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师师
“废话先别说,”陆行舟打断他,“快带我们去看当事人。”
“好,好。”张先生见陆行舟脸色不好,立刻转身,带着他们上楼。
一进楼梯间,陆行舟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华丽光洁的楼梯上,散落着一地纸钱,在楼梯尽头,金丝楠木扶手上,坐着一个穿黑色袍子的瘦削身影,他背对着众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扶手上,手里拿着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微弱乐声。
是鬼差。
他在等张芬达咽气。
张先生看不见鬼差,领着陆行舟往楼上走,低声道:“我们芬达虽然有几分脾气,但是一直洁身自好,我是很放心的,没想到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陆组长,我很相信你们特侦组的能力……”
“先看到令公子再说。”陆行舟打断他。
几个人来到张芬达房间,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腐烂味道传了出来,陆行舟捂着鼻子,抬眼望去,呼吸蓦地一窒。
只见张芬达躺在床上,形销骨立,浑身溃烂,已没有一片好皮肉。身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旁边围着几个护士,看样子已经医治很长时间了。
陆行舟和石饮羽对视一眼,来不及多说,掌心腾起一团那落迦火,刚要往张芬达身上烧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粗嘎的叫声,一只不知从何时起就蹲在床头的乌鸦忽然扑棱起,叫了一声,飞出窗外。
张芬达床头的心电图突然直了。
“张少!”护士惊叫。
房间里顿时慌乱起来,张先生哀嚎一声,扑到床边,大喊:“医生!医生呢?快让他给我滚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间,那个坐在楼梯扶手上吹叶子的鬼差走进来,诧异地看了一眼颜如玉,笑着去床边把张芬达的灵魂抽了出来。
“鬼差大人。”陆行舟出声。
鬼差左右看了两眼,目光锁定陆行舟,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问:“你能看到我?”
“在下特侦组陆行舟。”
“哦哦哦,陆组长。”鬼差笑道,“那旁边这位鬼界同胞就是颜如玉秘书咯?久仰久仰,只是,这位是?”
石饮羽摆摆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鬼差抓抓头发:“我看你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呢?应该不是阳间,我挺低调的,难道是在冥府?你去过冥府?”
“有幸去过,”石饮羽笑眯眯地说,“还有幸砸过。”
鬼差倒吸一口冷气:“你是山部魁首石饮羽!!!”
“不才,正是在下。”
“你不是在坐牢吗?”
石饮羽一脸浩然正气地说:“在下已经弃暗投明,正在特侦组进修。”
“你们想干什么?”
陆行舟指了指他手里的灵魂:“有几句想问问张公子,还望鬼差大人通融则个。”
第35章
冥府和凤尾螺关系一直不错, 既然陆行舟开口了, 鬼差自然应允。
张公子猝然断气,一时间别墅里乱成一团, 张先生急冲冲地抓着医生逼他们抢救, 陆行舟一行人和管家打过招呼之后, 便离开了张家。
鬼差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外等候,他肩上蹲着一只乌鸦, 身后跟着张芬达浑浑噩噩的灵魂。
幽冥之地阴暗寒凉, 鬼差们大多不适应人间的烈日,陆行舟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榕树道:“去那里吧。”
这是一个园林式小区, 绿化很好, 榕树巨大的树冠下几乎不露一丝阳光, 几个人在树冠下的石桌边坐下。
石饮羽张开结界,隐藏住众人的气息。
鬼差在张芬达的额头点了三点,令他恢复神识,对陆行舟道:“你们有什么话, 就问他吧。”
陆行舟抬手, 在张芬达眼前挥了挥:“张公子, 能看见我吗?”
张芬达发了会儿呆,骤然回过神来,大喊:“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们是什么人?”
“你已经死了,”陆行舟坦然说,“我们是特侦组的,本来想来救你, 但你死得有点快,我们没赶上。”
“你胡说!”张芬达怒道,“我怎么可能会死?你们……你们这是恶作剧吗?又是那个婊子算计我,是不是?”
陆行舟挑了挑眉:“你都病这么多天了,死一下不是很容易吗?不信,你摸摸我,看你能碰到我不?”
张芬达一拳挥过来。
石饮羽蓦地抬手。
陆行舟一把按住他,丢了个让他安心的眼色过去,转脸迎接张芬达的拳头。
拳头直接从他脑袋穿过去了。
“这是……”张芬达惊道。
陆行舟笑道:“说你已经死了还不信,你现在是灵魂状态,旁边这位披黑袍的是将要带你去轮回的鬼差小哥哥,来,打个招呼,乖。”
“你放屁!”张芬达又惊又怒,“这不可能!我不可能死的!我怎么会死?不可能!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你们骗我的!这里……”他后退几步,慌乱地环顾四周,认出头顶的大榕树,“这是我家小区……让开,我要回家!”
鬼差咋舌,伸手去拉他:“哎,你别跑呀!”
“没事儿,让他跑。”陆行舟笑了一声,单手插在兜里,眼神冷漠地看着张芬达拼命逃跑的背影,不加阻止。
只听一声惨叫,张芬达好像凭空撞在什么墙上被弹回来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陆行舟凉凉地说:“四大恶魔之一的结界,凭你也想出去?弹弹弹,弹回来了吧?”
他一扬手,骨鞭挥出去,缠在张芬达的脖子上将他拽了回来。
这孩子已经彻底吓尿了,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着,哭道:“你们凭什么杀我?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非要让我死?”
“如果你没做坏事,”陆行舟坐在石凳上,看向张芬达,“安泪汐为什么要惩罚你?”
“安泪汐……安泪汐……”张芬达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根本想不起来这么个人一般。
石饮羽坐在石桌另一边,对那个一脸无用相的富二代毫无兴趣,他满脸无聊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目光扫过陆行舟,忽然一顿。
陆行舟的坐姿很正,却又透着轻松,修长的双腿舒服地交叠着,显得小腿极长,天气热,他衬衫领口解开,从这个角度看去,清俊的锁骨若隐若现。
石饮羽失神地想:爱妻真是太好看了……
陆行舟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转了回去。
“……”石饮羽老老实实停止了想入非非,打起精神看向张芬达,有陆行舟珠玉在前,越发觉得这小子长得獐头鼠目、龌龊猥琐。
甚至还不如酒瓶侠呢。
酒瓶侠也被安泪汐惩罚,但只是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并没有伤害性命。而这个张芬达却浑身溃烂、一命呜呼,差别有点大啊。
“你跟安泪汐小姐也是和平分手?”陆行舟问。
张芬达好像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了,矢口否认:“什么叫分手?我是什么身份?我跟她谈恋爱?”
陆行舟一怔:“你是什么身份?”
“我爸可是张氏集团的董事长!”
“嗬!”陆行舟捧场地赞叹,然后低声问颜如玉,“张氏集团是干什么的?”
颜如玉歪头想了一会儿:“做猪饲料的吧,我来百度一下看看……哦,张氏,做人饲料的,食品有限公司。”她把手机屏幕亮给陆行舟看,只见搜索页面上,前五条全是广告,从第六条开始,是消费者维权的信息。
“张氏旗下的小饼干中焦亚硫酸钠超标800%,奶片中含砷量超标2000%,致使儿童中毒……难道这个安泪汐小姐还是个女侠?替天行道?”陆行舟道。
颜如玉:“那也该找张先生才对,毕竟祸不及子孙呀。”
“你们别被这小子带偏了,”石饮羽插嘴,“没跟安泪汐小姐谈过恋爱,可不等于没上过床。”
“哦?”陆行舟看向张芬达,“你怎么说?”
“我……”张芬达眼神躲闪。
“快说!”
“跟她上床的多了,又不是我一个,为什么要害我?”
陆行舟点头:“说得有点道理,这个问题我也很困惑,实话跟你说吧,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被安泪汐惩罚,但他显然比你运气好多了,至少没丢掉小命。”
张芬达:“谁?”
“李可乐。”
“他?”张芬达脸上划过一丝不屑。
陆行舟笑着问:“看样子你还挺看不上李大少的?”
“那个傻逼,”张芬达嗤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日酒瓶上了新闻……”
“那只是个人爱好而已。”陆行舟打断他,“你觉得安泪汐为什么不杀他,而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那个婊子怎么想的?”张芬达怨毒地看着他,挖苦道,“我完全是无辜的受害者,你不去抓凶手,反而在这苛责我……”
石饮羽指尖一动。
“别……”陆行舟阻拦不及,就见一道极细的气箭射了过去。
上一秒还在出言不逊的张芬达,下一秒就浑身一抽,痛苦地缩成一团,哀嚎:“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回事?好冷……好疼……啊……救命……救命啊……”
颜如玉幸灾乐祸地嘲道:“救命?你还有命吗?半个小时前你已经死了呀!”
陆行舟转头看了石饮羽一眼。
石饮羽对他咧嘴一笑,笑得既灿烂又无辜,灿烂得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无辜得跟天上的白云似的。
笑容大概会传染,陆行舟本来心里挺窝火,但见他这样子,唇角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意,无奈道:“他做的事情,等下进了阎王殿,自然有判官来裁决,你在这儿加什么戏?”
石饮羽笑着说:“判官裁决的是他这一生的善恶对错,我揍的是他嘴贱皮痒,不是一回事。”他转脸看向张芬达,眼中笑意顷刻间消失,阴冷地问:“小子,学会说话了吗?”
“救……救我……我知错了……我……我……放了我……求求你……”
石饮羽伸手,在张芬达胸口一拍,只听一声惨叫,那根在他体内肆虐的气箭从背后穿了出去,瞬间消散在阳光下。
张芬达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惶恐地不敢与他们直视。
陆行舟道:“张芬达,你跟我老实交代,和安泪汐小姐的恩怨吧。”
“我跟她真的没有恩怨。”张芬达痛苦地摇着头,喃喃地说,“我们只是……只是一起玩过几次,连交往都算不上。”
“你们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