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夷紫凝
没有再看雪千冥一眼,文若只是低头应了一声,便讪讪的从他手上将手套接过,戴上,细细查看着尸身,但却是越看越不对劲。
“全身血液早已凝固,怕是死了多时了……可是,方才又是……”
文若的声音在颤,他在害怕,不敢相信这样的实情,尸身不会说谎,确实是死了多时。
雪千冥将文若从那尸身旁拉开,摘去他的手套,说道:“他被人下了咒,应当是在昨夜死的。”
他平静的说着,可听者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雪千冥轻轻的抚着文若的背,说道:“昨夜不是听见了一声惨叫吗?想来那个应是他。”
文若抬头疑惑的望着他,他淡然一笑:“有一种咒法,叫做离魂咒,抽取出中咒之人的三魂七魄,操纵着躯体的活动,就像你看见的,和平常并无两样,但是只要施咒者将魂魄打散,那躯体便瞬间成了尸身。”
雪千冥指了指地上那小厮的尸体道:“就如同你现在所见这般。”
想着自己竟然同一个死人说了那么多话,文若只觉一阵凉风吹得脊背发凉,只是这小厮之死与宝藏有甚么关系,那施咒之人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恭,那小厮的离魂咒与张老爷的咒可是出自同一人?”
雪千冥点了点头,应道:“确是同一个人。”
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只要那个施咒之人不会对文若构成威胁便可,其他的那些事情,他也懒得去过问,除非是应文若的要求。
“你怎连这些都晓得?”
文若听了这么多,才发现原来“恭”真的不简单。
“我入过玄门,对这些自然是听说过一些的。”
“说的也是。”
对于这样的回答,文若并没有起疑,也许在他心中,对于“恭”的信任是深入骨髓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不止我们几个人,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总觉得多了一个人似的……”
文若喃喃自语着,他并不是指曾附在“恭”身上的狐妖。
“昨夜想要暗中伤人的又是谁?”
雪千冥摇了摇头,那黑影闪的太快,连他都未看清,作为一个凡人身手达到如此地步,确是难得。
“我之前观察过,那张亦杭十指芊芊,无伤无茧,步态如常,不似习武之人。那张二爷同张三爷,倒是曾习过武,只是我见他二人皆是右手虎口处有厚茧,并不是惯用弓箭之人。”
说罢,文若拉着雪千冥至小厮的尸身旁,说道:“你瞧,这小厮倒也稀奇,双手竟会如此细-腻,不像平常的下人。”
雪千冥望着文若,有些惊讶他竟会如此留心身旁每一个人。
文若也瞧着雪千冥深思着:“恭,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你应是习武之人,可为何你看起来却书生无异,若是人人都同你这般样子,我可就犯难了。”
“我习的内功,又不使兵器……”
文若闻言,颔首应道:“也有道理。难道张亦杭同这小厮也习内功?”
如此想着,文若不觉皱起了眉头。
雪千冥忍不住笑道:“他二人确实不曾习过武。”
“也对,既然恭都这么说了,那这些我就不考虑了,呵呵……”
得到了雪千冥肯定的答案,文若忽然觉得轻松不少,竟也忘了之前两人的事情,对着雪千冥粲然一笑。
看着文若的笑颜,雪千冥不由自主的抚上了他的脸颊。
第四十回彼此心相近
轻抚着嫩-滑的小脸,雪千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文若由于惊讶而微启的唇瓣上,指尖滑向下颌,将他抬起,雪千冥俯下身子,慢慢向着唇瓣贴近过去……
看着渐渐在眼前放大的美颜,才恍过神来的文若猛的将雪千冥推开。
只见雪千冥眉角微微上扬了一分,带着些许疑惑望着文若:他明明是喜欢“恭”的,却又为何要将自己推开?
“那个……”
文若心慌失措之下瞥见了小厮的尸身,便借此指着那尸体道:“这尸身该如何处置?”
“嗯?”
“你之前不是曾说他是被人下了离魂咒吗,那么这样的尸体该如何处理才合适?”
文若有意避开雪千冥的目光,一口气说完这些,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临“危”不乱。
雪千冥看都不看那尸体一眼,只饶有兴致的望着文若,说道:“魂魄都被打散了,这尸身也已被废,若是你担心起尸,就索性一把火将他烧了吧。”
“那……”
“你……”
他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不言。
沉默片刻之后,文若道:“只是,不知他家人现在何处,若是我们如此贸贸然的擅自将尸体烧毁,有些不合礼仪……那个……”
雪千冥见文若对着自己低首垂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便说道:“待我差过此人的详细情形之后,你再做定夺。”
文若闻言,抬起头,两湾清水般明澈的美目,傻傻的望着雪千冥,轻道:“……那就有劳你了……”
雪千冥却只是对着他淡淡一笑,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停下看了地上的尸身一眼,二话不说便俯身伸手抓住尸身的衣衫就往外拖着走。
这小小的举动文若看在眼中,却记在了心里。
雪千冥才走开没多久,就有人来到了小屋外,轻叩门道:“文大人,在下有事相求,方便吗?”
听出是张亦杭的声音,文若支起身子,忍着疼痛行至桌旁,安坐下之后,方才应道:“张公子请进。”
“吱嘎——”
木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
张亦杭走进屋子,反手将门合上,对着文若起手道:“文大人打扰了。”
文若回礼道:“无妨,无妨,我这正闲着,想不成你就来了。”
张亦杭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瞧见另一人的身影,便问道:“怎就大人一人在此?”
“嗯?”
虽是有些意外,但文若却平静的笑道:“他出去办事了,张公子有事寻他?”
张亦杭摇了摇头,说道:“只是,适间我遇上大人身边的侍卫,他问了我膳房在何处,说是大人今日有些不适,想叫厨娘替你顿些汤水。”
“……是吗……”
笑意瞬间在脸上逝去,听了张亦杭的那番话,文若此时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大人?大人……”
见文若兀自怔怔出神,张亦杭连连喊了好几声,才将他喊过神来。
“嗯……不知张公子寻我有何事?”
文若定了定神,随口问了一句。
“……”
张亦杭心中暗自思疑:这文大人方才到底是不是走神了?
“是这样的,文大人。”
张亦杭顿了顿又续道:“原本好好的去寻宝藏,竟然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家父已经过世,二叔同三叔那边又逼得紧……我想早日将宝藏寻来与他们分了,也好了事。”
文若听罢,淡淡道:“张公子,继你父亲身亡之后,你张府的那个引路小厮也已遭难……”
“怎……怎会……今日我才见过他……”
张亦杭闻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若续道:“张公子莫要慌张,其实那小厮同你父亲一样,都中了咒。能否告诉我,你们张家可有宿敌?”
张亦杭摇了摇头。
文若想起昨夜张家两兄弟在林中的谈话,心中甚疑,正巧张亦杭在此,本想问他一问,可细细想过之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亦杭望着正深思的文若,轻声问道:“大人,怎问起这个来了?莫非大人怀疑家父同小厮之死乃是他杀?”
文若却没有即刻回应他的话,只是微笑着说道:“张公子方才不是说想要早点寻回宝藏吗?”
“嗯……”
张亦杭不明白文若话语之外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这个大人说话向来都是这般出其不意。
“所以这次来寻大人就是想问一问,关于那宝藏的谜言,大人可解出了?”
“差不多吧,里边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到实地才可确认的。”
文若如此说着,渐渐收起了笑容:“张公子,你可确信那宝藏就埋在此岛上?”
张亦杭颔首应道:“确是无疑,这也是家父为何会一直守在此处的原故。”
“何时去寻?”
“我已同两位叔叔商议过了,明日一早便开始,到时就有劳大人了。一会儿厨娘便会将汤水送来,我就不便多扰了,大人好好休息。”
送走张亦杭,果然才不过盏茶功夫,就见那厨娘王妈提着食盒来了。
王妈不说话,只是对着文若笑笑,她将食盒打开,从里边端出一个紫沙汤煲,又将一上等白瓷汤匙,一副象牙筷至于桌上,示意文若尝尝。
文若将那紫沙汤煲的盖儿揭开,一股浓香,随着热气飘散在屋里,是加了黄芪当归等中药炖制的鸡汤,上边原有的那一层重油也早已被撇干净。
轻拿起汤匙,浅尝了一口,不腻不淡,恰到好处。
文若抬起头,对着王妈笑道:“王妈,多谢你了。很好吃。”
王妈闻言,竟十分欢喜,收拾了下空食盒便离开了小屋,临走之时还不忘回头瞧文若一眼。
带着些依恋与不舍,仿佛又有许多话想说,可却又是欲语还休……
文若不明白为什么这王妈会用那样的眼神瞧自己,但细细想过之后,文若淡淡一笑:应是看见自己,想起了什么人吧。
且说雪千冥拖着那小厮的尸身离开之后,也不知该如何去打听有关那人的事情,便索性直接拖着尸体去了幽冥鬼界。
在阴阳两届门处,那些守门的鬼差一见雪千冥来了,顿时急得抓耳挠腮,放也不是,拦也不是。
那四个鬼差叽叽咕咕商量了半宿之后,只见一白面鬼差哆哆嗦嗦上前作揖道:“敢问爷爷,这是欲往何处去啊?”
雪千冥目不斜视,直望着两届门,冷冷道:“找老鬼的!”
“……”
那白面鬼一闻此言,登时咋舌,暗自心道:鬼界之中自认都是鬼了,可那老鬼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