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浔ensy
看见红鬼终于被抓住,族长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淌下一颗滚烫的泪珠,落于玄青辞的手背上,他忽然觉得心口一刺。
“造孽啊……都是我的错啊……”
玄青辞不解,抬头望向阎酆琅,见他默念咒语,手执束魂令就要将那红鬼收入竹简。
“我不服!我不服——”
凄厉的叫喊震得玄青辞心口发疼,那一句“我不服”,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你害我家破人亡,如今连我的魂魄都要加害,宋清英!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玄青辞看向族长,心想这族长就是那红鬼口中说的宋清英罢。
就在此时,玄青辞突觉脖颈之处一阵刺痛,他愕然愣住,没想到宋清英竟会对自己下手。
阎酆琅正专心加重阵势,打算将三鬼一同收入竹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手下一顿,阵势收了半分。
“你要是敢杀了他,我就杀了你的小妖!”
恰在此时,黑白二影加重了法力,那缚魂阵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阎酆琅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他人威胁,眼中狠厉之色更重,还染上一抹残忍。
“放了他,我可以暂时不收那红鬼。”
玄青辞满脸惊讶,手下却悄悄凝聚一团蓝光,示意阎酆琅暂时就此罢手。然而对方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拧起来,手上的缚魂诀却丝毫不见减弱。
宋清英见那红鬼依旧被钉在原地,手里的刀尖再一次没入一分,玄青辞微微抬起下巴,伤口处顿时涌出鲜血,流进衣领。
阎酆琅深吸一口气阴沉着眸子,立刻收了法阵。
就在他收了法阵之时,黑白二影趁其而入,一举打破缚魂阵。
红鬼没了束缚,一下子冲破缚魂诀,直逼此刻正分神关注玄青辞伤势的阎酆琅。
玄青辞看见那红鬼的动作,猛地反握住宋清英的手腕,将手中早就凝聚的破煞使出冲向阎酆琅身后的红鬼。
阎酆琅见其动作,当即反应过来,一道净魂令顿时飞向红鬼。黑白二影见了,暗道不妙,一道白光将红鬼拉回,迅速逃离。
宋清英被玄青辞握住手腕,“哐当”一声丢下了匕首。
阎酆琅见红鬼已然逃窜,只好放弃。大步走到玄青辞身边,二话不说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抬起,粗鲁地查看他的伤势。随后眼睛一转,横眉怒目地看向宋清英,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了?”
宋清英顿时没了气焰,垂下头长叹一口气。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戌时,玄青辞与阎酆琅二人出现在族长家中,族长夫人看见二人将宋清英带回来时,激动地红了眼,立马上前迎接。
四人走至大堂内,玄青辞随即坐下,伸手想捂住伤口缓和疼痛,却被阎酆琅握住手腕。他微微一愣,只见阎酆琅从怀里掏出一根布条,轻轻圈在玄青辞的脖颈上。
“修行百年,竟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玄青辞不说话,垂眼的样子从阎酆琅此刻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显得有些低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有些重,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八十岁老朽,竟会手握匕首威胁自己。话
“罢了,”阎酆琅轻轻打了一个结,说,“是我大意了,不该留你一人的。”
玄青辞猛地浑身一颤,瞪着眼睛盯向阎酆琅。
“是我大意了,不该留你一人的。”
那个人抱着被秃鹫啄得浑身都是血窟,尚是原型的自己,也说过这句话。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阎酆琅的手一顿,奇怪地问道:“记起什么?我该记起什么?”
玄青辞一愣,苦笑着摇摇头回应:“抱歉,是我记错了。”
阎酆琅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奇怪,忍不住问道:“你跟着我到底是……”
“大师……”宋清英打断了阎酆琅即将问出口的话,探着脑袋,盯着他。
阎酆琅看着玄青辞低垂的脑袋,将疑惑压在心底,心想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磨这小妖,不急于一时。于是转身坐在一边,正对着宋清英,耐心地等他再次开口。
宋清英见阎酆琅准备完毕,抬头看了一眼夫人,后者明白地拍了拍宋清英的手,随后离开了大堂。
大堂陷入了沉默,月光从正门照射而入,直打在大堂前方,与堂内的火烛之光相映衬,显得格外凄冷寂寥。Qian!xia!DuJia
大致是因为坐落于柏树林山脚,这夜里的风极为寒冷,一股吹来引得人直发抖。
宋清英端起一个茶杯,轻抿一口想暖暖身子,奈何这茶水早就凉了。他一口下肚,瞬间从头凉到尾。
“族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玄青辞率先打破了沉默,神情在火烛下柔和起来,一双赤眸含着一层朦胧。
宋清英再次叹了一口气,将茶杯合上置于桌上,手伏在茶杯上的样子显得颇为沉重。
“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
阎酆琅皱起眉头,这个数字他不陌生,因为他也是因为这个数字而来。
“他虽非因我而死,却的确是我所害啊!”
玄青辞听得云里雾里,和阎酆琅一起皱起了眉头。
“此话怎讲?”阎酆琅紧接着问道。
宋清英收起放在茶杯上的手,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玄青辞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记起阎酆琅以前说事的样子,也是这般。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当真从头到尾讲了个遍,硬是拉着自己说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间还用那该死的缚魂决困住自己。结果他两只眼睛瞪得快瞎了,他才放过自己。
想到此处,玄青辞立马说道:“那就长话短说!”
宋清英一愣,神情颇为无奈,回道:“可此事……的确要从头说起啊……”
阎酆琅深吸一口气,手指节扣了两下桌面,看向玄青辞时,发现对方的脸上出现一丝难见的不耐烦,于是说道:“那就从这疫病说起,从何时而来,因何人而起,又是如何而来的。”
宋清英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见他低着头思索的样子,不约而同地伸向摆在二人中间的一杯茶,两只手触及的一刹那,阎酆琅的脑袋忽然像被针刺了一下,他微皱眉,想要捕捉那刺痛感的源头,却再也无从寻起。
玄青辞顺势拿过茶杯,将阎酆琅的异常尽收眼底,一边装模作样地看向宋清英。
为什么……是一片空白?
“疫病本不是像如今这般……我桃源村也的确有医师,可染病的那家人没钱治病,竟动了邪念,去那柏树林……竟……唉……”
宋清英似是陷入了极为不堪的回忆,脸上的神情十分懊恼。
“可是在柏树林引出了那红鬼?”阎酆琅追问,想从宋清英的口中得到确凿的答案。
只见那宋清英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半个月前,此处突临一场暴雨,水渠坍塌不说,那户人还在柏树林中发现了一座坟墓……”
【作者有话说:晚上十点档,我们不见不散~】
第七章 柏树林内恶鬼生
坟墓是被一对苦命的兄弟在无意之中发现的,他们家里有一个等着救命的老母亲,偏偏穷得连药都买不起。两兄弟寻思着照着医师的方子去那座邪山里进找,还打着小算盘,顺手捞点小灵物拿去卖,好解决下半年生计问题。
三日前,柏树林下了一场暴雨,到处散发着草木泥土的腥气,两兄弟就这么背着竹篓,一手拿着镰刀,四处寻找要用的草药和稀奇的玩意儿。
一块灰白色的尖型石块从黏腻的泥巴里露了出来,它吸引住了两兄弟,其中一个指着它两眼反光,三步两步踩进泥塘凑过去,一边招呼他的小弟过去。
他小弟穿着一件灰色长袍,上面打着两块补丁,最底下还沾上了泥巴。他好奇地凑过去,问他大哥:“什么东西啊?”
大哥用镰刀一点一点拨开杂草,湿润的杂草随着他的动作把水珠抖落在他鞋子上,慢慢浸入。
石头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一块石碑。
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两个字:墓碑。
两兄弟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可好奇心驱使着他们的脚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抖。直到他们看到了一具白骨森森的骸骨,才不往前走了,扭头撒开腿就跑,连滚带爬地尖声惊叫着冲出这座邪山。
二人惊魂未定地回到家里,惨白的脸色,颤抖的双手,被家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可两兄弟硬是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大哥是个狠角儿,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竟打起了那坟墓的主意,心想什么人非得葬在这邪山里呢?
于是拽着还在睡梦中的小弟,扛上铲子,来到了柏树林入口。
“这使不得,使不得呀!”
两兄弟依旧穿着早上的衣服,小弟皱着眉头在入口处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否认大哥的话。
他大哥看他这来回踱步的样子,心里的迫切更甚,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大声道:“好了!你别转来转去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小弟一跺脚,说道:“这可是挖人坟墓的事儿!要是他化作厉鬼来寻我们怎么办?”
“你别听村里那些人胡说八道,还厉鬼……我还妖怪呢!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一只妖怪吗?啊?连个屁都没有!”
小弟咬着下唇,犹豫的样子像是真的陷入了回忆,他大哥见他这般犹豫不决,恨其不成器地“唉”了一声,一头扎进了柏树林。
小弟见了吓得尖叫了起来,叫了半声后又惊觉这是在半夜,赶紧捂住嘴巴,压着声音喊了一句:“你等等我诶——等等我!”
大哥听到身后的叫声,转过头来回应他:“要做的赶紧!别给我磨磨唧唧的!”
柏树林苍盛又幽深,茂盛的枝叶遮天蔽日,饶是白天也尽显阴森,就不用说此时是子夜时分,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
小弟紧紧跟在他大哥的身后,猫着腰四处打探。
走了许久,大哥越发觉得不对劲,说:“诶,这不对啊。这路我们都走过一遍了,怎么还没到啊?”
子夜时分的柏树林异常寂静,他一句话突然开口显得更加寂静。两双脚踩在树叶上,发出嘎吱嘎吱清脆的响声,树林间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凉风,从脚底蔓延上来一股阴气,激得二人不约而同地颤抖。
“大、大哥……要不……我们算了吧……啊?”小弟哆哆嗖嗖地说道,一只手伸在黑衣男子身后,想抓住他的衣襟却又不敢。
话音刚落,大哥停住脚,缓缓站直身体,却并没有直接转过身来。他身后的小弟见了以为他看见了什么,上前一步凑在他脑袋边上。
“大哥……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大哥没有说话,一只左手缓缓升起指向一个方向。小弟就顺着那方向望过去,那里却雾气横生,什么都看不清。
“大哥,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怎么会没有……”
只一句话,小弟瞬间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这声音沙哑又刺耳,根本不是他大哥的声音。
“那里明明有一个墓碑啊,你怎么就看不见呢?你早上……不是刚来过么?”
小弟吓得一动不动,犹如一个雕像,静静地等待着“大哥”下一步动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间突然窜出来一阵巨风,冲向二人。小弟顿觉身上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