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春儿
那人记下后,给了银两便离开了。
谁知道那人回去后几日闷在家里轻易不敢出门,好不容易到了成婚这一天想着应该没什么事了,却不想在行礼之时家里房顶上的梁却突然掉了下来,满屋子的人被砸伤的也不少,但是被砸死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被压在横梁之下,就这么断气了。
于是他家里人找到香雪兰在街上大闹了起来,说她满嘴谎言招摇撞骗,是她生生咒死了他们的儿子。
香雪兰心里也不明白那人为何会死,他给那人看命时虽看出了他婚前有一灾却并不严重更不至死。可是一时之间香雪兰还是保守人非议,越来越多的人说她是骗子,想将她赶出万花城。
后来情况竟然愈演愈烈城里接二连三出现了疫症,整个万花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而且得病之人竟然都是曾经找他算过命之人,于是没人再敢接近她,染上怪症之人将所有原因都怪罪在她头上,也不知是从谁那传出来说她就是个妖孽,跑到这里就是来祸害他们的。这病传染性极强,不出半月几乎整个万花城都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香雪兰这才察觉的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她不惜用自己的法术替他们医治,人们虽然痛恨她,可是在生死面前首先还是保命为重。然而香雪兰渐渐发现她的法术只能暂时压制病情的恶化却始终不能根治。时间一长连她自己的修为也快被耗尽了。
于是她便夜里独自寻个无人之地借着月光强加修炼,想着快速增进修为,修炼之事本就不过于激进,在一天夜里正修炼到关键时刻,不料会有人从这里经过,香雪兰虽听到了脚步声却无法让自己停下来,于是被那人看见,在夜里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在月光之下修炼任谁见了都会吓破胆子。
只听那人大喊一声:“妖……妖怪啊!”一边喊一边跑。
香雪兰一着急,情绪激动,气息瞬间错乱,气血运行受阻而突然中断,一口血便从她嘴中喷涌而出。
险些走火入魔。
而重伤的香雪兰没管自己而是去追那个被她吓着了的人,却不想在一条街上看见了已经倒在地上的人。香雪兰连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受惊吓晕厥了而已,性命倒是并无大碍。
谁知这时头顶又传来一声:“妖怪……妖怪!!”
香雪兰抬头看见自己身边已经围了好些个人,许是听见这人的喊声才闻声而来的。
“妖怪,你竟然是个妖怪……”
“白天你假惺惺的替我们治病,夜里却出来害人!”
香雪兰看着自己怀里晕厥过去的人,一时竟然百口莫辩。“我……我不是……”
“妖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喊:“妖女,妖女……”
“自从他来了咱们这城里就没太平过。”
“你那孩子肯定也是半人半妖的妖孽!”
“不是……他不是……你们不能这样说我的孩子!香雪兰一听有人说火鹤便慌了起来。
谁想这时有个女人声音响起:“他那孩子生来眉间就有个红点,定是个妖孽!当初就应该掐死他。”
有人附和道:“现在也不晚,直接一把火烧了干净!”
香雪兰人的那个说话女人,那是从前给她接生的那位产婆,她曾深深地记得这人在火鹤出生当天对她说,这是福气之兆,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香雪兰突然站起来对着那女人扑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这样说的,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香雪兰练功时本就险些走火入魔,但是尚有一丝清醒,如今情绪激动,便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妖性了。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没过多久那产婆便死在了香雪兰手里。
“妖怪又杀人了,你们看她……她又杀人了!”
一时之下围着他的人全都有些胆怯的后退了几步,香雪兰松开手,那人便倒在了地上。香雪兰转过身来环视一圈将围着他叫嚣着要去杀她的孩子的人们细细打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们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话落,香雪兰便妖性大露,大开杀戒。眼看着她的皮肤上慢慢显露出花的图腾,手上,胳膊上,再由脖颈慢慢爬到脸上。
这下子人们开始真正的害怕了,四下逃窜,但香雪兰一只胳膊便能轻松将他们拽回来然后用一只手轻轻松松便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香雪兰此时已经是发狂的状态,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在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之后隐隐约约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是火心。
火心正在看着她。
她这才停了手,然后满身,满手都是血的朝火心跑过去,火心表情十分冷淡的看着她问道:“你在干什么?”
香雪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你……你听我说……他们,是他们要……”
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身体上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一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胸口,然而这握刀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此时正站在她面前的,她的丈夫,火心。
而这个人此时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妖女。”
妖女,妖女……多年的夫妻感情就换来这两个字。
香雪兰双眼含泪地问道:“这些年的恩爱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
“为何要骗我?”
火心发出一声冷笑,“我骗你?到底是谁先前骗了谁?”
“哈……哈哈哈哈……没错,是我先骗了你,是我骗了你。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也是我先爱上了你,是我明知人妖不可结合,却偏偏还是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你。”
香雪兰心在滴血,身体痛,心却更痛。而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娘——!”,那声音自火心身后传来,香雪兰偏过头,便看见火鹤正从不远处朝她跑来。
香雪兰顿时有些慌了,“小鹤,小鹤怎么会来?他怎么会在这?!他不能……他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看见血对不对?”
“你……你知道?!”
“哈……我今日才要看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香雪兰不敢置信的摇头,“……你竟然早就知道?!”
看见火心朝着火鹤微笑着招了招手,香雪兰连忙阻止道:“……不要,火心不要……”
火心丝毫不理会香雪兰的哀求,转身对着朝他们奔跑来的火鹤笑着说道:“小鹤,快过来,你娘在这呢!”
…… ……
香雪兰至今都不敢去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他被火心那一刀刺中之后,法力骤然尽失,他无法控制发狂的火鹤,眼睁睁的看着他眉间的红点一点点变成一个火焰的形状,随即在他体内似有一团火焰闪现过后火鹤天生自带的魔性顿开,然后就在那一天夜里,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火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火心。
随后他们二人便被沧澜阁主带回了沧澜阁,沧澜阁主以火鹤作为要挟使香雪兰效忠于他。
香雪兰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而火鹤却不在她的身边。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像是在一个山洞之中,不远处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那人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帽子背对着她。
“终于醒了。”
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
“你是什么人……”
“这里是沧澜阁。”
“你是……沧澜阁主?”
“正是。”
那人突然转过了身来面对着她,香雪兰这才看见他的上半张脸是带着面具的,看不出长相。
“不知沧澜阁主是何意思?”
香雪兰看清了那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面镜子,手掌大小的镜子。沧澜阁主要求香雪兰回到万花城将这东西散播出去。香雪兰此时唯有火鹤一个亲人,如今火鹤又握在沧澜阁主手里,香雪兰不想听也得听
“那火鹤……”
“你放心。”沧澜阁主弯下腰轻轻拍了拍闭着眼睛躺在他脚边的火鹤的脸,“这孩子生来体内便带着魔生丸,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会好好教养他的。”
☆、沧澜阁1
一声闷雷将香雪兰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想来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当年她化身为林先生的模样重新回到这个地方,靠着沧澜阁主彻底治好了万花城中的疫症,因此人人称赞他为神医;后听命于沧澜阁主,替他散播那镜子,助人得偿所愿,给人增福寿,保平安,因此还有人直接称他为“活神仙。”
香雪兰回想曾经她凭借一己之力救人却险些走火入魔,人们围着骂她妖孽,嘴里口口声声称要杀了她和她的孩子,如今却又一脸讨好的喊他活神仙,看着这群人香雪兰觉得可笑至极。然而万花城里多的是这样的人,说好听一点是有信仰,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迷信。他们渴望寻找一个东西将自己的盼望和欲望以寄托,看似好像在把握命运,实则从未真正把控过自己的命运,或者说一直是他们自己自愿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自食其果罢了。
闷雷哄哄,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一张薄纸轻轻地飘动了起来,在地上接连翻了好几个滚也停不下来。
风来了,那么雨也就不远了。
昨日万枯和婴离去找林半仙却发现他那医馆关着门,今日两人锲而不舍再次登门,带着那块碎掉的镜子一起。
林半仙如平时一样坐在店铺里悠闲地喝着茶,医馆说不上多冷清却也没有多热闹。
婴离本就厌恶那东西,于是一进林氏医馆的门便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林半仙面前的桌子上,“哗啦”一声,红布散开,露出里面碎裂成一块一块的镜片。
林半仙垂眼去看,依稀能看见自己那张被镜片分割的碎成一块一块的脸。
林半仙见状并未表现出一丝惊愕之色,一脸从容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问了一句:“二位这是何意?”
婴离反问道:“你以为呢?”
林半仙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说道:“镜子碎了就该扔了,拿到我这来是要做什么?我又不是神仙。况且就算是神仙,估计也没有这破镜重圆的本事吧。”
“呵……”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万枯,此时突然笑了,“先生是在是谦虚。在我看来,先生的本事可是大得很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半仙仍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
“你开的是医馆,却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事到如今还装什么?”婴离问道。
“脏东西?你觉得是脏东西,可他们不知道有多喜欢呢。”说话时,林半仙的眼神看向医馆门前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这林氏医馆的主人啊。”林半仙突然打量起婴离,“倒是你……”
婴离反问道:“我怎么了?”
“还是离你那位师父远一点为好。”
婴离看了一眼万枯,万枯脸上却是一副我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
林半仙淡淡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又看了看窗外,“风是头,雨是尾,现在风已经起来了,雨也快来了,小店也准备关门了,二位还是……”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婴离还想说什么被万枯拦下,“婴离,人家既然已经下逐客令了,我们就别不识趣了,走吧。”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半仙说了一句:“看这雨来势不小,当心别打湿了你那画。”
林半仙从第一次见到万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后背的一幅画,当时他说他们远道而来,所以林半仙并没太在意,谁知今日见他竟还背着它。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对他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了出门便要带在身上,寸步不离身的地步?
这话显然是说给万枯听得,但是他却装作没听见一样就和婴离一起离开了林氏医馆。
他们回到客栈不久天便下起了雨来,这雨来的又急又密,一直到了晚上才停。
这次他们住的地方看起来不同以往的客栈,倒像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万枯又在看那画了,婴离却借口说呆在屋子里有些闷,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一个人出了屋。
外面刚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地上还留有大大小小的水坑,在月光下斑驳明亮。婴离一个人坐在石阶上,闭着眼睛仿佛听见了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正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