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间棠
他看着手心里的雪花慢慢地变成雪水,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两秒,又或者是更短的时间,他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动了一下。
年轻的圣阁下垂下眼睫,面露犹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有意为之的试探,又带着几分不确定:“那,我可以在你身上耍手段吗?”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客气,甚至有些煞风景,被提问的黑发雌虫却是忽然笑了一下,慢吞吞地松开他,身体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倚在门上,双手抱着胳膊,低垂着眸,瞳孔中含着笑意,与他的雄主对视。
“行啊。”
伊格里斯兴致不错地看他,语气轻松得好似挑衅,若无其事地说出那句他不止一次,好整以暇、有恃无恐般说过的那句话——
“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诺厄却没有立刻回答。
年轻的圣阁下抿了抿唇,缓慢地,镇定地呼出一口气。纯白的雪花和晦暗的灯光在他身后摇曳交错,嘈杂的背景音遥远得像是来自远方,也就在这样无边的雪色与月色之下,恍若月中聚雪的雄虫轻轻踮起了脚。
如果这是一场敌袭,伊格里斯会在一切刚起征兆的那一刻,便轻松躲过。
但那是他的雄主。
明晃晃的月光下,白发金瞳的阁下用自己的嘴唇,笨拙地,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唇角。
第31章
【31】
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贴得太近了, 风从走廊上吹过的时候,伊格里斯只觉得周围全都是圣阁下身上的味道——恰如此刻飘落的雪花,冰冰凉凉, 又带着点淡淡的甜,和冰晶草般的冷香。
几缕头发随着风撩起, 轻拂在议员长的脸上。
始作俑者却半闭着眼睛, 睫毛蝶翼般轻颤,晕染着一层薄薄的光。
伊格里斯呼吸一滞。
他设想过对方可能会采用的很多种手段:威逼, 利诱,又或者是完全平等的利益交换, 也根据这样的设想, 一一考虑过自己应有的回答,却唯独没有设想过……眼前这一种。
这也算是耍手段吗?
圣阁下却耍得很认真。
雄虫眸色清冷如月光,耳根微微泛着红, 表情却很认真, 手搭着雌君的肩膀,努力地仰着头, 笨拙地、小心翼翼地亲在他的嘴角。像是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亲昵的垂耳兔, 半是懵懂半是试探地亲亲嘴唇, 贴贴鼻尖, 又姿态交缠地蹭蹭头发。
做完这一切后, 圣阁下才仰着头,小声跟他告状:“我不喜欢科斯塔, 你可以帮我教训他一下吗?”
表情认真, 很有礼貌。
黑发雌虫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诺厄:“。”
圣阁下垂下眼睫,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些尴尬, 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似乎自己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想出来的手段,在对方看来,就像是笨蛋一样。
带着这份不甘心,年轻的圣阁下舔舔唇角,像是只莽撞的云雀鸟,气势汹汹地啄向对方的唇角——
然后他就磕碰到了对方的唇齿上。
“嘶。”
好痛。
……这不是更丢脸了吗?
诺厄懊恼地捂住嘴,下意识的就要后退躲开。
没有成功。
几乎就是在他企图往后挪动的同一瞬间,黑发的议员长忽然反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拽回怀里的同时,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被毫不留情地撬开,唾液交缠,唇舌勾弄,一寸寸舔过。
仿佛犬类标记。
圣阁下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好像跟他的亲法不太一样吧?他晕乎乎地想,只觉得自己似乎整只虫都要沉浸在深吻所带来的甜蜜眩晕里。
一吻毕。
被亲的那一个像是被吸允了全部活力,眼神迷茫,蔫巴巴地发呆。反客为主的那一个则已然恢复了冷静,还有余力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替雄虫整理紊乱的衣领,又摸摸他的头,出声提醒:“呼吸。”
差点把自己憋死的圣阁下:“。”
他深呼吸,竭力装出久经战场的模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湿润的长睫颤了颤,几率额发凌乱地散落,却挡不住发烫的耳根,神情貌似冷淡清明,却反倒和无法克制的情惹形成某种极具张力的反差,引得黑发雌虫稍稍偏头,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
诺厄当然不会自信到真的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他小幅度地蹙起眉头,心里微微郁闷。
……伊格里斯也太熟练了。
都是第一次亲亲,为什么议员长看起来就像是没事虫一样?
他悄悄抬头,用眼角的余光,耿耿于怀地注视着对方。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似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一样牵过圣阁下的手,一马当先,步履从容地撞在了走廊的石柱上。
“砰!”
非常好的柱子,使议员长的额头骤响。
圣阁下悄悄偏过头,闷头闷脑,偷偷地笑了。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想着雌虫那间被收拾得空空如也的房间,诺厄心里发愁,一时犹豫着要不要挽留对方。
按理说,他们作为合婚夫夫,同房共寝实属再正常不过,但这个时候邀请对方睡一张床,会不会有点奇怪?又或者,被对方误认为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这样一来,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怦然心动的年轻雄虫和雌虫?
还是以情感为媒介,争夺主导权的政治夫夫?
似乎哪一个都是他们,又哪一个都不是他们。
圣阁下心中迟疑,伊格里斯却没想太多。
都这个点了,议员长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提出要回办公室睡觉;至于趁着这个机会登堂入室……虽然很心动,但考虑到他的垂耳兔才刚刚主动迈出一步,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不仅大概率没什么效果,还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是以,头顶着微红大包的黑发雌虫淡定地道了声晚安,就扭头进了稍远处的客卧。
堂堂奥威尔家族主宅,主卧是没有了,客房却不要太多。
至于睡走廊……
伊格里斯倒是觉得很有趣,不过真这么做的话,多半会被对方当成变态,还是算了。
……
翌日。
清晨。
困扰已久的心事得到解决,恰巧今天的公务不太多,诺厄索性赖了会儿床,顺便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将亟需处理的工作直接发过来,又睡了个回笼觉,补全了这些天消耗的精力,这才懒洋洋地起身,下床去吃早饭。
倒是一向不爱上班的议员长,难得精力充沛,一大早就去了枢密院。
听说圣阁下醒了,才专程回了趟家,给家里的垂耳兔塞了个小玩具,又匆匆上工去了,只留下意识恍惚的雄虫和面前的“小玩具”面面相觑。
小玩具很有礼貌,第一次见面就自我介绍:“诺厄阁下,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掌管联邦情报网络的主脑AI,诺亚方舟,您可以称呼我为诺亚。”头顶一双紫色机械猫耳,通体像是一只球般圆滚滚的智械生命漂浮在空中,十分自来熟地落在雄虫的大腿上。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到您的吗?”它问。
诺厄:“。”
他大概能猜到,伊格里斯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兑现昨晚“帮忙教训科斯塔”的承诺——比起简单粗暴地以势压虫,显然这种间接提供助力,帮助他亲手完成“报复”的方法,更符合一名政客的美学。
只是没想到,伊格里斯会直接把虫族主脑AI送过来。
这算是……将他的情报网络,完全对自己公开的意思?
诺厄心中微动。
他本该按照计划,搜索、分析有关科斯塔家族的一系列情报,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大腿上乖巧端坐的智械生命时,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你知道阿拉里克·奥威尔元帅是怎么死的吗?”
……
午后。
阳光灿烂。
今天的午睡地点是在花园的树荫下。
周围的温度被控制在了25度上下,刚苏醒的雄虫神智还不太清醒,他本能地用脸颊蹭了蹭身下的吊床,略显粗糙的藤蔓磨得他微微发疼,诺厄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不是躺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而是花园中的吊床上。
身上盖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一片……
呃。
一片体型巨大、蓬松柔软的花毯?
他不小心睡过去之前,盖的是这个吗?
诺厄困惑地想。
他掀开花毯,准备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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