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师师
“不记得,可能是哪个聚会吧,陆组长,这些出来玩的女孩都长一个样子,我真的不记得。”
颜如玉突然出声:“你们玩得正常吗?”
“我们……”张芬达挤出一丝讪笑,“我们怎么会不正常呢?”
陆行舟眼眸沉下来。
颜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明明带着笑意,却仿佛淬了毒一般阴寒:“只玩过几次,就让她变成鬼都不愿放过你,那得刺激成什么样?我真是有点好奇了呢。”
“你们强迫她?”陆行舟问。
张芬达慌乱地摇头:“没有!我们没有强迫她!都是自愿的!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的!”
“到了你们的手中,再不自愿也得变成自愿!”颜如玉厉声道,她在人间生活,从来不以鬼音说话,但此时此刻,看着张芬达的嘴脸,张嘴说出凄厉尖锐的鬼音,令人毛骨悚然,她眼神怨毒地盯着张芬达,“安泪汐是不是被你们强迫过?你们虐待她,甚至……虐杀她……”
“我没有!我没有!她自愿的……”张芬达双手捂着耳朵,被颜如玉的鬼音震得肝胆俱裂,哭道,“放过我!我也不是主谋!求求你们,放过我……”
颜如玉霍地起身,扑向张芬达。
陆行舟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手中摸出一张符咒,五指一搓,化作雾气,在指尖凝聚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他指尖点在颜如玉额头,以水珠为墨,画出一个符文,轻声道:“冷静。”
随着他的动作,颜如玉紧皱的眉头不住颤抖,接着吁出一口浊气,冷静下来,抚着胸口后怕地说:“我差点失去理智。”
鬼差也在抚着胸口一脸后怕:“你差点让我没法交差。”
“抱歉,兄弟。”颜如玉拍拍他的肩膀。
石饮羽插嘴:“领导,他不是主谋,安泪汐都能要他死,那其他的人,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了?”
陆行舟:“说不定还有的救,喂,张芬达,你们那群人里还有谁?”
“还有……林家、王家、孙家的几个人……他们也都要死吗?”张芬达差点被颜如玉当场撕碎,颤抖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行舟冷冷一笑:“我倒希望他们都死了,黄泉路遥,还有三五个朋友相陪,算你走运。就这样吧,”他转头看向鬼差,和气道,“耽搁你这么久,真的很感谢。”
“你问完啦?”鬼差笑道,“没事儿,我也趁机歇会儿,嘿嘿。”
陆行舟抬步向外走去。
石饮羽跟在他身后,路过张芬达身边,手指在他头顶轻轻一按,一个弓箭形状的印记沉入他的灵魂中,化作一缕黑气。
“太坏了吧,石魁首?”陆行舟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已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石饮羽无辜:“干什么又骂我?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就是留下一点你的魔息,是吧?”陆行舟笑道,“你明知判官对你恨得牙痒,看到他灵魂中的魔息,肯定以为跟你有什么瓜葛,这下,十八层地狱是跑不了。”
石饮羽正色道:“别说得这么夸张,判官虽然长得丑脾气坏,心眼还小得跟针尖一样,但还算个秉公执法的好公务员,这小子要是判了十八层地狱,肯定是自己坏事做尽的缘故。”
陆行舟让颜如玉先回去查与张芬达一起寻欢作乐的朋友的资料,和石饮羽回到张家别墅,张先生始终无法接受儿子已经咽气的事实,硬是将尸体拉去医院,勒令医生们继续抢救。
别墅里现在只剩一个管家和几个佣人在打扫卫生。
管家叹气:“张先生和太太一生没做过坏事,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不公啊。”
陆行舟抬头看了看,觉得老天挺公的,张氏坏事做绝,不修阴德,只死一个张芬达,还是太少了。
他神情淡淡地说:“节哀顺变。”
“陆组长,”管家道,“你一定要抓住凶手,还我们芬达一个公道啊。”
“我们会尽全力的。”陆行舟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能看一看张公子的尸体吗?”
“我去问问看。”
过了一会儿,管家请示完,回来,对陆行舟道:“二位请跟我来……”
从别墅中出来的时候,石饮羽突然问:“这里的风水局是哪位大师布置的?”
管家愣了一下:“是……猛然一提我还想不起来了,是个云游到白邺市的风水大师,据说挺有能耐的。”
“一个外地人,你们也敢相信?”陆行舟随口道。
“怎么不相信?那可是今古大观的顾老板介绍的,”管家道,“顾老板手眼通天,他推荐的大师还能差吗?”
陆行舟愣住:“顾曲?”
他定睛往四周看去,视线从室内的格局、家具的摆放看到墙上的油画,再看到桌上的鱼缸,心想就这损到断子绝孙的风水局,你家什么地方得罪顾曲了吧?
第36章
张芬达在别墅中就已经咽气, 送到医院也只是徒劳跑了一遍程序而已, 听着医生说确认死亡,已经年过花甲的张先生捂着脸, 呜呜地哭了起来。
陆行舟站在他的面前, 眸色沉静。
张先生拉住他的衣服, 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陆组长,那个女鬼为什么不好好去投胎, 非要害死我的儿子?”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尽力调查, 您请节哀。”
“我的儿子那么懂事,他从小就是最优秀的孩子, 从来不会像其他富二代那样花天酒地, ”张先生两眼失神, 喃喃道,“为什么偏偏是他遇到这样的灾难呢?”
“带我们去看尸体。”石饮羽打断他,直截了当地说。
提到“尸体”二字,张先生身体明显一颤,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太平间。
这里无疑是一个医院最阴森的地方, 陆行舟和石饮羽站在门前, 看着眼前白色的木门,每天被推进这扇门的,是僵硬、病变、残缺的尸体,被隔在门外的,是悲痛、喧闹、扭曲的世界。
一门之隔,生死两道。
医院员工打开门, 二人踏进门内。
冷气扑面而来,张芬达直挺挺地躺在白色的床上,陆行舟下意识回头看去,见到张先生在门外捂着脸,痛不欲生。
石饮羽走过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床单,看了一眼,对陆行舟笑道:“这比酒瓶侠可惨多了。”
陆行舟定睛看去,不由得眉头紧锁,尸体从头到脚,已没有一片好肉,这全身溃烂的程度,不难想象他死之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石饮羽突然伸手过来。
陆行舟吃了一惊:“你干什……”
话未说完,石饮羽的指腹落在他的眉心,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将他紧锁的眉头抚开,轻声道:“这小子不配你为他皱眉。”
“胡扯。”陆行舟将他的手挡开,轻声道,“终归是一条生命的消亡,我高兴不起来。”
“每天都有无数生命消亡,难道你还能每天都不高兴?”
“这不是抬杠吗?”
“这当然不是抬杠。”石饮羽说着,目光落在张芬达惨不忍睹的尸体上,眼神冷漠,如同看着一颗砂砾一般无动于衷。
陆行舟转头看向他,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与自己纠缠了千年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
石饮羽淡淡地说:“你一直很敬畏生命,然而生命有什么值得敬畏的?生与死,只是两个状态而已,都没有意义。真正值得敬畏的,是生与死这段短暂的时间内所迸发出的灿烂的光芒。”
陆行舟:“不是所有人都会发光。”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活着。”石饮羽嗤笑,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伸手,再次笑着抚平他的眉头,小声嘟囔,“不许为别人皱眉。”
陆行舟听他放了一通冷漠至极的屁,眼眸动了动,脑中已经想出一百句话来反驳,但到嘴边都被咽了回去,只横了他一眼,嘀咕:“小魔物。”
石饮羽指着张芬达的尸体道:“我虽然是魔,但我比他有人性多了。”
“因为他虽然是人,却只是个人渣。”陆行舟说,心里想:而你作为魔,却是魔中魁首,他凭什么跟你比?
他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尸体的脑门上。
石饮羽笑道:“怎么,怕诈尸?”
“在我们两个面前,他吃了豹子胆,敢诈尸?”陆行舟又拿出几张符咒,依次贴在两肩、胸口、掌心、膝盖上,然后拿出打火机,点燃火苗,一弹,所有符咒顿时齐齐燃烧起来。
尸体猛地一抽,开始剧烈挣扎。
“哇哦,真的要诈尸了!”石饮羽幸灾乐祸地笑。
陆行舟:“闭嘴,准备好接客。”
尸体溃烂破损的皮肤底下,出现一个个鼓包,沿着血管快速移动,好像有一大群寄生虫,在尸体内部慌忙逃窜。
陆行舟突然撕去尸体脑门上的符咒。
那些鼓包疯了一样蹿上脸部,紧接着,一个肉蚕从眼眶中蹿了出来。
下一秒,眼眶、口腔、鼻孔、双耳……数不清的肉蚕开始从七窍钻出,如过境的蝗虫一般向着外面急射而去。
一道结界凭空出现。
那群肉蚕齐齐撞上结界。
石饮羽扯起尸体上的床单一扬,将他们尽收囊中,转头看了一眼尸体,叫道:“爱妻,你惹大祸了,把人家尸体搞成这样,等下他爹要来跟你闹。”
“干你自己的活,少废话。”陆行舟在尸体脸上画了个符文,掌心轻轻一拍,符文燃着火苗,下沉到尸体体内,烧去残存的秽气。
尽量将尸体恢复原状,他转头看向石饮羽:“都抓住了?”
“都在这里了。”石饮羽晃了晃手里的床单,“我不太想打开看,光想像他们蠕动的样子就有点想吐了。”
“我看看。”陆行舟凑过去,扒开床单看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满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石饮羽也看了一眼,吐槽:“这玩意儿单看一只还挺可爱的,一大堆聚在一起怎么这么恶心?”
陆行舟算是坏出水了,对着肉蚕拍了各个角度的照片,发给任不仁,问他还想不想吃,只发了三张,就被那边拉黑了。
两人带着肉蚕回到凤尾螺,颜如玉迎上来:“组长,经常跟张芬达一起玩的几个富二代名单在这里,据说他们挺看不上酒瓶侠,不大跟他玩。”
“林、王、孙……”陆行舟接过名单扫了一眼,“这些人目前怎么样?”
“林感冒了,王和孙都出国了。”
“真的只是感冒和出国?”
“那就不得而知了,据说他们都有大半个月没出来玩了,”颜如玉冷笑,“圈内的人说,这个林需求旺盛,以前阑尾炎都没耽误他玩。”
陆行舟:“所以你觉得他们应该也是出事了,但没有声张。”
颜如玉点头:“毕竟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连酒瓶侠那样不要脸的,也要求我们低调行事,张芬达之前一直秘密治疗,死到临头才找特侦组。”
“你说得有道理。”
陆行舟打开QQ,找到一个叫“为中华之崛起而降魔”的群,问:“最近有没有谁在白邺市接过驱鬼的活儿?”
群里正在聊江南一个小门派的掌门跟小姨子跑了的八卦,陆行舟的话一眨眼就被刷到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