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之井 第5章

作者:魏香音 标签: 玄幻灵异

与其说是不信,应该说白秀麒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穷尽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从未遇到过真正被称为鬼怪的存在。

但是从心里深处,他倒是希望传说和怪谈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过分现实的世界至少能够变得浪漫一些。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江成路又开口了。

“这些东西原来的主人都深信鬼怪之说。在遭遇了种种离奇的不幸事件之后,他们将矛头指向了这些器物,认为它们成了精怪或者被恶灵附体,然后将它们封存在了这里。”

怨天尤人,这是最简单粗暴、治标不治本的解决方式。

“看够了吧?剩下的几层也跟这里差不多。如果你有意留下,那就在一二层里面挑选个地方。”

说到这里,江成路的胃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拍了拍肚子首先走了出去。

人家都饿到这个份儿上了,白秀麒也不好意思再闹幺蛾子。

可是当他往回走到门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上头的门框突然“扑”地掉下一个什么东西,正好砸中了他的肩头。

……

江成路揉着肚子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了大约半分钟都不见人出来,心里头这才“咯噔”一下。

他快步赶回房间里,就看见白秀麒倚坐在一张蒙尘的扶椅上,正用手指挑着一旁的细线,眼神却是朝他斜眺过来的,带着一丝古怪的柔媚。

“江公子,你想我吗?可是我好想你啊。”

白秀麒轻声呼唤道,接着手指一勾,扯开自己的衣领。

第五章 胭脂樱桃土豆排骨

江成路打了一个寒噤,刚想问小东家你怎么了,就看见白秀麒眼神里有一道青光划过。

“公子,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奴家好寂寞啊……”

以女性自居的哀怨话语从男性的口中吐出,不违和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因为白秀麒容貌昳丽,形状优美的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却又别有一番怪异风情。

而江成路似乎也被这种风情所魅惑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白秀麒。

山不就我,我就山。白秀麒舔了舔嘴唇,起身朝着江成路走去。就在彼此之间只剩两步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拽住江成路的衣领,接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急切的吻如同啃噬品尝,两个认识才一小时的男人突然纠缠在了一起。

江成路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按住了白秀麒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但是这个吻并没有结束,白秀麒的手开始往下移动,不安分地抚摸着江成路的后背。

这一次,江成路没有再迟疑。

他探出了左手比了一个手决,抵在白秀麒的后背上。吻得正投入的青年立刻像吸饱了血的水蛭那样瘫软下来,所幸被江成路一把捞进了怀里。

“够了吗?”

管理员擦掉了自己嘴角边的血迹。

而白秀麒也笑着用舌头舔着牙齿上的红色。

“还不够哦,奴家二十年没有尝过公子的宝血了,再说,这个小哥的身体里面,也格外地舒适呢。”

说到这里,他作势又要去搂江成路的脖颈,却被坚定地拒绝了。

“回去吧,别闹了,我也是为你们好。”

江成路依旧微笑着,用手指沾着嘴角的血液按上白秀麒的眉心。这一次青年彻底闭上了眼睛,软倒在他怀中。

江成路叹了一口气,在白秀麒的脖颈上找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他顺着痕迹将手探进白秀麒的怀中,很快捞出了一个乌木的老旧胭脂盒。

绑在盒身上的赭褐线已经断裂,红色的胭脂也漏出了一些,在白秀麒的胸口染出几点嫣红。

“真是添乱。”

江成路从口袋里重新取出一根赭褐线,将胭脂盒绑好放回房间里,锁上房门抱着白秀麒回到走廊上。

必须马上清除掉胭脂的痕迹,否则等人醒过来再解释更加麻烦。

江成路扛起白秀麒,掉头朝着楼下走去。回到房间里将人放在那唯一的床上,掀起了白秀麒的上衣,第一眼就看见了缠绕在白秀麒腰间的妙音鸟尾羽。

“喔,好看。”

他低低地赞叹了一声,接着就想要弄清楚那究竟是货真价实的刺青,或者只是普通的文身贴纸。可是手指刚贴上去,就感觉到了白秀麒颤动了一下。

不好,要醒了。

江成路匆忙收回自己的注意力,从灶台上随便抓过一块洗碗布开始擦拭。可是陈年的久胭脂痕迹远比他想得更加难以清除,擦了两下反而涂抹开,好像在白秀麒的胸前开出一朵鲜红的花。

又好像是开了一个血窟窿。

江成路的手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昏睡中的白秀麒,看着他略嫌苍白的胸口那团血红色的痕迹,忽然间有什么场面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暗红色、淋漓的血迹,倾盆而下的暴雨,以及那个倒在雨中的、苍白、死寂的尸体。

那明明是白秀麒的脸,却又似乎并不是此刻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

“……!!!”

洗碗布掉在了床上,江成路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很久没有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了,连心脏也跟着一起揪紧了,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极度、极度重要的东西,有一种撕心裂肺的伤恸和愤怒……

视线在痛苦中一点点被模糊了,江成路抱着脑袋滑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感觉一只手轻轻地压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怎么?”

白秀麒醒了,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坐在地上的江成路。虽然他的头脑中暂时还是一片空白,但本能地已经伸出手去。

而就在被白秀麒触摸的那一瞬间,疼痛与愤懑从江成路的身体里消失了。他愕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白秀麒懵懂而关切的视线。

这一刻,两道目光相交,深深地映入彼此的脑海中。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白秀麒终于感觉到身上的异样。他一低头,立刻皱起了双眉。

“搞什么?”

他将搁在肚子上的洗碗布拈起来,接着发现了残留在胸口的胭脂痕迹。

“呃。”江成路挠着自己的脑袋:“该从哪里说起呢……”

“从我怎么躺到这张床上说起。”

白秀麒将撩起的上衣拉回原处,从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坐起身来:“我只记得我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对,是被砸中了。被一只古董胭脂盒,然后你就晕了。”江成路干脆开始半真半假地解释。

一只胭脂盒能有多大?就算是石头做的,那点儿高度也砸不晕人吧。

白秀麒当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可是他沾了一点残留的红色痕迹仔细鉴别,又确实闻见了一种胭脂水粉的淡香气味。况且,自己的确是在被东西砸中之后失去了意识,这么解释荒唐却合理。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有被怎么样。他不喜欢刨根问底,于是摇摇脑袋表示这事算是过去了。

“险情”排除,江成路松了一口气肚子又开始咕咕直叫。他走到灶台边上,关掉小火,从碗橱里取出大碗开始盛汤。

掀开盖子的瞬间,肉汤的浓香冲天而起,以白汽的姿态在狭小的空间里起舞。白秀麒咽下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饿了。

“在这儿吃吧。”江成路招呼道:“就是没什么好菜,小东家不要嫌弃。”

“叫我什么?”白秀麒哑然。

“白老先生是东家,你是小东家。”江成路还挺理直气壮:“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白先生?”

白先生这个称呼实在太过僵硬,直接叫“秀麒”又过于亲昵,其他的称呼白秀麒暂时还想不出来……他又怕麻烦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到桌子边上。

“哎,随你了。”

两个盛满了米饭的碗已经放在了桌子上,除了土豆子排汤之外,还有一个炒青菜。因为刚才他们出去转了一圈的缘故,看起来已经有点凉了。

“招待不周哈。”江成路把筷子放在白秀麒面前。

“是我打扰了。”白秀麒摇了摇头。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顿午餐的味道比想象当中的要美味许多。

虽然看起来只是寻常的食材和普通的烹饪手法,但是白秀麒却觉得自己的特别中意这种味道。

这种感觉……并不止是简单的“好吃”,更有一种“原本就该是这个味道”的理所当然。

难道以前吃到过江成路煮的菜?

怎么可能。

白秀麒笑自己神经过敏,又夹起一筷子青菜。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落在了桌面远处,那袋子他买来的樱桃上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扎紧的塑料袋口已经被解开了,可以看见一颗颗粉嫩的水晶樱桃,但真正让白秀麒感到奇怪的是,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樱桃果肉已经被吃掉,只剩下与梗相连的果核。

再仔细看,有几个樱桃梗甚至还打着结。

难道是江成路干的?

不会,那家伙自称把他给背下楼之后,就一直在忙着想要擦掉那些胭脂的痕迹,又怎么会有空坐到桌子边上磕樱桃玩儿。

那难不成是卖樱桃的老太太使了障眼法?

这又是何苦?

越想越乱,白秀麒干脆伸手过去拉下塑料袋,指着那打了结的樱桃梗啧了一声:“你吃的?舌功不错。”

江成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才尴尬地点了点头:“呃,呵呵……我打小就喜欢吃樱桃,无聊就练出来了。”

骗子,白秀麒在心里冷笑。

江成路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说明他正在撒谎。

但如果不是他,樱桃又是被谁吃掉的?

老鼠?会把樱桃梗打结?就算真的会,江成路也没有必要为老鼠打掩护。

好烦,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白秀麒有些烦躁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到处是谜团的房间里。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向来讨厌麻烦、不爱刨根问题的自己,却对于这些谜团产生了好奇。

“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不顾江成路的客套执意要清洗自己的碗。洗碗池就在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可是拧开水龙头他才记起来,这个家中唯一的洗碗布被自己落在了床铺上。

于是他重新走向床边,捡起那块潮湿的抹布,毫不意外地看见床单上已经渗出了一摊水印。

而那床蓝色方格的床单,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有清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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