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桑
外婆在一边指指点点。
走到笼子旁边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自己除了一团黑影以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之后,林渊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你们都看得清?”
外婆和海婆就一齐回过头来,对他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看不清?这东西在我眼里看起来就像一团黑影,有时候甚至连黑影也看不清,它看起来像是模糊的。”
面对自己很熟悉的两位女士,林渊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将自己不解的问题问了出来。
然后——
“你是该配眼镜了吧?”/“你是缺觉了吧?”
外婆/海婆,几乎同时回复他了。
林渊:“……”
“你这孩子,当年念书的时候没有把眼睛读坏,如今当警察倒是把眼睛看坏啦?”外婆说着,还啧啧了两声。
“阿美姐,你不要这样说孩子,小林只是太困了,他这几天在我这里可是非常辛苦,一直没有睡觉……”还是海婆在旁边劝了劝。
林渊:……
被两位女士强行推到主屋的客房内,海婆给他盖上被子,外婆熄了灯,林渊合上了双眼。
他以为他会被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搞得很久睡不着的,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闭上眼睛之后还不到十秒钟,他就睡着了。
他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叫起来的。
头枕在海婆亲手缝制的枕头上,林渊没有掀开被子,他静静听着隔壁公鸡一声声有力的鸣叫。
海婆家的公鸡都被偷走了,如今的公鸡是他作为诱饵昨天买了带过来的,如今公鸡叫了,说明那偷鸡贼没有再来。
第二天一早,林渊拎着装着“偷鸡贼”的笼子去了警局。
将笼子放在桌子上,趁同事们纷纷仔细“欣赏”偷鸡贼的时候,他也在仔细观察同事们的反应,然后再次证实了一件事——
似乎,大概,十有八九,三位同事都能看到这偷鸡贼的长相。
表面上默不作声,当天下午,林渊却是当真按照外婆说的,去镇上唯一一家眼镜行配了一副眼镜回来。
不知道是眼镜的功劳,还是像海婆说的、他终于休息够了,缓过神来了,等到第二天他重新来到警局上班的时候,他还当真可以看到笼子里的“偷鸡贼”了。
正如海婆说的,那是一只非常小巧,耳朵很大,眼镜很大,有四爪的小动物。
像老鼠,然而看起来却又不像林渊从小到大在镇上看到过的任何一只老鼠。
那“老鼠”身上有厚厚一层黑色的粉末,就像经年没有洗澡一般,几乎每动一下,它的身上就有这种粉末像泥一样抖落下来,然而当林渊抬起笼子想要清理这些粉末的时候,却无法扫到哪怕一颗粉末。
桌子上干干净净,只有桌子上原本积累下来的灰尘。
林渊直觉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第七章 外面来的人
“林哥,你怎么想起来戴眼镜了?我记得你不是没有近视眼……啊!莫非你英年老花?!”对桌的徐然对林渊鼻梁上忽然多出来的眼镜很好奇,报纸也不好好看了,时不时从报纸后面露一只眼睛出来,怪模怪样的打量林渊。
林渊就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很好,徐然还是那个徐然,身上没有多出个什么,也没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
这是他配眼镜之后养成的习惯了:自从发现自己的视力可能“有问题”之后,在“矫正”后,他就习惯仔细将自己原本看寻常的事物、人物重新好好看一遍。
唔……大概就是每个人配人生第一副近视镜之后都有的本能反应吧?
不过实际观察之后林渊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视野比以往清晰多少,同样的,除了眼下放在他们办公桌后面、笼子里的“东西”以外,他也再没有发现第二个让他质疑自己视力的物体。
“啊!我明白了!林哥你终于开窍了,偷偷看过大城市的报纸了是不是?最近大城市里的年轻人重新流行起眼镜来了,尤其是金边眼镜还有你现在戴的这种黑框眼镜,这叫复古!”不等林渊回答,徐然忽然“顿悟”了!
“我一开始还对要不要追这个流行有点迟疑,毕竟眼镜这东西,一旦戴上不就把我这双犀利的眼睛全都挡住了,然而看到林哥你的佩戴效果,别说,平添了一丝儒雅气息,林哥,你当年学习成绩是不是很好啊?”
“哪有很好?你林哥当年除了体育成绩全年级第一以外,其他成绩都挺一般的,全都压线通过。”回答徐然的不是林渊,而是刚好拿着杯子进来的王局长,他在山海镇多年,林渊也好,徐然也罢,全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哎?!不会吧?连我都不如?我至少还能偶尔考个八九十分……”徐然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更兴奋了:“可是林哥现在给人的感觉超级学霸耶!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凶样,这是什么?这是眼镜的力量啊啊啊啊啊啊!”
“城里人就是会玩,林哥林哥!快借我你的眼镜让我戴一下,如果戴着好看我下班就去配眼镜啊!”
被他吵得心烦,林渊没法,索性把眼镜摘下来递给徐然了。
不过他也并非单纯把眼镜给徐然了事,相反,当徐然戴上他的眼镜后,他还状似若无其事的仔细观察了徐然的反应。
戴上眼镜的徐然兴奋极了,不但让其他同事看自己戴眼镜的造型,还跑到镜子前“搔首弄姿”自我品评了半天。
林渊注意到,戴着眼镜的徐然的视线从镜子下方的笼子扫过,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反正已经花了钱,林渊索性就戴着这副眼镜了。
第二天徐然也兴高采烈的戴了新配的金边眼镜过来,加上原本就戴着老花镜的局长,办公室就小山一个人没戴眼镜了,一时间,警局的大伙儿倒都显得文质彬彬起来。
大概外婆抓到的“那东西”就是偷鸡贼吧,那天之后,海婆婆的鸡就再也没有被偷过了,林渊以为事情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只是他心里仍然有奇怪的感觉,毕竟,抓住的偷鸡贼实在有些古怪,然而具体哪里怪,他又实在说不出来。
这件事到底在他心里留了个影子,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的话,其他的琐事一多,这个不浓不淡的影子大概就会各种事情挤压不见吧?然而——
就在这之后一个星期,徐然读报的时候:
“野良镇,鹿云市……的养鸡场有大批鸡被偷,等等——这是我们这里的偷鸡贼跑去隔壁镇市作案了吗?”
又是一个星期二的早上,徐然忽然读出了这样一条新闻。
按理说,这种新闻从来不是徐然关注的类型,奈何前阵子林渊天天往海婆婆家跑,这样一来海婆婆家丢鸡的事整个警局都知道了,如今发现类似的事件,也由不得他不在意。
就像一滴墨水,滴到林渊脑海里,原本已经开始变浅的影子立刻重新浓墨重彩起来。
任何发布到报纸上的消息都是有迟滞性的,就在徐然读完这条新闻之后没多久,就在他们吃完午饭后吧,小镇上忽然驶进来三辆车子,就是你想象中那样、玻璃全部经过特殊处理,让人完全看不到里面,车身经过改造,底盘很高,上面还整齐划一印着警察标识的专用车辆,山海镇根本不够级别配备的那种车,他们从山的另一头开过来,从海线一路开过来,直直驶入山海镇警局的小院子,车门打开,“嗖嗖嗖”下来一群穿着整齐警服的警察,大部分人留在院子里,为首一名带了四名下属走入了林渊他们的办公室。
那天中午刚好轮到老局长刷碗,他们进去的时候,老局长正在洗手池那边吭哧吭哧刷碗呢~穿着镇上超市免费发的粉色花边围裙,手上还戴着同色系的手套;小山还穿着厨师围裙;徐然则穿着一条颜色不同然而同样骚包的亮黄色牛仔裤,那场面可想而知……
总之,最后局长是在局长办公室招待这群人的。
好久没有人用过的局长办公室,里面带着一股咸鱼味←闲着可惜,局长让小山用这里晒咸鱼了。
负责倒茶的人是林渊←没办法,整个警局单论着装的话,就他一个人合格。
其他人大气不敢吭一声怂在外面的办公区的时候,那人带进来的下属之一关好了门,然后为首的那人才说话了。
他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来意:就是询问小镇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没有什么人家养鸡,然后养的鸡被偷了的,尤其是公鸡。
林渊和老局长对视一眼,片刻之后,林渊出门,半分钟之后,从外面拿进来了那个笼子。
看到笼子的瞬间,房间内其余五人全部站起来了!
第八章 The Devil's Playground
那人带来的四名下属齐齐戴上了手套,手套是黑色的,就放在他们制服上自带的口袋内,他们的动作很熟练,像是经常做这个动作。
其中一人从林渊手里接过笼子,然后,包括他们的领头人在内,五个人围住笼子开始观察起来。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很低不过林渊的耳力很好,还是听清了几个词,可惜,有听没有懂,听到的词他一个也不懂。
对方的检查与交谈迅速结束了。
四名下属之一将笼子拎起来,其他三人束手立在他身边,然后为首那人重新转过身看向王局长和林渊,这一次,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了林渊身上。
被人看透的感觉——
老实说,那视线审视的意味太过强烈,大概会引起绝大多数人的不悦。
然而林渊的眼睛眨都没眨,只是任由对方打量。
“这个小家伙我们就带走了。”一开口,他就这样说道。
“这几天你就用这些东西喂它?”他紧接着道,这一次,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样强硬而冰冷了。
林渊抬起头来,看到那人的视线刚好从装“那东西”的笼子上回转到自己的脸上。
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个正着。
林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知道那人说的是什么:抓到“那东西”,怎么处理林渊就没了辙,想到是个生物大概就会累,林渊就索性每天从自己的午饭里分点菜放进笼子里,为此,他还找小山要了个破碗。
此时此刻,那个还装着剩菜的破碗就在笼子里,和“那东西”关在一起。
“不行吗?”林渊抿了抿嘴唇。
然后那人就笑了:
“没什么不行,这是你抓的?”
想到那天晚上外婆那一抓,林渊的眉头又皱了皱,正在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回答,局长替他回答了:
“可不是?!为了抓这东西,小林蹲守了好几个晚上,镇上唯一一家杂货铺里的捕鼠夹都被他买空了,好不容易才抓到……”
没有和局里的人细说抓捕那天的过程——毕竟林渊自己都没想明白,局长以为这是他抓的,倒也不奇怪。
“年轻人眼神不错。”不等林渊反驳,那人又笑了:“你们镇上的鸡没有再丢了吧?不过其他地方的……还没有被抓干净,盘龙山——也就是你们镇上背靠的那座山,未来一段时间会不太安静,如果山上有住人的,这阵子先安排到山下住,过阵子再搬回去吧。”
“对了——”那人停顿了一下:“我们这次人手略有不足,原本不应该在当地征集人手的,不过……”
他抬起眼皮再次看向林渊:“我觉得你很机警,这次就征调你帮忙,到时候和后面过来的人一起,负责你们镇上的安全防卫工作。”
“林……渊……是么?这个年纪还是治安官,也难怪,这镇上安静又平和,着实是个不错生活的地方,可是对于积累功绩就有点难,没想过当正式警察吗?”
那人说着:“有能力的人应该好好运用自己的能力,加油。”
说完这句,那人挥挥手,靠办公室大门最近的那名下属将手伸向门把手,他们显然是要离开了。
赶在对方离开之前,林渊叫住了对方,然后问出了自己这几天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的问题:“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笼子里的东西。
正要离开的男人看他一眼:“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一种杂交动物,事关机密,你们现在的阶位不足以知道更详细。”
说完,那人就离开了。
留下老局长和林渊面面相觑:
“呃……那不是普通的黄鼠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