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浔ensy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缥缈的男声逐渐清晰。
“来者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黑猫嚎叫了起来,冲上来者就咬。
玄青辞只听身后一阵撕咬和惨叫声,一狠心,再一次拔出一根木钉。
黑猫的力量再次因为疼痛而被削弱,被来者重重地摔在木门上,发出巨响。那黑猫被撞得几乎五脏移位,瘫在地上用尽全力挣扎,却再也没能站起来,只能无力地瞪着绝望的双眼看着。
玄青辞暗道不好,迅速闪身躲开来者的攻击,手里还拿着第三根木钉。
这一次,他看清了来者样貌。
对方一身白衣,头戴道冠,一把白胡长至胸前,手里拿着一杆拂尘,俨然一副道士模样,偏偏一双眼睛充满邪气,硬生生将那一股子脱俗染上了一份污浊。
难道又是一个捉妖师?
玄青辞疑惑着,捏紧了手里的木钉,若是捉妖师,自己必定吃力不讨好,可是……他转头看向倒在门口的黑猫,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我走了,它怎么办?当真要让它再无轮回么?
那道士看着玄青辞正在犹豫,冷哼一声就冲过去。他刚刚远远就嗅到了一丝妖气,这妖气少说也有百年,如今见了当真心下一喜,竖瞳乃是蛇类,又是个已经修成人身的蛇妖,若是收了他,自身功力便可提升数倍,届时哪还需要这么一只小小的黑猫。
玄青辞眼见他冲向自己,一个转身猛地拔除了猫尸身上最后一根木钉,黑猫发出一声低喘,眼睛一翻晕死过去。他顺手抄起猫尸,就要逃离现场,却被道士拦住了去路。
“你既然来了,又岂会让你离开,倒不如留下来陪我好好玩玩!”道士一声讥笑,便发出一道术法打向玄青辞。
玄青辞眼尖,躲过后便冲出了木屋,往树林深处逃窜。哪知,竟被道士下了一道结界,困死在了木屋附近。
“你残杀生灵,就不怕死后被严惩吗?”
道士大笑三声,指着玄青辞说道:“严惩?我与死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被严惩过,无论是生前杀人放火,还是打砸抢劫,如今依旧在这世间飘荡着,何来严惩!”
玄青辞皱起眉头,他想起宋清英被阎酆琅从竹简里放出来时的模样,分明就是受了刑罚,而且那刑罚骇人无比,怎么会没有严惩呢?
“你不必狡辩,善恶自有上天分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玄青辞毅然说道。
那道士冷下眼,回道:“这些道理等你死了再和我说吧!”
言罢,一道红光从道士的身上散出,在半空中结成一朵盛开的花,这花妖艳无比,却没有叶子,一丝一丝地绽放,随后像一张血盆大口咬向玄青辞。
玄青辞心下一冷,这般绝艳的花,竟被这道士这样玷污了!他拽紧猫尸,一手抓在柏树树干上,一跃而起,本想躲开这一术法,却见这花陡然间壮大了起来,势要将自己连同柏树一起吞噬。
他倏地眯起眼睛,闪身化作一条六尺长蛇,冲着那道术法吼了一声,声波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力道之大将那朵花瞬间击碎。
道士一看到玄青辞的原身,两眼发亮,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玄青辞的面前,一杆拂尘眼看着就要落在他身上,玄青辞猛地往后一缩。
就在此时,道士转了个身。
不好!他要的是黑猫!
然而等到玄青辞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你终究是妖,不是人,妖和人斗,还差得远呢。”
“哈!”
玄青辞恶狠狠地盯着道士手里的猫尸,蛇身猛地发力逼向道士,后者甩着拂尘避开他的攻击,一手紧紧抓着猫尸不放手,一边不停地往后撤退。
突然,道士停下脚步,倏地盯住玄青辞露出一个阴森森的表情,后者心里一紧,尚未做出反应,就被道士抓了个正着。
他一下子蜷缩起来,盘住道士的身体,然而道士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玄青辞被捏得浑身微微抽搐,七寸乃是他的致命之处。
道士眼见着玄青辞就要缴械投降,手指尖凝结了一道封印就要打在他的眉心,后者瞪大了眼睛,尾巴一勾圈住了道士的手腕。
“你越是反抗,我便越是要收你,百年蛇妖,当真难见。”
玄青辞忍着胸口的剧痛,张开了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就要往道士身上咬去。道士没有想到他还会如此挣扎,加大了手下的力度,玄青辞顿时疼得忘记了呼吸,大张的蛇嘴倏地闭上,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勾着道士手腕的尾巴却丝毫不见收力。
道士心知这蛇类最擅长缠绕,一旦被缠上,不死不休。
于是他再次在手指间凝聚起术法,就要刺入玄青辞的大脑。
不好!他要杀了我!
“区区凡人也敢放肆,当真可笑。”
玄青辞心里一颤,斜着眼睛望向了那突然出现的人。
道士冷哼一声,顾不得来者是谁,只知道此时不收了蛇妖,便再无机会,于是加剧了术法。
“雷池。”
话音刚落,道士与玄青辞的身下便出现了一圈血池,二者身上犹如被灌了铅水,动弹不得。道士的那只手在雷池出现的一刹那就被拽了下去。
阎酆琅两只合拢,念了一道诀,玄青辞便觉浑身轻松,“嗖”地一下子飞出雷池,化作一道青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阎酆琅顿时暗骂,这混账竟然不跟我道声谢!
道士趁着阎酆琅念咒的功夫,猛地挣开了束缚,甩着一道拂尘也要逃走。他寻思着来者来路不明,却在一刹那能够困住自己,可见功力不一般。加上他的那句“区区凡人”,想来必定不是凡人,此时正面对上,自己势必吃亏,眼下最重要的是手里的猫尸。
阎酆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现在心里极为不舒畅,正需要一个发泄口好好宣泄一番,于是一道“散魂令”脱口而出。
道士看着这术法凶狠至极,立马闪身,可终究是一阶凡胎,根本躲不过阎酆琅的攻击,一道黑光从道士的右臂穿过,手中的拂尘瞬间坠落。
阎酆琅突然意识到,这术法用错了。
自己怎么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啊——!”
道士的惨叫声更加刺激了阎酆琅,他倏地收回竹简,顿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道士仓皇出逃。
一时间,柏树林再次陷入了寂静,木屋刚刚迎来的短暂热闹在此时又变回了寂寥。
阎酆琅眯起眼睛盯向玄青辞离开的方向,两手摆到身后,神色复杂。
“出来吧。”
一直躲在远处的年轻官人,听到阎酆琅的声音,左顾右盼了一下。
“出来。”
语气带上一丝不耐烦,官人想了想,飞到了阎酆琅身边。
“你是谁?”
官人看见阎酆琅器宇不凡,又想起刚刚的争斗,一下子跪了下来。
“上仙救救墨染吧!它被那人抽筋剥骨,活活疼死的!”
阎酆琅皱起眉头,继续问:“为何?”
“那人为了一己私欲,不知从何处弄来歪门邪道,将墨染害死后,练成了恶灵,在那北隍城的查家害人呐!”
官人哽咽着回答,白净的脸上染上一朵红晕,红通通的眼睛看上去可怜极了,阎酆琅一下子就想起了玄青辞那双赤瞳。
“哦?你说得可否再具体点?”
官人抽泣了一下,一缩鼻子道:“我只知道查家被搅得鸡飞狗跳……还有那可怜的楚医师,也被害得家破人亡……”
“楚医师?可是那楚玉绫?”阎酆琅问道。
“正是……其余的我便一概不知了……墨染每次与我说的时候,都被限制了言语。”
阎酆琅思索再三,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且在这柏树林好好待着。”
“上仙千万要救救墨染啊!他的尸身若再不入土为安,便再不可轮回了!”
“放心,人界的事我管不着,这魂魄的事,可是我说了算。”
谢必安和范无救在收完魂魄后就回到了醉尚楼,在那里静静地等待阎酆琅回来。他们隐隐感觉到,迎接他们的或许是劈头盖脸的责备。
此时的阎酆琅正走在北隍城的街道上,看着夜色之中沉寂着的北隍城,竟觉得有些寂寞,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而就在此这座安静寂寞的北隍城中,某个角落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身白衣被血沾染,一双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血色染红。
第二十一章 避己之心逐蛇妖
阎酆琅在醉尚楼待了三日,谢必安和范无救就在北隍城逛了三日。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死了以后还有这么多好处!”谢必安眯着眼睛笑盈盈道,手里拂尘的毛柔顺无比,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范无救就这么走在他边上,轻轻“嗯”了一声。
“啧,摇骰子不要钱,看美人不要钱,这听戏也不要钱,简直不能再好了!”谢必安的笑容越发灿烂,末了有些失望地补充道,“要是吃东西也能不要钱就好了……”
范无救笑了,悄悄掂了掂手里的钱囊,说道:“若非上仙,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呢。”
“你就夸吧,看你那样子!”谢必安翻了个白眼,使得他的笑容看上去滑稽极了。
北隍城内热闹非凡,饶是谢必安和范无救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去过北隍城,他们打东边的东阳城而来,一直居住在柏树林里,从未出过山。对北隍城的认识也都是从病患嘴里知道的,虽然一直有去北隍城的打算,却一直到死都没有实现,哪知竟在他们死后被实现了。
谢必安本心有郁结,觉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到北隍城,实在嘲讽至极,可当他真正站在北隍城大街上时,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阎酆琅见他二人如此,心里一酸,烧了一堆纸钱给他们,便放他们出去了,留了他一个人在这醉尚楼里待着。
此时恰是午时,是北隍城各家酒家人气最为旺盛的时候。
阎酆琅抬头望了一眼屋里的柱子,没有发现想要看到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抬脚走出了客房。
醉尚楼分居五层,是为整个北隍城最大最高,规格又最上层的酒家。他昔日走进这家酒家的时候吸引来不少目光,那小二温和的笑容里藏着一抹鄙夷,却在他拿出银两后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公子想点些什么?”
阎酆琅瞥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随意一些就好,我一个人。”
说罢便往二楼走去。
这醉尚楼的二楼乃是雅座,可将一楼的样貌尽收眼底,在往上便是一些世俗大家,传闻最高一层乃是皇家专用。
小二眼见阎酆琅往二楼走去,心里疑惑万分,这人出手阔绰,至少是世俗大家,怎的坐在二楼?难道……他想隐藏身份?
阎酆琅找了一处僻静之处坐下,伸手推开了窗。这个地方是二楼的角落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偏偏这样的位置,除了可以看清一楼,还能看到三楼的光景。若是移动一下座位,还能听到三楼的些许谈话。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抵在唇边放着,迟迟没有下嘴。
那条蛇……去哪儿了?
他想起前几日在柏树林的场景,那蛇妖恢复蛇身被那道士掐住了要害,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那凶狠又不怕死的眼神,当真让阎酆琅记忆深刻。他甚至在这几天的夜里,都能梦到那双眼睛。
他还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
或许他说的,我应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