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 第49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岑琢回头,看见金水颤抖着趴在那儿,裤子湿了,屁股下面有一滩水,是……

  她失禁了。

  岑琢这才意识到,她没有腿,没办法蹲下来方便,身边又没有女人帮她,她只能憋着,直到……而他们这些男人呢,没有一个替她想到。

  “金水……”他向她伸手。

  “别碰我!”她吼,瑟缩着,抱住肩膀。

  越是高傲的人,在难以想象的羞耻面前,越是不堪一击。

  “他妈的,”岑琢喊,“我承认,我是探子,我知道如意珠的计划!”

  他必须先给高修治伤,然后要回金水的假肢,至于自己,他豁出去了,只盼着逐夜凉能快点来,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逐夜凉被狮子堂的人用拖车拉到骨骼仓库,御者舱加了锁,关上门,四周一片漆黑,他打开超声成像系统,把缠住舱门的链锁拽掉,小心地从满屋的破铜烂铁里擦过去,潜入幽暗的夜色中。

  要在一片聚居区里分辨出首领的位置很容易,只要看巡逻人员的密度,不过逐夜凉的目标不是搅海观音,而是火钵,他要先拿回右狮牙,再去收拾那个妖艳女人。

  循着巡逻人员的脚步,他逐渐接近核心区,在隔着三条街的小路上,成像系统捕捉到宋其濂的身影,很奇怪,他居然背着右狮牙。

  没有御者会把骨骼的佩刀随时随地背在身上,除非这把刀对他很重要。

  逐夜凉缀上他,不断往核心区中心接近,那里是搅海观音的住处,也是平房,和她的外表不相衬,房间朴素,甚至称得上寒酸。

  “小纷,”宋其濂进屋,第一句话就问,“你把那伙人打了?”

  搅海观音很不耐烦:“打就打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其濂的气势弱下去:“他们是来联盟的,谈不拢,让他们走就是了,这样出尔反尔,好像我让他们进城是个阴谋。”

  “当然是阴谋,”搅海观音撩起长发,她穿一件纤薄的睡衣,显得身形婀娜,有几分要人保护的柔弱,“牡丹狮子是故意输的,你仍然是乌兰洽的神。”

  “他们毕竟是伽蓝堂……”

  “伽蓝堂又怎么样,”她打断他,“还不是让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伽蓝堂和我们一样,是与染社对抗的……”

  “我现在对染社不感兴趣,”她再一次打断他,很跋扈,“我只知道,我还有一年就穿不了骨骼了。”

  宋其濂没说话。

  “你呢,”她讽刺他,用漂亮女人特有的尖酸,“你还有半年,神经元就老化了,成天背着把破刀有意思吗?”

  宋其濂沉默着去握她的肩膀,被她搡开:“说好的,拿下太涂才让你碰!”

  宋其濂缩回手:“不可能了,人家如日中天,我们是强弩之末。”

  搅海观音却笑,笑得眸光潋滟:“只要有伽蓝堂,就有可能。”

  窗外,逐夜凉的目镜灯闪了闪。

  “染社北方分社和我联系了,只要杀了伽蓝堂这几个人,他们就把太涂给我。”

  宋其濂惊愕。

  “什么探子、阴谋,都是骗他们、骗大家的。”

  “你……想叛堂?”

  搅海观音贴近他,妩媚着,几乎要陷进他的怀里:“太涂是什么样的城啊,那里有干净的水,有新鲜的蔬菜,有体面的衣服,还有电、有骨骼军、有脑毒工厂,那里有我们失去的一切!”

  宋其濂没有碰她:“可要给染社当刀使!”

  “那又怎么样,”搅海观音揽住他的肩膀,“难道等到明年,等我们成了废人,不用染社派兵来打,这城里的人就先把我们掀下去,还要踏上一脚!”

第42章 搅海观音┃一张妖艳的脸,此刻一派青红。

  逐夜凉看着一个背机械弓的小弟远远跑来, 敲响搅海观音的门, 兴奋地禀报:“老大,那伙人招了!”

  逐夜凉意外, 紧接着, 意识到岑琢他们遇到了麻烦, 很可能是刑讯。CPU开始无规则运算,他按住御者舱, 强迫自己冷静。

  门嘎吱打开, 搅海观音走出来:“哪个招的?”

  “领头的,”小弟说, “他说他是探子, 知道如意珠的计划。”

  逐夜凉看不到搅海观音的表情, 但能猜到,她一定心花怒放。

  “告诉大家,”她吩咐,“太涂的探子招了, 今夜处决。”

  她回到房间, 麻利地穿上外衣, 宋其濂神色紧张,一把拉住她:“你不再……想想?”

  “想什么,”搅海观音甩开他的手:“他们自己承认是探子,我杀探子,天经地义。”

  “你现在骗得了大家,进了太涂呢, 一换上莲花旗,大家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到时候?”搅海观音冷笑,“到时候我手握着太涂的大权,还怕这几百个老弱病残?谁说‘不’,我让谁死!”

  她大步离开,屋里只剩下惶惑的宋其濂,右狮牙就在他背上,只要五秒,最多十秒,逐夜凉就能到手,他却舍弃他,追着搅海观音而去。

  他自己都意外,在右狮牙和岑琢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从核心区到监牢,五分钟路程,搅海观音走在路中央,越来越多听到消息的人跟上她,眼里冒着嗜血的光,要去看处决探子。

  逐夜凉从夜色中现身,拔出左狮牙,尖锐的拔刀声割开了黑夜,搅海观音回头看见他,一惊,立刻往旁边的小巷跑。

  人群围上来,不怕死似的,向他投掷铁片和石块,逐夜凉打开所有视觉系统,琉璃眼校准、红外热感、超声成像,在周围不大的空间里搜索那女人的踪迹。

  狮子堂的人越来越多,骨骼也到了,斧子、重炮、合金刀,轮番发起没什么杀伤力的攻击,逐夜凉一边搜索一边应战,错过了锁定目标的最佳时机。

  突然,背后一道破风声,他迅速回头,两道铁鞭幽灵一样从黑暗中窜出来,直取他的目镜,他闪身避开,只见道路尽头站着一具海蓝色的骨骼,四肢纤长,腰肢细瘦,双鞭飒飒甩在身侧,有一股阴柔的霸气。

  是搅海观音,她趁逐夜凉陷在狮子堂的汪洋大海里,快速穿上了骨骼。

  “不入流的家伙,”她调侃逐夜凉的装甲,想从气势上压垮他,“怪就怪你不知轻重,死到临头了!”

  她甩着双鞭上来,鞭稍很细,毒舌信子似地缠着逐夜凉不放,逐夜凉心里只有岑琢,对这些雕虫小技没有一点耐心,鞭锋所到之处,几乎只能看到他的一个残影,在两条鞭子螺旋形攻击范围之间的狭小盲区里,他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锋。

  搅海观音慌了,鞭子这种武器,威力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递减,心一慌,手就乱,其中一条鞭子被逐夜凉一把抓住,此时,他们距离彼此最多五米。

  “我不知轻重?”逐夜凉两手攥住那根结构经过强化的金属。

  搅海观音退后一步。

  “我死到临头?”逐夜凉提高双臂的红外辐射供能强度。

  搅海观音往左右看,试图寻找出路。

  “我,”逐夜凉两臂施力,很轻松的,在她眼前,在所有狮子堂战士的眼前,把金属鞭生生扯断,“是你的噩梦!”

  折断的金属落在地上,里头包裹着的电路劈啪作响,这时,一具低级骨骼挥着合金刀从侧后方砍向他,猝不及防,刀锋正中脖颈。

  人群霎时安静,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搅海观音却没动,因为逐夜凉仍盯着她,目镜灯快速闪烁,随后,包括炮筒灯在内的全身照明大亮,他抬起右手,抓住合金刀的刀背,赫然拔下来,丢在地上。

  他没事,只是墨绿色的装甲上留下了一道裂缝。

  “怪……怪物!”人群开始涌动,四散溃逃,搅海观音趁乱甩起另一条鞭子,做了几次迷惑性攻击,逃了。

  逐夜凉追,昏暗的光线,曲折的小巷,没拐几个弯,他就从后头拿住她的脖子,用力顶在一面废弃的砖墙上。

  “啊!”她呼痛,换上一副柔媚的模样。

  逐夜凉压上去,贴着她的后背:“他们在哪儿?”

  “啊……啊……”她不答,只是喘,周围一片漆黑,远处的骚乱渐渐平息。

  逐夜凉稍一松劲儿,她就转过来,不跑,也不求饶,轻车熟路地把他攀住。

  逐夜凉明白她什么意思,冷冷地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她不意外,甚至早料到了:“那骨骼呢,骨骼没有性别,”她熟练地兜售自己,“搅海观音是这一带能享受到的最好的骨骼。”

  这种事,逐夜凉很久没有了,说白了,欲望一直在累积,可如果真要的话……一张脸倏地滑过脑海,让他惊愕。

  搅海观音以为他有兴趣:“我可以不出声,”用一种甜得近乎谄媚的语气,她耳语,“我拆过。”

  逐夜凉推开她,重新把她翻过去,拿住后脖子,摁畜生似地摁着往外走,走到大路上,远远看见火钵,在人群中央,举着燃烧的右狮牙,像一把引路的火炬。

  狮子堂的人齐齐往这边看,看着他们老大的狼狈相,火钵拨开他们走到前面,还算冷静地问:“你想怎么样?”

  逐夜凉没马上回答,而是在搅海观音的脖子上使力,一点点,迫使她跪下:“交换,”他指着火钵的右手,“用你的刀。”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搅海观音大喊:“不能给他!”

  火钵看着她,似乎在问:不给,你怎么办?

  搅海观音摇头:“我就是死,也不要乌兰洽失去狮牙刀!”

  “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火钵说。

  搅海观音嘶吼:“那也好过蝼蚁似地活着!”

  逐夜凉不说话,等火钵做决定。

  很快,对牡丹狮子的佩刀来说,过于快了,火钵熄灭右狮牙,投向逐夜凉的脚下,刀尖扎入水泥地面,刀柄正好在手边。

  逐夜凉握住,同时放开搅海观音:“我的会长在哪儿?”

  火钵扶起人,指着西南,逐夜凉拔出右狮牙,收进右臂下方的凹槽,那是骨骼刀的鞘,他正眼都没看一看这些所谓的敌人,目空一切,转身而去。

  西南有很大一片平房,开了红外热感系统才准确定位,踹开门,里头黑着,几个看牢的缩在一起,逐夜凉越过他们,谨慎站定。

  “叶子!”是岑琢的声音。

  他立刻过去,这时隐隐听到哭声,是贾西贝。

  “开灯。”逐夜凉回头,对那几个看牢的说。

  颤颤巍巍,背后亮起一点火苗,这个城太穷了,连监牢的供电都不能提供,在一簇如豆的火光中,他看见了岑琢,憔悴的,在数道铁栏之后,红着眼睛,因为强忍眼泪,眉间皱起一条深深的川纹。

  心疼,或者很类似的东西在胸膛里翻滚,为了压抑这不快,逐夜凉不得不移开视线,然后就在岑琢身后,看见了啜泣的贾西贝,和他怀里闭着眼的金水。

  “她……怎么了?”逐夜凉问。

  岑琢没说话,是说不出来,颌骨紧咬着,绷得太阳穴上的血管一根根隆起。

  “死了。”高修在阴影中说,语气中有同情、麻木,还有怨恨。

  “怎么死的?”逐夜凉搞不懂,他们只分开了几小时,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笼子,那个强悍的金水、傲慢的金水,怎么可能死了?

  “呕吐物堵住了呼吸道,”元贞解释,“她本来可以求救的,贾西贝就在旁边,可……”他轻声说,“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