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一枚针
司杰和贺非凡闲聊,丁焕亮则用眼刀和岑琢较劲,在沉阳时他们就针锋相对,在猛鬼城、在兴都到江汉的水路上、在九楼的临时牢房,他们一直是对方的肉中刺。
人群忽然安静,切磋马上开始,戴冲已经进入拘鬼牌,黑金骨骼亮着炫目的照明灯,绕着训练场耀武扬威,凶猛着,给岑琢看。
“操,”马上有人骂,“这小子真他妈骚!”
逐夜凉静静站在场中央,等着他结束表演,光学目镜则一闪不闪,直直锁定岑琢。
规则很简单,没有记分,没有回合,就看谁先把谁撂倒。
拘鬼牌抬起左手,三对流星绕在指尖上,一对接一对旋转,带起飒飒风声。逐夜凉微微俯身,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典型的小擒拿动作。
六颗合金流星,在高速旋转中互不纠缠,这看似炫技的小动作,其实是戴冲强大战斗素质的缩影。
他扑上来,第一对流星脱手,逐夜凉侧身躲避,左肩随之暴露,戴冲甩起右手,这边也有三对流星,通过对角度和力道的精准控制,流星群形成一道规律的摆锤,先后敲击在逐夜凉肩轴上,造成瞬时麻痹。
场外响起一片叫好声。
逐夜凉抱着左臂退后一步,琉璃眼仔细观察对手,从骨骼的机械结构到御者的操作习惯,没有一丝破绽。
“先给你热热身,”戴冲狂妄地说,“接着来真格的了!”
他以一个漂亮的迂回步切入逐夜凉的作战半径,左手流星近距离出手的同时,右手流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微妙技巧,同步向不同的方向旋转,一朵炸开的铁花似的,眼花缭乱拍向逐夜凉的目镜。
须臾之间,空行狮子启动,逐夜凉借着升空的冲力抓住拘鬼牌的肩膀,把他往后推,接着顺势出拳,拳风未到,就听咚咚两声,逐夜凉胸甲受到重击,是小口径炮,从拘鬼牌的两侧肋骨支出,配合着流星甩动的节奏,它成功脱离钳制。
戴冲一个挺桥,拘鬼牌翻着花儿从地上跳起来。
“我操他妈,戴冲太帅了!”
“我和戴冲编过组,这小子真的,贼他妈爽!”
“怎么能和他编?什么时候带我也爽一把!”
男人夸起男人来,比女人还肉麻,岑琢替逐夜凉捏一把汗,盯着那对缠在一起的黑红身影,用手肘顶旁边的司杰:“速度,朝场上喊。”
司杰看了看他,稍稍拉开距离。
“喊‘速度’,”岑琢目不斜视,“快点!”
司杰不愿意,他从不大喊大叫,但碍于是汤泽的弟弟,他扯了扯翡翠领扣:“速……速度!”
马上有人回头看他,司杰皱着眉头瞪过去,有种羞耻的薄怒。
场上,逐夜凉的速度上来了,过去,他都是大马金刀地强攻,眼下没有主力武器,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让自己习惯迂回偷袭。
流星快,他比流星还快,因为不需要神经元传导,机械运动没有延时,体型比拘鬼牌小是劣势也是优势,他影子一样在戴冲的视野里神出鬼没,不轻易出击,但只要拳到,就是要害。
戴冲拿不下他,他也没有杀招制服戴冲,两人陷入僵持,互搏了三十分钟也没分出胜负,不得不以打和告终。
观战的都觉得不过瘾,三三两两摇着头往外走:“牡丹狮子真不行了。”
“没刀也没炮,牵制拘鬼牌这么长时间,反正我服。”
“狮牙刀要是在,十个拘鬼牌也不够看。”
“就是,可惜了……”
逐夜凉黯然离场,独自走向训练场后的休息区。
岑琢插着兜站在场外,戴冲脱掉拘鬼牌,汗涔涔跳下来,看见他,边笑边扯附具:“妈的,打平了。”
他很帅,满身荷尔蒙往外冒那种帅,大剌剌朝岑琢招手:“快来给我揉揉,浑身疼。”
“疼个屁啊,”岑琢跳进场内,拿了专门给御者缓解肌肉紧绷的按摩乳膏,“根本没怎么着。”
“没怎么着?你来试试,”戴冲仗着年纪小,有点撒娇的劲儿,“他拳头可狠了,全打在点儿上,我他妈强忍着!”
岑琢把乳膏挤到手上,熟练地搓热,懒洋洋问:“揉哪儿。”
“不都说了嘛,浑身,”戴冲转过去,把宽大的后背亮给他,上头纹着一张血盆大口,獠牙突出,蛇一样的长舌头卷着一把利刃,“肩膀、脖子根,都揉揉。”
岑琢的手覆上去,从下往上慢慢推,这是高级御者才有的保养,能缓解骨骼受损引起的肌肉神经错觉,保持肌体对外部刺激的正常反应,在沉阳时他听都没听说过。
“我说,我帅还是牡丹狮子帅?”边享受,戴冲问。
岑琢没理他。
“跟你说话呢,”戴冲急躁地回头,“这一架是为你打的。”
岑琢冷哼:“打出什么了?”
“打没打出什么,反正我打了,现在全江汉都知道,老子喜欢你。”
“对男的,”岑琢问,“你不是不好使吗?”
戴冲一愣:“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岑琢顺着他的脊柱用力按,按得他直哼哼,“我已经好了,不用你哄,你跟我哥说吧。”
戴冲转过来,汗湿的皮肤、起伏的胸肌,还有缭乱的地狱业火刺青,艳红着,在胸前烧:“我不是说得挺明白了吗,我他妈追你呢!”
岑琢放下手。
戴冲特别不要脸,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按,缓缓地揉:“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和牡丹狮子吹了,找一个更年轻的,有什么呀。”
岑琢抽手,抽不动。
“他们怎么说随他们,老子不在乎。”
“我和他没吹,”岑琢断然说,声音不大,“我和逐夜凉,我们分不开。”
戴冲怔住,攥紧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岑琢抬起头:“你喜欢我什么?”
戴冲一时答不上来。
“喜欢我被人抛弃过,我可怜,是吧?”
戴冲惊讶,是有那么一点。
“喜欢有人跟你抢,你抢赢了特爽,是吧?”
戴冲吞了口唾沫,觉得他要把自己看穿了。
“你明明喜欢女人,何必跟我浪费时间呢,”岑琢一使劲,滑溜溜把手拽出来,“你的游戏,我玩不起。”
他转身往外走,戴冲急了,大声喊:“岑琢!”
岑琢没理他。
“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给我面子,让我知道自己有他妈多混蛋,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你!”
岑琢停在门口,转回头:“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走出去,外头阳光正好,热到尽头的暑气,等秋老虎过去夏天就结束了,人人心里都在躁动。
高修他们没去看单挑,因为没有进附属楼的权限,元贞和贾西贝去逛江汉,高修一个人来到染社大楼的地下牢房,看白濡尔。
那个人坐在地上,长头发拖着,似乎在沉思。
高修站在冰冷的铁栏外,头上正对着运转中的监控设备。
“我来了。”
白濡尔看向他,异常平静,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那手比铁还冷,但紧箍着他,很有力量。
高修望进他的眼睛。
“我想出去。”白濡尔说。
高修知道,可没办法。
“不会有人帮我,”白濡尔避着监控抚摸他的手指,“除了你。”
高修的胸口像有一团火烧过,让他蠢蠢欲动,想为这个人披荆斩棘。
“我们需要盟友,”白濡尔整个向他偎过来,“汤泽或是岑琢的敌人。”
高修贴近他,低声说:“逐夜凉在染社高层那个卧底,你知道是谁吗?”
白濡尔摇头。
“狮子堂的卧底,他没告诉过你?”
白濡尔在他耳边叹息:“我手里的所有牌都在江汉决战打光了,逐夜凉那个卧底,一定不是狮子堂的。”
高修沉默。
“别想那个卧底了,逐夜凉不想暴露的人,没人能挖得出来。”
高修犹豫再三:“如果我说这个人是田绍师,你觉得可能吗?”
白濡尔微讶。
“贾西贝在他书房里发现了针对江汉的作战地图。”
白濡尔倏地睁大眼睛,卧底只负责传递信息,不会也不敢做战术推演这种事,所以田绍师不是任何人的卧底,而是和他一样觊觎着汤泽天下的人。
那只细长的独眼亮起来,高修在里头看到了仿佛淬过毒的狂喜,和霎时间死灰复燃的庞大野心。
第9卷 迎海
第95章 投名状┃“那天我听见你说的了,在2号楼的训练场。”
高修站在田绍师江北别墅的大门外, 两个小弟反复看他的临时通行证, 伽蓝堂的,不敢放行也不敢得罪, 很谨慎。
接待室的窗子推开, 里头的人朝外喊:“让他走吧, 分社不见!”
高修沉下脸,推开那俩小弟, 走到接待室窗下:“你再通报一次。”
“都说了不见, ”小弟挺烦的,右手习惯性放到一旁的机枪操作键上, “就你这种级别, 根本进不了这个院。”
高修盯着他窗子里的手:“我大哥是你们社长的亲弟弟, 你按一个试试。”
小弟立刻把手撤下来,为难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再给我通报一次,”高修压低声音,口气不善, “就说伽蓝堂高修, 想跟分社谈一谈他书房里的东西。”
谁都听得出来, 这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小弟不敢耽误,第二次接通楼里,这次,田绍师交代放行,高修笑了笑, 客气地敲了敲窗:“谢谢。”
跟着带路小弟进入别墅,他是故地重游,上次在这栋房子,他一口气杀了田绍师二十几个手下,有些尸体倒卧的位置还历历在目。
田绍师在小书房见他,坐在窗边的水仙花球前,细心擦拭手里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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