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浔ensy
连漪害怕被白铁发现这幼蛇的身份,上前要夺走它,却被白铁打了一道术法牢牢地困在原地。
“不可以!”
幼蛇探出了脑袋,赤红色的蛇头探头探脑,连漪将它盯得死死的,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随后就看见它露出了一小截墨色身躯,侧身上长着两条蓝腺,白铁的神色一变,捧着幼蛇的手轻微一抖。
“这是什么?”
连漪的脸煞白无比,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白铁将幼蛇凑到连漪面前,大声质问。
然而连漪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只是盯着幼蛇疯癫般地笑了,她好不容易忘记了萧云戟,好不容易能有新的开始,怎么就让萧云戟再次出现了呢?
白铁怒火攻心,一把将这幼蛇打入禁地,连漪眼看着它蔫蔫地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此事我会替你瞒着,但你给我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玄青辞听至此处,总以为白铁知道了些什么,比如风无极,比如连漪想要赤岚宗和青潭宗。可是在听到连漪之后的话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连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没想到萧云戟竟然回到青潭宗来……”
萧云戟的出现让连漪彻夜难眠,一双赤红的眸子在禁地里闪现,让她魂不守舍了整整三日。
三天前,她不知为何独自走到了禁地,望向里面幽深昏暗的竹林,禁不住心中发怵。那幼蛇看起来还那么小,身上尚有出壳时的血液,稚嫩得好像一把就能掐死。她回想起白铁对它动手的样子,又狠又绝,几乎是立马要了它的命,见它飞出去撞击在竹子上,随后像一片落叶掉下来的样子,她不禁心里一疼。
连漪悄悄凑近禁地,来到幼蛇被丢弃的地方,那里已经没了痕迹,只剩下已经变得干瘪肮脏的蛋壳。她心中一刺,心想难道那幼蛇真的死了?还是被禁地里的牲畜给叼走了?
她的神色闪过一丝悲伤,红着眼睛蹲了下来,一只手伸在那可怜的蛋壳上,犹豫着捡了起来。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些许细微的声响,抬起头来,只见一双熟悉的眸子正冷漠地盯着她。
“你……”
萧云戟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后便离开了,消失在禁地中头也不回。
连漪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
回到家中的连漪连着三日都不曾出门,她太害怕在宗族中见到萧云戟了,她害怕会被萧云戟指着脊梁骨说她朝三暮四,害怕会被萧云戟说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可以就此改嫁?更加害怕面对父亲的眼神,以及风无极。她还害怕……那条幼蛇还活着。
可是纸包不住火。
第一个发现玄青辞还活着的,是当年亲自动手的白铁。
白铁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前去禁地巡视,却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不禁想起被自己打死的那条蛇来,来到当时的地方,却并未找到那蛇的尸身。他心下顿时一惊,怀疑那幼蛇尚未死透。于是壮起胆子,一个人进了这禁地。
尚未走深,他便看见一条身长两尺的蓝蛇盘踞在竹枝上,赤色的蛇头放在蛇身上,正合眼休息。
白铁全身僵硬,犹豫片刻后,决定暗自观察这条已经成活的蓝蛇。
他暗想自己当年所用功力足以让其当场毙命,可如今它非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难道这禁地……
白铁权衡之下,决定暂退禁地。
玄青辞听到这里,发问:“我猜……白铁当时并没有告诉你,我还活着的事情,如果你知道了,便不存在你还欠他一个人情的事了。”
连漪轻笑一声:“他的确瞒我瞒得很苦。”
那次意外见到萧云戟后,连漪担惊受怕了三日,可是她想,与其担惊受怕一辈子,不如主动去问,大不了鱼死网破,从此离开青潭宗。
于是她就候在禁地,从早到晚,从春来到冬去,整整一年都在等萧云戟的出现。终于在她以为萧云戟可能已经离开青潭宗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连漪稳住心神,正对着他问道。
萧云戟面无表情地回道:“来看看你。”
连漪一愣,随后冷笑一声:“看我?我过得挺好的,不用你挂心。”
萧云戟轻声“嗯”了一声后,转身往回走。
连漪哪肯就此放过他,赶紧叫住他,问:“你就只是来看我吗?”
萧云戟站住脚,再次轻声“嗯”了一下。
“我不信。”
萧云戟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她。
连漪深吸一口气,说话的时候,心口疼极了:“我把你的孩子都杀了。”
只见萧云戟的神色微变,但也仅仅只是微变,第三次轻声“嗯”了一下,半晌后又补充道:“我知道,如此甚好,你不必再因为我而担心被风无极发现了。”
连漪的耳边如同被一道雷炸了,脑袋空白一片,嘴里不断重复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她猛地抬起头来,说:“果然……他说的没错,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我白头偕老……”
萧云戟不说话,只是站在禁地里盯着连漪。
他没有宗族,不明白连漪为何非要带着孩子回到青潭宗,他原本想再过些时日,等到海面上巨浪平静些后,再与她一起去青潭宗,可谁知道她当天夜里就不见了踪影。他着急地满岛屿寻她,突然意识到连漪可能已经离开了。于是下了海,逆着巨浪追寻那少得可怜的气息,来到赤岚宗。
他看见连漪靠在那个赤蟒身上,心里有些刺痛,但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一路跟着她,最后来到青潭宗,躲在这无人踏足的禁地。时而溜出来探视连漪,却看见她将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地用术法抽出魂灵,消散在房内。
直至最后一个被白铁一举打入禁地,却被他发现那幼蛇竟尚有一丝气息,便带回禁地,日日用自己的妖力温养,直至存活苏醒。将其抚养至能自理后,便打算离开青潭宗,他不想幼蛇和他一样,没有宗族。
“你为什么不说话?”连漪慢慢靠近禁地,慢慢靠近萧云戟。
萧云戟垂眉思索了一番,木讷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要和风无极……好好的。我今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萧云戟第一次像个逃兵一样逃走了,动作之快,连漪连他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玄青辞皱起眉头,他的确对萧云戟有所印象,但那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印象模糊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在此后的一百年间,再也没有想起来这号人物。
“那后来呢?”
“后来?”连漪挑了一下眉毛,说,“后来我听说禁地里出了一条奇蛇,通体墨色,身侧长着两条蓝长腺,头尾皆为赤红,我还以为那是萧云戟……”
谣言传出来的时候,连漪暗自气恼了好些时日,萧云戟明明答应过自己会离开,为何还会出现在禁地里,居然还被族人发现了踪迹?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那条奇蛇根本就不是萧云戟,而是好奇禁地外世界而偷偷出来的玄青辞,却被那几条胆大妄为去禁地玩耍的幼蛇发现了踪迹。
连漪得知此事时,特地在深夜去了禁地,却并未发现任何萧云戟的气息,这才开始怀疑两百年前的事情,或许那幼蛇根本就没有死,于是便找上白铁,询问当年一事。
“不可能,我下手自有轻重,那一掌我用了近五成的功力,它一条破壳的幼蛇,必定受不住!”白铁坚定地说道,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犹豫。
这不禁让连漪更加怀疑起来。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终于出事了。
青潭宗的禁地外散落了一地蛇尸,一条条僵硬地瘫在地上,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它们双眼充血,脖颈上还留有两个极深的牙印。
一共六条。
白铁赶到的时候,身形一晃,气得白胡子都颤抖起来。
“这究竟是谁干的!”
风无极也随后赶到,一看这满地的蛇尸,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开口:“青潭宗中不会有如此剧毒的蛇,一击毙命,连挣扎都没有。”
白铁听后觉得有理,这等剧毒别说是青潭宗,即便是赤岚宗都没有,何况赤蟒乃是蟒蛇,论毒性,还没有青潭宗的族人强,根本宇熙団对构不成如此罪孽。
“传令下去,问问哪家的孩子还没归家。”白铁冷脸吩咐,一边将视线送进了禁地。
连漪得知此事后坐立不安,却又不能表露于行色,只能一如既往地做着平日里的事情,一边安抚那些遭了祸的家,一边试探风无极的口风。
她从风无极的嘴里知道,白铁要带着人围攻禁地,将那个谣言中的奇蛇给抓出来,处以极刑。
玄青辞握紧了长剑,嘴角划过一抹极为嘲讽的笑,它们闯入禁地本就犯了青潭宗的规矩,还意图杀死自己,夺取元丹供它们修炼。那些幼蛇自身修为低浅,却狂妄自大地要对自己下手,难道自己还要任它们宰割?
若非自己没有习得言语,又怎会遭到后面的对待?
“你的墨色里带着青,是我青潭宗人的印记,你第一次出现在风无极眼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所有,一条青蛇……怎么会出现在赤岚宗呢……又怎么会紧紧抓着赤岚宗这个大宗族不放呢……更不可能突然接受了赤岚宗的求亲……”
玄青辞撇开脸,道:“你不认我……就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可是你到底还是被关在这里了。”
第六十九章 丑事最终被得知
自玄青辞被白铁从禁地里抓出来,到他被关入地牢为止,连漪都不曾亲自问过风无极,近日青潭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偶尔从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中得知零碎的信息。
她几乎断定那就是萧云戟。
“我以为你早就死了,直到我去看了才知道,你居然还活着,白铁瞒了我两百年。”连漪说至此处,神情颇为怨恨,深吸一口气稍加缓和后,继续说道,“把你扔进鹰笼,是我派人叫他们这么做的。”
玄青辞的脑袋“嗡嗡”直响,故作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拿着茶壶的手微微发抖,落在连漪眼里,她心口竟猛地抽了一下。
“不过我没想到白铁竟然会救你。”连漪笑了,“他救你,耗费心力给你治伤,可是等你的伤快好了,又把你扔进地牢里,剥了你的皮,毁了你所有的修为……然后又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给你治伤,再把你扔进鹰笼里……周而复始……”
玄青辞抬手喝了一口茶,茶水的苦涩从舌尖开始蔓延到整个口腔,他平静地将茶杯放下。那些回忆他刻骨铭心,可也不会再重复了。
连漪在玄青辞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愤怒,停顿片刻后说:“再后来,他知道了……”
玄青辞在鹰笼里待了整整三日,见到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这个男人在盯着自己不到半刻后,神色大变,命人将鹰送回笼子后,在自己的身上到处查看,甚至还用术法探识,久久后突然给了自己一掌,差点把自己一掌拍死,好在他在最后关头收了手,功力被减弱了半分,玄青辞大松了一口气。
他想,风无极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连漪的孩子。
那时候的连漪刚刚从别家回来,前脚踏入家门口,风无极后脚就迈了进来,一把掐住连漪的脖子,将她抵在门框上。
“说,那条蛇和你是什么关系?”
连漪被掐得满脸通红,皱着眉头脑袋里闪过无数说辞,反问:“你、你在说什么……”
“别给我装傻!”风无极气急败坏地逼问,“他身上有你的味道。”
连漪心里一咯噔,死咬牙齿道:“我连漪的同亲……在、在整个青潭宗少说不下……咳……不下十人……你怎能断定是我的气息……咳咳……无极,你同我两百余年,竟如此疑心于我……”
风无极一愣神,手上的力气少了一份,连漪趁机挣脱,一把推开风无极,红着眼睛瞪着他:“那蛇……哈……究竟是什么情况?”
风无极盯着连漪看了许久,终于拉过她轻抚,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那蛇……我从未见过,如今它血肉模糊,我也看不出来是条什么蛇,只知道它双眸赤色。”
连漪回应:“双眸赤色乃是我族人标志……你可还看见什么?”
风无极摇摇头,转而拍了拍连漪的肩膀,说:“对不起,我……”
“你不必说了,换做是我,大概也会如此。”连漪轻轻推开风无极,转身暗自松了一口气。
风无极见她并无怪罪自己的意思,便说:“我去宗主那边问问究竟是何蛇种,还有那些被它害死的……”
连漪转身轻叹一口气道:“早些回来。”一边用袖子掩饰自己不停发抖的手。
然而还没平静几天,连漪就在一次被风无极掐住脖子,按在门框上。这一次,她在风无极的眼里看到了凶狠与憎恶。
“骗子,你装模作样和我过了两百年,难道心里就没有半点愧疚吗!”风无极冲着连漪怒吼道。
连漪冷笑一声,用足了力气推开风无极,后者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也没再动手,她说:“愧疚?我为何要有愧疚?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就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还要我什么愧疚!风无极,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