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崎渠
仙宫翎眼看着这小丫头在各间屋里窜来窜去,也不知是在忙活什么,一只到日头渐落,这里也不见有什么人来,他疑惑起来,不禁问:“为何没人回来?”
女孩这才顿住身形,踮着脚朝门外看了看,有些失落,“娘亲今天也不回来了。”
她跑进灶房,端出来一个小盘子,里面有白天采摘的果子,还有一些糕点,这一次,她安安生生把那盘子放到桌上,光线渐暗,她又取了颗夜明珠出来,丢石头一样随手丢在桌上。
“哥哥吃不吃?”
仙宫翎在那颗成色润亮的珠子上扫了一眼,又看向盘子里的点心,“你做的?”
女孩小手抓起一个糕点往嘴边送,一口吞下去才应了声:“是娘亲带的,娘亲一来就会带过来很多好吃的。”
她吃相算不上狼吞虎咽,嘴边却是粘上了些碎屑,仙宫翎好笑的看着她,“谢谢你,可你以后不要随便带陌生人回家了。”
她瞳眸忽闪:“陌生人是什么?”
“不认识的人,有些人很危险。”
她乌溜溜的眸子在仙宫翎身上打量一圈,“大哥哥是好人。”
仙宫翎哑然失笑,浅眸潋滟:“这是看不出的。”
他本生的样貌比之前要柔和不少,说不上多温和,总归没那般那么摄人凌厉了,若换成以往,修士都要对他另眼三分,更别提这么不大的孩子,怎么还会像这样无忌惮的靠近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怎么能辨出美丑的,女孩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也不闲着,又啃了口果子,本就缺了颗牙,而今声音更是模糊的厉害:“可我在这里,除了娘亲,除了哥哥,就再没见过别人了呀。”
仙宫翎觉出不对劲,笑意敛了下来。“‘再没’是多久?”
女孩认认真真的掰着指头数了数,似是有些数不过来,她只得道:“好久、好久,娘亲只给我送吃的,也不陪我玩。”说着,噘起了嘴。
仙宫翎想,此处地势算不上恶劣,便是人烟再少,也不至于一个人都碰不着,这小家伙不会被什么人给软禁了吧?
晚上,他在一处屋子里靠着草垛凑合了一晚,隔日醒来,正要出去,方觉外面的人声,他不由呼吸放缓,又反应过来自己极可能瞒不过的。
果然,脚步声由远及近,仙宫翎低了头,修长手指默默扣好衬衣最上面的扣,尽可能的保持修整。
就在他等着门被推开之时,外面的小姑娘却是不安生起来,小步快跑过来,小身板挡身在门前。
“香儿?”女子微皱起眉。
女孩怯怯的看向她,“莫嫣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的。”
然而她坚定的挡在这门前,就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仙宫翎也能想象出来门后是什么情况,本以为来的人应是她口口念念的“娘亲”,而今她却唤人“姐姐”?
不过眼下,饶是那孩子再坚持,也终是拗不过的。
仙宫翎上前半步,缓缓拉来了门,他垂下眸,摸了摸挡在身前小丫头的脑袋,这才看向来人。
那女子戒备的微眯起眼,后退半步,没有分毫顾虑那女娃的意思,态式如何,仙宫翎已然了解了些。
女子冷声问道:“阁下何人?”
仙宫翎揽向那丫头的小肩膀,把她轻轻推到身后,这才不徐不疾道:“无名散修,一介闲人。”
散修?女子惊疑不定的朝他打量,愣是没探出一点修为……还是说,这人深浅她根本看不透?
她怀疑起来,眼前这人衣着打扮虽称得上奇怪,可他只一浅淡眸光就让人觉出不凡,气质更是超然清隽,他既然能做到不知不觉的破界到此处,瞒过主子……该有多可怖。
她把遍布的心惊收敛,既然认定他有所藏捏,自然不信那‘无名’的,见他从始至终并无唐突,想是现在还没多少恶意,不然那小姑娘也不会到现在还好好的。
想通这点,她语态恭敬道:“您若无意留去,还请……”
小姑娘也似是感知到她要说什么,当即一把扑上了人:“不要!我要他陪我!”
莫鸳朝她直皱眉,心想还是给惯坏了,几许威胁道:“若要主子知道,你想如何?”
小女孩身躯明显瑟缩了一下,闷声不说话了,却也仍不撒手。
仙宫翎拍拍她后背,“我无意此处,不过四处游走。”
女孩似是得了些安抚,鼓起勇气插话道:“大哥哥要去罄灵宗,姐姐能带他去吗?”
莫鸳倒是又看了一眼仙宫翎,似是在奇怪,毕竟鲜少有人不知罄灵宗的位置的,若这人当真痴路了些,要她指路也无不可。
莫鸳取了份索引地图来,双手恭敬的奉过,仙宫翎道了声谢,应了过来,只略扫一眼就收了起来。
他应的行云流水,不知有多习惯,女子愈发庆幸没多生是非了。
小姑娘朝他眨眨眼:“阿灵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眼瞧着她愈发失落,仙宫翎不由看向那女子:“你留她独自在这地方,未免可怜,此般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莫鸳衡量片刻,眼里有迟疑,又过一会,终于点下去了头,“好,给我些时间,容我禀报。”
说罢,她就撤身而去,避开了他们。
她走远了,小姑娘才撒开了手,脚尖轻轻碾着地面,满是不安。
仙宫翎问:“所以,你娘亲呢。”
小家伙看他一眼,心虚道:“就是莫鸳姐姐……我好奇才这么叫她的,想叫才叫的。”
想叫就叫,当面不叫?仙宫翎真不知该不该夸她机灵。
她看过来的眸光有着期许,又有小心翼翼,道:“阿灵哥哥,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这澄澈的眼神勾得他心中一痛,又很快回神到现实中,他暗自叹了口气:而今,我的处境早已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照顾得上你呢。
本是再明白不过是事理,触上这眼神,却是有些哑声了。
他正想着如何开口时,那女子已然闪身到他们面前。
“我为您带路。”莫鸳这般顺允道,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姑娘。“覆香,你也一起。”
她离去又回来,不过片刻功夫。仙宫翎总觉的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平静,却有些深,这人先前还留有被迫驱使的意味,而今却是彻底服从,那反抗之意分毫不见了。
一去一回间,她改变的这么彻底,究竟被下了什么旨意?
仙宫翎不由好奇,更多戒备,而今弱势,早已容不得他有分毫放松了。
清绝早就不在身边,仙宫翎不动作,也动作不了,只得摊手放任闲云野鹤,不能更糟,他真真正正的毫无凭恃,眼下不过故作高深。
莫鸳却看似毫不关心这些的,似是为了照顾小姑娘,她取了日行帆。
曾对这龟速的东西万分嫌弃的仙宫翎这回什么都没说,跟随在女子身后一步一步踏上船身,比谁都乖觉。
小姑娘刚开始对什么都好奇,这也看看那也瞧瞧,活蹦乱跳的就是闲不住,在她往下探头时,仙宫翎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时间久了,她开始打起了哈欠,莫鸳盼着她安分,这时毫不犹豫的抱起困意乏乏的小人就塞到房间,房间不大,东西一应俱全,倒是也算舒服的很。
夕阳西下,余烬席卷了半边天,仙宫翎强撑困意,又无事可做,又怕倦意会露出马脚,只得背过身去,盯着远方看。
“道君此去罄灵,是为哪般?”
仙宫翎略顿,“……时当已久,寻故人罢了,倒是姑娘。”他侧过脸来。
“你我萍水之缘,姑娘从谁旨意,为哪般。”
包袱被丢了回来,偏生莫鸳还不能不应,她只道:“主上之令,不可否从。”
两厢都应的模棱两可,仙宫翎随口道:“不知姑娘出自何门。”
他本没曾指望回应的,莫鸳却是心下权量瞒不过太久,终是明确应了他一句。
“魍笙宫。”
仙宫翎自然知道魍笙宫的,记忆中却貌似没多少牵扯,从这女子口中探知,自然稍留意了一下,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对魍笙宫的印象始终是可有可无的。
想是魍笙宫的人清闲惯了,喜欢多管闲事也不一定。
他撑着精神,而今竟也不怎么困了,莫鸳却是先一步告离,又道了声:“道君随意。”
又少了一人,仙宫翎卸下些沉重,空落却怎么都填不满。强撑出的精神也是精神,反正困意已然消退,他便又静看了会儿远方的黄昏,直到被黑夜彻底吞没了,以他而今视力什么都探看不见,这才百无聊赖的收回眸光,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一间房内。
房间相对要简小,可也足够落脚,毕竟他对这日行帆向来态度偏颇,固有的印象很难颠覆,而今客观些,这房间内部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他也挑不得什么,看来这帆确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仙宫翎在床边小坐片刻,不一会,困意又涌了上来,他心知强熬不好,也不再推诿,就此歇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似是有什么探进衣衫里游梭,温软的太过真实,好似人的手一般,仙宫翎蹙起眉,想挥手甩开,那股动不了的感觉又一次紧紧锢住了他。
好在,视距是清楚的。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动了动眼睛,别扭的向下探去,只能粗略瞄见一个俯下去的身影。
“……”还真是个人。
他感官本是迟钝了许多,身子不好使,脑子也似乎混沌着,可谓一团浆糊。可那温热的触感却恍若有穿透力一般,迟缓的错觉感知直把时间拉长,变得简直若受刑一样。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在做什么。
对方习惯了无数次一般,玉指利落的打结……竟是在给他穿衣裳。
那人一直不曾抬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玉冠之下的如瀑青丝,还有一丁点白净的侧颜,简单的动作搁到他手心,都能演绎成另一种月朗风清,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剔透干净,很难让人感到被冒犯。
打理好上衣,只见那玉指边又多了条素色……亵裤。
本是混沌,眼下更懵,仙宫翎反复确认他那手边是什么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朝下看去。
……好在,还在。
他微松口气,下一瞬又不得不紧绷起来,方才换里衫外衣的经历使他反应过来那个人要做什么。
绕是这个人再怎么不掺冒犯,他也是很难去接受的了,事态紧急,急火上心,他下意识地想抬腿踹过去,又反应过来控制不好身体。
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整个人已然蓄势发起,内里猛的一下子挣扎似乎起了些微弱的作用,他小腿抬高了几寸,就再难向前了,悬空状态都难保持上多久,径直跌落回去。
“啪。”他听到了腿与身下床板轻微碰撞的声音,动静不大,直羞到耳朵里。
刚想闭眼,却在须臾间捕捉到那人的抬起的面庞,明月皓洁,千回百转,寒眸在氤氲光色映照隐衬出几分微妙的艳绝,如墨展平,撞到深处去。
时隔数久,他始终刻着这眉眼的。
刚想细辨,那墨色果真在眼前铺天盖地起来,一片黑。他以为这算结束,那抹好不容易摆脱掉的温热却又开始不依不饶,一股子不清不楚的酥麻之意电流一般从尾骨直窜上脊背,麻痹了本就近乎麻木起来的神经,脚指更是不由己控的被刺激的蜷缩起来。
……怎么回事?
他不由的开始喘息,更是本能的反抗挣扎,一阵急促呼吸,他终于猛的挣脱掉钳制,竟是直接醒了过来,额边细汗,醒过来的他还有点缓不过劲儿,久久被笼罩在那股子错觉里,一下子分不清今夕何处。
他本就睡眠浅,这么一折腾就有些睡不着,而今紧绷着一根弦,外面还黑着,又思量待会要起个大早,便又翻了个身,把那乱七八糟的梦抛到脑后,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多想。他有些放空,帆身偶尔遇上强流,开始吱吱呀呀叫唤,略有节奏,竟也不怎么吵,便借着这不闹人的韵律,加上剩余的那股迷糊劲儿,也竟能再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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