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一枚针
“绕一会儿才能到这里。”须弥山说。
白濡尔按住额头:“有魏晓带路,只是时间问题。”
“你会被关进猛鬼城,核心囚舱。”
白濡尔一愣:“汤泽这个混蛋!”
“只是暂时的。”
白濡尔蹙眉,难以置信的狂喜从脸上的每一处细节蒸腾出来:“暂时是多久?”
“三年后的夏天,你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白濡尔腾地起身,来回踱步:“你看到那个‘我’了?他什么样?”
“头发灰白,憔悴,而且孤单,”须弥山无机质地描述,“除了仇恨和野心,失去了一切。”
“不,”白濡尔轻笑,“我有逐夜凉,你不是说他没死吗,”他望向窗外,那个支离破碎的天下,“他是我的影子,除了太阳,没人能把影子从一个人身后夺走。”
“太阳……”须弥山想说什么,被白濡尔打断,“为什么我有你,还是败了?”
“得须弥山者得天下,”黑色的心脏缓缓回答,“但不意味着不会失去,天下注定是被夺来夺去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白濡尔瞪着它。
“我和你约定,三年后的初冬,染社的莲花旗必将从江汉、从天下的每一个角落,一一降下。”
杂乱的脚步声冲到门口,密码锁被特种枪打烂,操纵着胜利幢的汤泽走进来,站在白濡尔面前,抓住他左胸的怒吼狮子胸针,一把扯掉。
从这一刻起,狮子堂的千钧沦为了阶下囚。
回过神,白濡尔对须弥山说:“我要你兑现承诺,这个初冬,让染社的莲花旗从我眼前的每一个角落降下。”
“未来不是我能左右的,”须弥山徐徐旋转,“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千万种未来中那个不可改变的‘必然’说出来。”
这时,门外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白濡尔警觉,门锁着,有输入密码的声音,也许是汤泽,也许是护法,他迅速藏身到窗帘背后。
门开了,一具骨骼走进来,三米高,崭新的天青色装甲,像是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有些茫然:“须弥山?”
白濡尔看向那个兀自旋转的磁场,“我在。”它说。
骨骼走过去,看到它的一刹那,目镜灯急闪,惊诧地叫了一声:“刁……冉?”
霎时,凝聚在一起的黑色心脏陡然四散,像崩塌的砂塔,又仿佛生灭无常的娑婆世界,蓦地归于一片虚空。
他说了什么?白濡尔没听清,一个名字,或是一个代号,竟让须弥山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原来……”骨骼低语,“你就是须弥山。”
什么?谁?白濡尔费解。
“我是替我哥来守着你的,”骨骼说,“看来不用了,我带你下去,你的匣子呢?”
白濡尔愕然,他居然知道须弥山有匣子。
从洛滨手中得到的须弥山确实有匣子,但白濡尔在办公室地板下做了一个暗格,把匣子藏进去,只留磁场和黑金在地面上旋转,乍看像是没有实体,让人以为不能挪动,无法偷窃。
骨骼在地板上摸索,很快找到暗格机关,啪地一声打开。
不,白濡尔瞪大了眼睛,任何人都别想把须弥山从他手里夺走。他看向大窗下的矮墙,那里有几个金属饰件似的东西,其实是抓取器,背面有超弹性合金丝,连着墙里的电机,一旦抓取到目标,电机将以极大的功率启动,将目标狠狠甩出窗外。
十楼,就是骨骼,也会重伤。
白濡尔握住其中一个,正要拔,黑色金属突然汇聚,重新凝聚成心脏,向他大吼:“住手!”
骨骼应声回头,看到窗帘后的白濡尔,两个人相距不到五米,同时怔住。
很长一段时间,骨骼一动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白濡尔不解。
“你们到了。”它站起来。
白濡尔仰视它。
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骨骼问:“……他呢?”
白濡尔不知道它问的是谁,没回答。
骨骼向他伸出手,以压倒性的力量扼住他的喉咙,轻轻一下,就能了结一切——解脱自己,解脱染社,也解脱这个天下。可它没有,仿佛怕伤了有情人的心,小心翼翼松开他,轻声说:“你走吧。”
白濡尔再次惊愕。
“从哪儿来的,从哪儿出去,”骨骼回身,把须弥山扣进匣子,抱进臂弯,“我从没见过你。”
它径直走向门口,开门,关门,落锁,真的把白濡尔放过了。
白濡尔摸了摸还带着金属触感的咽喉,恨恨捶了把木桌,转身返回淋浴间。
门外,骨骼黯然伫立了一阵,单臂护着须弥山,沿曲折的小道一路左拐出来。接待厅里大战正酣,黑骰子、转生火和日月光在三条走廊里一无所获,被赶来围剿的染社骨骼从背后截住,开始了消耗战。
天青色骨骼看着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他们随着逐夜凉和白濡尔来攻打染社,猛鬼城一别,已是物是人非。
它别过头向骨骼梯走去,高修在目镜后一眼看到它怀里的方匣子,和白濡尔描述的须弥山一模一样,他猛然释放出十组一百二十个场能群,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纵身一跃,挡在对方面前。
天青色骨骼停步,全身的照明灯大亮。
“我说,”黑骰子向他伸出战损严重的右手,“把那个匣子给我。”
对方瞥着他,慢慢抬起手,一抖,一柄长剑从小臂下的剑鞘弹出来,挺在手中。
剑长近两米,浮光幽蓝,霜刃如虹。
“元贞、小贝!”高修招呼同伴,“赶紧把喽啰解决了,过来!”
刚才他那一炸,染社的骨骼伤亡大半,转生火和贾西贝快速结束战斗,向这边靠拢,三对一,要抢东西。
“全新的骨骼,一点刮擦都没有。”元贞有些讥笑的意思。
“咱们给它上一课,”高修冲上去,假意出拳,实则在对方周围释放中子场,“别放火,别射击,要它手里的东西!”
贾西贝看向那个匣子,和在田绍师书房里见过的很像:“那是什么?”
场能布置完毕,高修往外撤,引对手来攻击,以便触发爆炸:“须弥山!”
结果对方岿然不动,仗剑立在原地,像是知道周围有什么。
“怎么会……”元贞意外。
黑骰子向转生火比手势,打算兵分两路,一路牵制对方右手的剑气,另一路趁机取它左手的东西。
黑骰子报坐标,贾西贝射击,围绕着天青色骨骼,十余个中子场同时爆炸,在耀眼的火光中,转生火赫然近身,机械手飒飒带风,向它挥去。
对方似乎不想和他缠斗,长剑仅作防御,直线向骨骼梯移动。黑骰子从左侧上来,悍然出手,碰到匣子的刹那,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掌心刺痛,收手去看,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裂痕。
“是刀!”高修惊呼。
“刀?”贾西贝在外围,“太快了,没看清!”
黑骰子第二次扑上去,不敢贸然进攻,这一回,那把“刀”现形了。一把金刚钺刀,不大,横攥在手里。
一只手抱须弥山,一只手持剑……
“他有三只手?”元贞难以置信。
三……三头六臂?贾西贝心头一跳:“哥,你们快闪开!”
果然,继钺刀之后,天青色骨骼从背后又伸出了第四只手,抡着一把正伸展成型的长矛,骤然横扫,黑骰子和转生火先后被击中胸口,远远飞了出去。
须弥山仍稳稳抱在它怀里。
“妈的,”高修一声令下,“一起上!”
天青色骨骼毫不畏战,把须弥山向上抛,众人的视线随着匣子往上,第五只手突然出现,在半空把匣子接住,同时,身前的左手一抖,又一柄长剑出鞘,双剑铮铮作响,当胸合璧。
“这是什么东西……”高修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一具无名骨骼,下手擎双剑,中手拿钺刀,上手握矛,除了托须弥山那只手,它至少还有一条手臂没出现,鬼知道抓的是什么要命的武器。
“哥,”日月光向转生火凑过去,“这家伙是新机。”
“嗯?”
“御者可能也是新手。”
新手操纵这么复杂的骨骼,元贞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反过来想,如果是习惯了两只手的老御者,操纵六只手反而困难。
“新手御者都有一个问题……”贾西贝压低声音。
元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纵深失准。”
人类的视觉相较于水平或垂直距离,判断纵深距离更容易失准,尤其在穿上骨骼后,同步的只是神经元感知,对外部世界的反应要通过长时间的训练建立。新手御者由于训练时长不足,常常出现明显的纵深距离判断误差,也就是所谓的纵深失准。
贾西贝立起左右两臂的机枪,打算利用御者的这个特性,搏一次翻盘机会。
他开火,子弹匀速单发,速度足够慢,让对方有充足的反应时间追踪弹道,然后元贞上来,只开两个喷火口,在长矛的战斗半径内佯攻。
天青色骨骼上手挥舞长矛,下手挺剑格挡子弹,勉强同时处理两个战斗距离。贾西贝射出最后两发子弹,突然全速向他扑去。
第三个距离出现了。
天青色骨骼迅速反应,双剑向内掩杀,但之前子弹的速度远快于骨骼突袭的速度,他猛地扣下剑刃时日月光还没到,早了一秒半,就是这一秒半,贾西贝趁它回手的空挡迎头撞上,把它扑倒在地。
成了!高修喊:“拿须弥山!”
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对方还有一只手,足以弥补纵深失准的劣势——日月光去抓方匣子时,金刚钺刀横向朝它的脖颈切来,致命的位置,近距离击杀,没有存活的希望。
贾西贝透过目镜瞪着那把刀,很想回头看一眼元贞,但来不及了,一个眨眼的功夫,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可就是这一眨眼,钺刀停住了。
怔忡、诧异,贾西贝想爬起来,突然一股沉重的风声,翻滚着,重重击在日月光的左侧肋骨上,贾西贝下腹钝痛,随着骨骼掀飞出去。
“小贝!”元贞霍然开启二十四道喷火口。
击中日月光的是一条流星,一段铁链两端各拴着一个金属球,球是Ⅱ型合金,廉价,但质量极重,日月光的御者舱严重凹陷。
“敢压我的人,不要命了!”从骨骼梯方向,一把狂浪的嗓音。
声音先到,人才到,一具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巨大骨骼,手里缓缓甩着三四条流星,闲庭信步,声势夺人:“染社江汉中心秘书室,拘鬼牌戴冲。”
说着,流星一条接一条脱手,打着旋,投向转生火和黑骰子,铁链的中心精准兜住二人小腿,两端的铁球在惯性作用下飞速反向缠绕,以极大的力量收拢箍紧,元贞和高修先后倒地,丧失了机动性。
这时候一人一刀,游戏就结束了,戴冲却不,第一时间走向天青色骨骼,关切地伸出手:“没事吧?”
对方摇头,一声不吭。
戴冲明白他,拉他起来,轻声说:“还是纵深失准的问题,回去咱们再练。”
天青色骨骼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控场,”拘鬼牌把它往后推,“你看着,我是怎么调动它们的,还是注意三点,距离、角度和时机,真正到战场上并不需要多强大的火力,只要抓住关键点,用最快的方法歼灭对手。”
他说“歼灭”,天青色骨骼连忙握住它的手腕,拘鬼牌回头,他们体型上有很大差异,一大一小,一刚一柔。
上一篇:不科学唯物主义秘密档案
下一篇:虫族之完美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