牧师,神的倾听者。

西奥多在伊索复杂的注视下,他一步步走到圣坛前,站在那巨大的神像阴影之下。

月光斜斜地照亮他半边脸庞,红发在微光中如同暗火。

他微微仰头,望着神像悲悯的面容,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现在应该祈祷。”

诺亚仿佛真的在寻求答案,又像是在拷问自己,“愿上帝保佑,我们接下来可以平安顺利,西西里,你觉得我做的事情,上帝会原谅我么?”

伊索的身体动了,西西里站在走道中央的阴影里,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轮廓。

片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从诺亚背后响起,不高。

“你没有做错什么。”西西里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冰冷而坚定,“你不需要谁来原谅你。”

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诺亚的背影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和早已越界的认同:“他们伤害了你,那就应该付出代价。”

一片边缘染着暗红,如同被血浸过的白色羽毛,不知从教堂穹顶的哪个角落悄然飘落,在冰冷的月光和浑浊的阴影交织中,缓缓地,无声地坠落在圣坛前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第70章

那是西西里的声音, 而不是伊索的。

福利院那栋老楼的气息,西西里至今记得,那是陈年灰尘, 劣质消毒水和永远晒不干的湿衣服混合成的气味, 像一层黏腻的膜, 贴在皮肤上,渗进骨头缝里。

阳光吝啬, 只肯在下午三点左右, 斜斜地切过狭长走廊尽头那扇蒙尘的高窗,短暂地投下一道金黄色的光柱。

西西里常常蜷缩在光柱边缘的冰冷地板上, 看着尘埃在光线里无声狂舞, 直到一团燃烧的火焰闯入那片死寂。

诺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红发跑进来,像一颗莽撞的小行星闯入他灰暗的轨道。

男孩的眼睛是那种极浅的黑色, 盛满了与这阴郁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莽撞的光亮, 他毫不见外地挨着西西里坐下, 用胳膊肘轻轻撞他:“西西里,快点和我出去玩。”

诺亚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们会分享偷藏下来的硬糖, 甜味在舌尖化开,是苦难里偷来的奢侈。

夜晚挤在狭窄的床铺上, 头顶是剥落的墙皮和漏雨的霉斑,诺亚会用兴奋又压低的声音描绘外面的世界, 传说中真正的大海,不是画册上那种蓝色,而是无边无际,一直连接到天边。

“等我们出去, ”诺亚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西西里,我们一起去看海!真正的海!”

十二岁那年,分离像一把钝刀猝然斩落。收养文件冰冷地摆在面前,西西里被推搡着走向福利院那扇沉重,吱呀作响的铁门时,身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猛地回头,只见诺亚小小的身体被两个粗壮的护工死死架住,他像一头绝望的幼兽,拼命挣扎,双脚徒劳地蹬踹着空气。

泪水冲刷着他通红的脸颊,浅黑色的眼瞳里,那曾照亮西西里的光,正被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巨大恐惧和碎裂感急速吞噬。

“西西里——!”那尖利的哭喊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西西里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挣脱了拉扯,冲回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那个颤抖哭泣的身体。

诺亚滚烫的眼泪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襟,烫得他心口发疼。“诺亚!诺亚听着!”西西里捧起那张泪痕狼藉的小脸,迫使那双破碎的眼睛看向自己,声音因巨大的情感冲击而嘶哑变形,“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等我,一定等我!我欠你一个愿望,在未来我会替你实现的。”

那承诺,是他唯一能留给诺亚的救命稻草,他一步三回头,诺亚被护工拖回阴影深处的景象,成了他此后无数个夜晚惊醒的梦魇。

被收养后的日子,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新的家庭礼貌而疏离,物质丰沛却情感稀薄。

西西里始终感觉自己是寄居的幽灵。他从未忘记那个在福利院铁门后哭到脱力的红发男孩。

最初的几个月,他几乎每周都往福利院寄信,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报告新生活,询问诺亚的近况,末尾总是固执地重复着那个承诺:“等我,诺亚,我很快就可以回来见你。”

他寄出去的信没有得到过回音,他起初以为,诺亚是在生他的气。

一年两年,他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不安像藤蔓在心底滋生缠绕,他试图打电话,线路那头永远是忙音,焦虑煎熬着他,直到他成年,有能力独自踏上归途。

他驱车驶向记忆中的那条旧路,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福利院旧址,只剩下一片被焦黑栅栏围起来的,触目惊心的废墟,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狰狞的骸骨,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死亡气息。附近的杂货店老板,一个叼着烟斗的干瘪老头,眯着眼回忆:“哦,那场大火?烧得真叫一个惨……十多年前的事喽,听说没跑出来几个,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西西里,摇摇头,“那些孩子,上帝会让他们获得新生的。”

“诺亚……”西西里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在风里。世界在他脚下塌陷。他踉跄着退后,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西西里的名字在FBI内部渐渐变得响亮,他成了反暴力犯罪部门一把锋利无情的尖刀。破案率奇高,手段果决,疾恶如仇,像一台不知疲倦,只认规则与证据的精密机器。

他把自己抛入无休止的案件旋涡,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令人窒息的加班榨干每一分精力。

深夜,当办公室只剩下惨白的灯光和仪器的嗡鸣,他才会允许自己拿出那个藏在钱包最里层,早已褪色发脆的小纸片,那是诺亚在他离开前偷偷塞给他的,上面画着两个手拉手的火柴人。

烈酒灼烧着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下心底那片名为“诺亚”的,永不止息的业火。

直到阿尔伯特的案卷摆上他的案头。

第二位受害者,一个表面上是经营慈善基金会的体面商人,和上一个案子的受害者死法一样,现场勘查照片血腥而凌乱,充满仪式般的过度杀戮。

西西里的眼神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细节,最终定格在证物袋里一枚不起眼的铜质徽章上。

徽章边缘磨损严重,图案模糊,但那个独特的,扭曲的藤蔓缠绕着十字架的轮廓,像一道闪电劈开记忆的迷雾,那是圣玛利亚福利院旧校服上的标志。

他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在一堆旧物中翻找,手指颤抖着捏住一个同样磨损的徽章 ,属于他童年的遗物。

两个死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西西里开始侧重调查这件事,一个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阿尔伯特一家人想用非法手段从福利院带走一个孩子。

院长和他的助手故意在这个孩子的屋子里放了一把火,伪装他死去的假象,谁知道那把火越烧越大,害死了很多人,阿尔伯特给了院长一大笔慈善金,这也意味着那个孩子没有死。

阿尔伯特是一个虐待狂,天知道那个孩子遭遇了什么。

他是来复仇的。

西西里通过线索找到了一个教堂,凶手仿佛对他有刻意的指引,他走进了教堂的一个房间。

深处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和铁锈味,空气凝滞。

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最终,停在最里侧一面墙壁上。

西西里的呼吸骤然停止。

整面墙密密麻麻,贴满了泛黄的照片,剪报,潦草的手绘路线图与时间轴。

照片上的人脸,有些他认识,福利院那个总是假笑的院长,肥胖的秘书,还有几张他记不清但轮廓熟悉的面孔,都用刺目的红笔粗暴地画上了血红的叉,两个名字旁边,已经打上了更粗更重的勾,正是那两名死者。

冰冷的箭头像毒蛇的信子,指向剩下的四个名字。

“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仓库角落的阴影里骤然响起。

西西里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踉跄一步,手电筒的光柱剧烈晃动。

“谁?!”

光束猛地扫过去,照亮了角落。一个人影蜷缩在废弃木箱后面,正仓惶地抬起头。当光线捕捉到那头即使在昏暗中也依然灼目的,桀骜不驯的红发时,西西里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凝固了。手电筒的光柱像舞台的追光,死死钉在那张脸上。

西西里遇见了诺亚。

诺亚死而复生,并且成了他追击的凶手,西西里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诺亚哭了。

西西里看见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像受伤野兽的低嚎,断断续续地从他紧咬的唇齿间溢出。

那哭声,瞬间击碎了横亘在两人之间十几年的时光壁垒,与十二岁铁门边那个撕心裂肺哭喊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西西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他几乎是本能地,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将那个蜷缩颤抖的身体死死搂进怀里。诺亚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寒冰,但西西里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自己全身的热量和生命都渡过去,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诺亚……诺亚……”他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滚烫的液体终于冲出眼眶,灼烧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诺亚蓬乱的红发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太晚了……”

诺亚在他怀里崩溃了,他反手死死抓住西西里后背的衣物,指甲隔着布料几乎要掐进皮肉里,放声痛哭。

那哭声不再是孩童的尖锐,而是成年男子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带着血腥味的悲鸣,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他们把我卖了,西西里!”诺亚的声音破碎不堪。

“听着,诺亚!”西西里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那些人……他们该死!每一个!都该下地狱!”他盯着诺亚震惊的双眼,一字一顿,像在宣读某种不容置疑的末日审判,“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是他们……是他们自己走进了地狱!”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说出了那句足以将他过去三十年人生彻底焚毁的话:

“别一个人去……我陪你。我们一起。”

他松开诺亚的肩膀,猛地转身,手电筒刺眼的光柱扫向那面写满死亡计划的墙壁。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粗暴地撕扯下那些贴着的照片,剪报,特别是那张画着两个火柴人的,属于他们共同记忆的简笔画。

他掏出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跳跃着,点燃了手中那叠厚厚的,浸满仇恨和计划的纸张。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橘红色的光映照着他扭曲而坚定的侧脸,也映照着诺亚眼中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动。

灰烬带着余温,纷纷扬扬地飘落,像一场黑色的雪,覆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覆盖在FBI探员西西里曾经不可动摇的信仰之上。

他踩灭最后一点火星,抬起头,眼神深处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和灰烬之下,为诺亚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在爱和信仰之中。

西西里的选择是——love。

“杀死魔鬼的人,灵魂也应该坠入地狱,受那永世不熄的硫磺火灼烧之苦么?”西奥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幽暗的涟漪。

伊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沉默着,那沉默并非无话可说,更像是在某种无形的界限前,第一次感到了迟疑的重量。

天使的教典在舌尖滚动,最终却未能出口。他罕见地避开了西奥多目光中的锋芒。

西奥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沉默的答案。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挖掘隐秘的魔力:“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远不如现在这样的时候,有人胆敢那样伤害我……你会怎么做,Aesop?”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之气瞬间冲垮了神性的堤坝,在他完美无瑕的眼底掀起猩红的浪潮。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冷硬如亘古不化的寒冰,带着斩断一切可能的决绝:

“没有谁,无论是人,还是卑劣的魔鬼,胆敢有这个机会。”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若真有……我会亲手,将他跳动的心脏连同那腐烂的肺腑,一并扯出来,碾碎在你脚下。”

那赤裸裸的,充满原始血腥的宣言在奢华的房间里回荡,西奥多轻轻笑了出声,他并不以外这个答案,但他接着追问:“你觉得他们是魔鬼么?”

西奥多目光扫过窗外,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西西里和诺亚亡命的身影,“天使认为手上沾血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Theodore。”伊索试图让他停下。

“天使也是会犯错的,Aesop。”

“我在纠正错误。”西奥多的声音依旧平静。

“也许……”伊索微微停顿,目光落在西奥多紧抿的唇线上,“我在某些地方,的确也偏离了轨道。”他坦然地承认,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但是,天启必须降下。这是神谕,你和我,Theodore,谁都没办法阻止。”

“别这么严肃。”西奥多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他起身,走向角落的小酒柜,杯子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倒了两杯深红如血的红酒,步履优雅地走回去,将其中一杯不容拒绝地递到伊索面前。杯壁冰凉,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神秘莫测的光晕。“冷静点,我亲爱的天使长,来,尝尝酒的滋味,它很美味。”

伊索的目光在那杯深红的液体和他之间逡巡。空气中弥漫着红酒醉人的芬芳和一种危险的张力。那条坚守了千万年的界线,此刻在眼前微微晃动,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