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桑
一直将林渊抓来的东西当做黄鼠狼的老局长喃喃道。
林渊：“……”
那些人来得快，离开的也快，除了老局长和林渊之外，他们再没有和局里第三个人说过话，林渊虽然在最后被破格“征调”，然而对方也没有留下任何口信算是证明，就在林渊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做的时候，又有几辆警车开入了小镇，小队长在第一时间找上了林渊，被分了一套“看起来就很安全”的制服，林渊就加入了对方的行列。
正如那人之前所说，这些人一来就开始疏散山上的居民，就连山脚下的居民都被安排到镇上的旅馆住了，海婆这样住在深山的更是连人带鸡被转移了出去。
整座山被保护起来了，林渊他们被分了几个小组，每天定点巡逻，防止有人靠近这里。然而为什么这么做，林渊重头到尾不知道，这支小队的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机密不对来的，每天会和林渊说的话仅限于交代指令，其余的一概守口如瓶，林渊自认为是不爱说话的人了，然而这支队伍里的人比他还沉默。
这种没头没脑只有无尽寂静的任务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那天晚上，月亮很模糊，那是第二天阴天或者雨天的预兆。
然后，忽然起风了。
一开始只是微风而已，然后越来越大，直到狂风大作。
从小到大，林渊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风里带着水珠，然而却没有雨水的味道，也不是闲的，并非从海上刮过来的海水。
然后，林渊开始严重的耳鸣，他直觉自己应该是听到了极其可怕的声音，那声音震得他、不，不止他，好多人头盔中耳下的位置都有血滑下来。
然而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然后他就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其他人应该好多和他一样的情况，然而训练有素，他们已经快速奔跑起来，每个人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蹲守，没有一个人乱掉步伐。
林渊蹲在自己负责的地方，然后，他再次觉得视线模糊起来。
他看到了好多“偷鸡贼”在奔跑。
不是几只，也不是十几二十几只那样，而是几百只、不！上千只！无数“偷鸡贼”忽然从一个方向冲过来，冲向林渊他们的方向！林渊本能的想要躲避，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那些“偷鸡贼”跑得是那样快，闪电一般！下一秒，林渊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被穿透了！
那些“偷鸡贼”居然……穿过他的身体，径直跑走了？！
他试图去抓，眼下的情况可不是在海婆的养鸡场那样，如今他的手边到处都是“偷鸡贼”，只要他伸出手去，一定可以抓到什么。
然、而——
只有空气。
眼镜后的眼睛第一次瞪到如此之大，林渊看着那群“偷鸡贼”疯狂地向前奔跑，眼瞅着它们要离开大山，奔向镇子的时候，就像撞到了一面墙，它们忽然成群的倒下了。
林渊记得那个位置，这支队伍一来就在那里布置了一些奇怪的柱子，没有网，人们可以正常通过，林渊没有询问过那是做什么的，不过现在，他大概知道了。
在这些“偷鸡贼”之后，林渊再次看到了好多奇异的、前卫所见的生物。
那些生物长得如此怪异，哪怕林渊读书的时候学习不好、生物课经常不及格、也看得出，那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间会有的东西！
蹲守在自己负责的地方看着一只又一只“异兽”从他身体里穿过，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变得有些麻木，直到他忽然觉得眼前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蹲在原地，周围的场景却全部变得模糊。宛如另一个世界一般，好像有人在他的视网膜上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头晕，然而，很快的，一个奇妙却可能是真实的原因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有一头特别大的异兽出现了。
那家伙的身体如此庞大，以至于他的整个视线都被遮住了。
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林渊虽然清醒着，然而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就那样僵硬的蹲着，一直蹲着，直到他的膝盖已经蹲到麻木、不再疼痛的时候，眼前的“马赛克”忽然解除了，清晰的世界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
天原来已经亮了。
那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句话：这个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第九章 契机
“嘿，你醒了？”意识到天亮了之后林渊就晕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说话的人很熟悉——就是每天给他分派任务的小队长，不过这种语气就是林渊不熟悉的了，对方每天对他公事公办，用字能少则少，林渊从没听过对方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
皱起眉头一咕噜爬起来，林渊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医院里，不过却不是他熟悉的、山海镇上那唯一一家医院。
“那是什么东西？”将视线转向对方，林渊问道。
话问完，他又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听到的声音很奇怪，怎么说呢？明明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然而听起来却和平时听自己说话完全不同。
双手摸上耳朵，他这才发现自己双耳都包着厚厚一层纱布，而在纱布外面，有个类似耳罩的东西，林渊刚想把那东西拿下来，对方却按住了他的手。
小队长的力气很大，抓着林渊的手把他的手按了下来。
“你的耳朵受伤了，不过放心，我们带过来的医生已经给你进行了完美的修补手术，稍后就会好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带着这个电子耳一阵子，这个电子耳是现在市面上的最新型号，听到的声音基本上只能比你原来好，不会更差的。”那人一边将林渊的手按在床铺上，一边对他道。
“不过还有个问题，你的耳朵中途需要换两次药，可是你们这里的医生没有执照操作这种程度的换药，所以你要去其他城市的医院换药，够资格换药的城市稍后我会列个表给你，想去哪里你自己决定，当然，医药费、路费我们都会给你报销的。”
林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没有管自己的耳朵，他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那是什么东西？没有跑下山吧？是谁收拾了它？或者……它们？”
对方就高深莫测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你果然有天赋。”
“待在这个小镇太可惜了，有没有想过出去呢？调去其他城市，积累功绩升成正式编制的警察简单一些吧？再不然重新参加考试，你现在这年纪重新读书也不算太大。”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林渊的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想在哪里执勤是我的选择，能不能当上正式的警察也是我的选择。”
对方却只是耸耸肩：“可是你问的问题是正式警察才能知道的事情啊。”
“而且也不是所有警察都能知道，还得到一定级别。”
“你现在问我，我只能用给镇上居民的解释给你再复述一遍：实验室跑出来一只实验用动物，放心，它的危险性不高，攻击只面向牲畜，对人类没有危害……”
林渊：“……”
林渊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不会和现在的自己说实话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能对别人说，如果别人问你，你也只能用刚刚我和你说的说辞应对，这是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听到了吗？”对面男人的语气忽然一变，再次变成之前公事公办语气的时候，林渊反射性的挺直了脊背，同样公事公办的回应了对方，随即脊背一僵，他的肩膀还没有垮下去，对方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腿上放了一个信封，随后站了起来。
“这里是一张银行卡，还有列有所有可以为你换药的医院名字的纸张，本次行动已经记录在你的个人档案里，可以抵扣你考警察学校的分数，同样也可以成为你升任警察的功绩积累。”
“我说，我要是你的话，就趁这个机会去其他城市看看，外面可不是你们这个闭塞的镇子，搞不好好多普通人都能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呢？”
“待在这里的话，你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平和的过下去了。”
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渊一个人的时候，他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向窗外看了看，半晌慢慢下了床。
离开房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临时营地，没有人阻拦他，从营地离开后，他顺着海线一直往前走，现在的时间还早，才凌晨五点多，天还有些黑，然而这对林渊来说没什么的：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能说闭着眼都不会迷路吧，不过也差不离，何况，就像刚刚那名小队长说的，这里实在非常平和，几乎没有危险。
林渊坐在沙滩上欣赏了一次日出。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听到堤岸上传来车辆经过的声音——是之前开进来的那些车子，如今任务完成，他们离开了。
如果继续待在山海镇，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的话，他们大概再也不会有交集吧？
拍拍裤子上的沙，林渊站起来，向车辆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第十章 再见，山海镇！
他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七点五十七的时候，他甚至像平时的时间一样到了警局门口，不过这一次，林渊路过报刊的时候抓的却不仅仅是本地的报纸了，迟疑了一下，他将周围几个大城市的报纸全部拿了出来，倒了一杯水，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等到徐然稍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上摊了厚厚一排报纸的林渊。
“林哥，今天的报纸还没送过来……我靠！林哥，你怎么想起来看本地报纸以外的报纸啦？！”徐然大呼小叫的凑了过来。
顺手将手中刚刚看完的报纸塞到徐然手里，林渊拿起下一份报纸，闷声道：“就看看。”
好在徐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林渊脑袋上厚厚的绷带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林哥，这几天你一直在外面干啥呢？这耳朵上的纱布是……还有那个耳机，我在黝金市的广告上看到过，这不是耳机，是最新型的助听器吧？林哥……林哥你的耳朵……”
徐然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最终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林渊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徐然泫然欲泣的脸。
皱起眉叹了口气，林渊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想什么呢？我没聋，就是耳朵受了点伤，恢复之前，暂时先用助听器。”
说完这句话，语气一转，林渊道：“不过你的报纸也没白看，居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助听器，我之前照镜子的时候还以为就是个普通耳机。”
“……那当然，大城市里流行什么我全知道，我什么新闻都看，广告也不放过，林哥你带的这是新品，广告打得很大的！”徐然本能的挺了挺单薄的胸膛，末了肩膀塌了下来：“总之，没事就好，那天那些人人数不多，可是架子可真大，一句话都没和我们说，拽的很，你被调过去，我们一直担心你被拉去做苦力或者被欺负……”
“你们想多了……”林渊先是反射性的皱了皱眉，随即低声道：“谢谢。”
林渊随即继续看报纸，而心情重新轻松起来的徐然则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去一旁的饮水机接水泡茶，一边接水，他还一边哼着歌儿，曲调跳跃，是林渊从没听过的歌。
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隔着玻璃打进来，将林渊和徐然的桌子染成一片金色。
青年哼歌的声音，茶叶的香气……熟悉的气氛让林渊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立在饮水器前的徐然，他突然开口：
“徐然，你每天都看大城市的新闻，是在为以后去大城市做准备吗？你想去大城市上班、生活吗？”
大概是第一次被林渊问了这么一大段话，徐然一脸受惊吓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端着杯子，他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哦~”
“我很明白自己的个性，懒散惯了，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所以完全——完全没有想过去大城市讨生活哩~”
“那边竞争激烈，物价高，道路交通又复杂，我这样的路痴估计一天都在那边混不下去，所以从来没有考虑去大城市，就连旅游……呃，如果没有朋友在那边，我也不敢过去呢！”
“每天看报纸，对我来说就像看小说一样啊~看看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生活，那种自己一辈子也不会体验到的生活，不是很有趣吗？”
耸耸肩，徐然笑了。
然后他就忽然福至心灵的反问林渊了：“那你呢？林哥，你想过去大城市吗？”
刚刚问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无聊的问题——毕竟林渊是个连报纸都只看本地报纸的人，实在看不出有一丝对大城市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对方今天忽然开始看其他城市的报纸了，这……
视线落在报纸首页大大的“黝金日报”一行字上，林渊没有立刻回答徐然的问题，过了好久，他才道：“我的耳朵需要换两次药，所以，应该要去大城市一趟。”
“哦哦哦，这件事上面的人已经和我说了，他们还给了你两个月假期哩~说是要你去大城市好好看病，路费和医药费对方应该也发给你了，对了，小林你收到了吗？”说这话的时候局长和小山刚好一起进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老局长索性就接着他们的话题继续说了。
“哇！林哥你这是因祸得福啊！假期！费用全报……天啊！林哥你必须去啊！你和我不一样，可不是路痴啊！”徐然立刻激动起来。
小山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羡慕的看向林渊，注意到林渊耳朵上的纱布，他又有有些担忧，不过徐然很快将林渊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解释给他听了。
“他们俩说的没错啊~你来这里上班已经六年了，六年间，你一天带薪假也没休过，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把身体好好养好，对了，你这次任务收到的评估积分蛮多的，可以抵掉不少考警察学校的分数呢~要不要趁机去报个补习班学习一下？”泡好自己的茶杯，老局长也笑眯眯的对林渊道：“反正镇上这么和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林渊：“……”
嘴巴张了张，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