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
刘清道:“你不用管他。”
刘立的眉毛瞬间一横,三两步跨过来,瞪着瑾瑜,就要伸手来床上拉人。
“你给我过来!跟我走!”
瑾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床铺里躲,却慢了一步,手臂已被刘立粗鲁又蛮横地钳住,硬生生将其带着被褥拉下床铺。
瑾瑜本就全身无力,被刘立一扯,跌跪在地上,像只断线娃娃。
刘清已经出手来拦,也还是晚了。瑾瑜只感觉刘立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大得吓人,手指掐在自己的肉里,竟在微微发着抖。
刘清一边将自己往怀里抱,一边对刘立吼道:“放手!你听到没有?!”
瑾瑜抬起头,从凌乱的长发间窥见刘立眼眶血红,瞪着抱住自己的刘清,眼神仿佛要吃人般,紧抓自己手臂的手指,却在刘清的怒吼中,渐渐放松力道,最终松开了钳制。
刘清立刻将自己抱回床上,抓过自己刚才被刘立钳制的手臂,细细看了一番,皱眉道:“你抓伤他了!淤青要好久才散的!”
刘立斜瞥了一眼瑾瑜的手,冷哼一声,折扇敲敲后颈,皮笑肉不笑,“那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死人,横竖十天半个月就消了。”
刘清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对他温柔点?”
“哈哈哈……”刘立大笑不止,“笑话!本少爷看见他就倒胃口!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还要对他温柔?”
瑾瑜见刘立语气之间,尽是对自己相貌的鄙视,忍不住又自卑上了,缩头缩脑地往被子里躲,被怒火中烧的刘立刚好瞧见,用折扇指着瑾瑜骂。
“躲躲躲!就知道躲!你还是男人么?我一见你就烦!你摆什么臭脸?给谁看啊?一大清早,就跟奔丧似的!”才说到一半,瑾瑜已经抬不起头来,手背揩着眼睛,低头不语。
刘清抢断道:“你还有完没完?越说越来劲了!”
刘立咳嗽两声,住了口,又拿手碰碰瑾瑜,“哎,走了。”
瑾瑜没抬头,哽咽道,“我不跟你走……”
刘立怒吼,“反了你?!”又要掀开被子,来拉瑾瑜。
瑾瑜抱着被子,横竖不撒手,嘴里念念叨叨,喊着刘清。
刘立更怒,扑上床,抓鱼似的,边扯边道,“挡什么挡!该看的,昨天早看完了!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瞧过!跟我走!别在这儿烦人。刘清身体弱,经不起你整天折腾!”
瑾瑜心下懊恼,没想到刘立居然会当着刘清的面,提及昨天两人在书房里的丑事,情急之下,豁出性子对刘立喊,“你不要脸!!”
刘立被他吼得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瑾瑜立即扑进刘清怀里,焦急又紧张地望着刘清的眼睛,几近虔诚地忏悔道,“刘清,你别听他的。我可以跟你解释的。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瑾瑜越说越乱,到最后根本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就更急,可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
刘立反倒不来捣乱了,半撑半躺,靠在床头,笑嘻嘻地瞧着自己,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呜……”瑾瑜瞅着对面的刘立,眼眶开始泛红,头顶突然多了一只手。瑾瑜向上张望,看到刘清笑眯眯地瞧着自己,摸着自己头发的手,是那样的温柔。
“我明白的。不怪你。我不听他说。”
瑾瑜惊奇地发现刘清说这话时,竟不同于以往,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俏皮和嬉戏,说完还对自己眨了眨眼。瑾瑜趴在他大腿上,一时看呆了。直到自己的身体忽然被人一拽,随即腾空,架在了肩上,往外走去。
刘立咆哮的声音,很是急躁,“不要太过分!”又重重拍了几下瑾瑜的屁股,惹得本就有欢爱伤在身的瑾瑜,疼得直吸冷气,“别以为刘清看上你了,你就可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告诉你,有小爷我在的一天,你就得乖乖给我伺候着!我在哪儿,你都给跟!”
瑾瑜头冲下,腰被刘立的肩膀膈得直想吐,忍不住回道,“刘立,你放我下来!我现在不怕你了!你不能对我怎么样!刘清他知道我的心意了……哎哟!”
瑾瑜差点咬到舌头,因为刘立已经踢开了自己卧房的门,走进里间,将裹成粽子的瑾瑜,连人带被褥,一起丢进了床铺内。
瑾瑜被这个不小的动作,扯到了下身的撕裂处,疼得趴在枕头上,不敢动弹,咬紧牙关,手指攥着被褥,忍着不叫出声。
刘立放下瑾瑜后,独自坐在床榻下边的登台上,背对着瑾瑜躺的床铺,也不说话。许久之后,方才长长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横竖早就清楚。”
瑾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偏头去看他,结果只看到刘立束发整齐的后脑勺。刘立像是感受到了瑾瑜的目光,竟也在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床铺上的瑾瑜。
两人都不说话,就只是互相望着。
大眼瞪小眼。
刘立率先笑了一下,很是轻松地用眼神示意瑾瑜,“还疼吗?刚才着急,忘了,不该打你那儿。”
瑾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刘立指的是什么,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又羞又窘地小声道,“你都知道啦?”
刘立哈哈大笑,“我能不知道么?”
瑾瑜红着脸瞅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刘立越笑越像流氓,“瞧把你美的。昨晚怎么样?很爽吧?”
瑾瑜大吃一惊,绝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心里又气又羞,忍不住怒道,“你……下流!”
刘立腆着脸扑上来,作势要掀瑾瑜身上的被子,“我下流的时候,你还在喊‘刘清’呢。不如,我现在就下流一次给你看看?”
“啊!刘清!”瑾瑜一急,下意识已经喊了。
刘立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倒在瑾瑜旁边的床榻上,滚来滚去,“好玩,太好玩了。你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很好笑。逗你就跟逗狗似的,好有趣。怪不得刘清喜欢。”
闻言,瑾瑜彻底郁闷上了。
难倒自己在刘清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刘立这回,像是打定主意软禁瑾瑜。
头几天,瑾瑜身体还未痊愈,下不来床。刘立除了去书院外,几乎成天都赖在屋里,偶尔还爬上瑾瑜趴的床,枕臂躺在一侧,装模作样拿着本书,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
瑾瑜被他用身体挡在床铺里,下又下不去,打又打不过。刘立甚至不让他穿衣服,就这么赤条条,光裸裸裹在被子里,披头散发,像个男宠,心里早已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刘立是个嘴贱的,成天到晚躺在身边,瑾瑜不知被他打击了多少回,到最后连眼睛都懒得瞪了,翻身朝里,闭目养神。
那刘立却是个讨人嫌的,又丢下书本,挤过来抱他,隔着被子,半带讥讽半带调戏道:
“你怎么又睡觉?都快成猪了,小心下不了床。”
瑾瑜气愤,猛地翻身道,“你又不让我下床,我不睡觉,难倒成天跟你大眼瞪小眼?”
二人离得太近,瑾瑜突然回头,倒把刘立弄愣了好久,才晃过神来,眼睛一弯,笑得魅惑风流,“不如做点别的?”
这回轮到瑾瑜懵了,一下子没弄明白刘立的意图,但很快他就发现,刘立才刚说完,已经开始不打算等瑾瑜同意,就自己动手,掀开瑾瑜的被子,钻了进去。
“唔……你做什么?!混蛋!你出去!!”
“哈哈哈哈……小样,往哪儿躲?过来。”
“唔唔……不要……啊……好痛……住……手……”
瑾瑜被他带有厚茧的手掌,还有滑凉的衣袖,弄得全身又冰又痒,忍不住寒颤了几下,泥鳅似的扭动起来,想要逃脱刘立的手掌,对自己身体的玩弄。
刘立倒是乐在其中,非但不理会,反而将被子往二人头上一盖,蒙在里边,黑灯瞎火,动来动去,兴奋得呵呵直笑。
忽然间,光线一亮。被褥被人‘哗’地一下掀开了。瑾瑜顿觉周身一冷,下一刻,刘立已经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姿势,朝外怒吼。
“反了?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掀本少爷的被窝?!”
瑾瑜含着眼泪,偏头一瞧,随即浑身僵硬得好似死人。
刘立奇怪,笑问,“你怎么……了?”也回头去看,立马定在当场,回不了神。
只见刘清站在床前,手中抓着被子的一角,脸上嫌恶的表情,受伤的眼神,看得瑾瑜心中巨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豁然推开身上的刘立,跪爬到床沿,抓着刘清的衣袖,边哭边求。
“刘清,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愿意的……是刘立他……”声音哽咽,手指发抖,脑袋怎么想,也解释不开现在的情况,又回头去寻刘立。
只见刘立被自己推倒之后,也不起来,就这么歪躺在床铺内,眼神毫无聚焦地看着刘清,像是呆呆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刘清冷哼一声,丢开手里的被角,对着床铺内二人,说了一句:
“你让我恶心!”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说完,甩开瑾瑜拉扯自己衣袖的手,就要往外走。
瑾瑜心都沉了,做死不松手,一下子没拉住刘清,反倒被刘清拖拽下床,跌在冰冷的地板上,滚了几圈,也不顾身上的伤痛和寒冷,赶紧爬起来,跪在刘清脚边,抱住其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刘清……我错了……你别……别不理我……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是故意的……”
刘清好久没有迈步,再往外走。屋内除了瑾瑜压抑地抽泣声,再无声响,一时安静得吓人。
好久之后,瑾瑜才听到刘立翻身从床铺那儿坐起来,语调刻薄地冷笑道:
“恶心?让小爷我恶心的事情,多得去了。每天光是对着这个愁眉苦脸的丑八怪,就够恶心的,偏偏还要对着你那张摆谱的臭脸度日!”
瑾瑜闻言,喉头一梗,也不哭了,回首朝刘立望去。可惜泪水太多,眼眶太湿,瑾瑜没看清刘立此刻脸上的表情。又不敢松开抓刘清衣摆的手,去擦脸上的泪痕。瑾瑜就只能这么默默地,脆弱地,赤身裸体,毫无依靠地跪在地上,匍匐在刘清脚边,希望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或者救赎。
印象中,这是瑾瑜第一次亲眼看见刘立对刘清发脾气。
虽然府中的下人,一直盛传刘府的两位少爷,感情不好。
可瑾瑜一直疲于应付刘立的折腾,根本无暇顾及这种流言蜚语。
在瑾瑜的字典中,刘立最讨厌的人,从来都应该是自己。
至于刘清,自己的心,始终都是复杂而纠结的,哪里还能管得上刘立的想法。
刘清的腿脚微动,瑾瑜立即回了头,怯怯抬首朝刘清看,虽然潮湿的眼,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刘清这次却没再甩开瑾瑜,只道:“跟我走。”
瑾瑜感觉刘清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天下大赦的宣旨,吸了吸鼻子,用手臂揩了把脸,站起来的途中摇晃了几下,却丝毫不影响他想跟刘清走的决心。
刘清几乎是说完的瞬间,瑾瑜抓自己的手一松,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外去。
瑾瑜爬起来,小跑追上,背后忽被人用衣服掷了一下。尚未回头,刘立惹人厌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跑什么跑?!衣服都不穿!”
瑾瑜一愣,手已接住衣服,心中稍有一丝感谢。回头望去,刘立靠在床头,拿起书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穿完了快滚!挡光!”
瑾瑜心头对刘立刚刚萌生的那一丝好感,煞那间烟消云散。
打那日起,瑾瑜便跟着刘清过活。刘立也不再缠着自己。
瑾瑜感觉自己终于彻底解放,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刘清带走自己之后,并没有刻意刁难,反倒回屋后,还关切地查看了一番瑾瑜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又请来大夫,为他整治了一番。
瑾瑜每回喝药的时候,想起刘清那日轻轻抚摸自己摔青的膝盖时,忧郁的眼神,便感觉心头美滋滋的,再苦的药,到了嘴里,都已成了蜜。
这日,天气甚好。
瑾瑜喝完了大夫配的药,身体也觉比前些日子好上许多。甚至刘清那晚留在自己身体中的余味,也渐渐消散得差不离了。
瑾瑜恍然发觉自己在想什么的瞬间,脸都羞红到了耳朵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随便找了一个缘由,便往刘清的书房去。
到了一看,屋里屋外,都没找着人。出来时,碰见一丫鬟,一问,才知道刘清在花苑里,晒太阳。
瑾瑜走到月门处一瞧,花苑内,竹林成排,绿树成荫。刘清淡青色的广袖,在石床那儿垂了一角。旁边的石桌上,凌乱地摆着几本厚厚的账簿,一个算盘,一只香炉,还有一盏半开盖子的热茶。
一只画眉鸟从枝头上飞下来,抖抖翅膀,落在石桌上,“叽叽喳喳”唱了一段,又跳到草地上,尖尖的嘴巴,啄住刘清的袖口,来回叮几下,偏头瞧见瑾瑜静悄悄走近的鞋,‘噗嗤’一下展开翅膀,飞到雕梁画栋的凉亭顶上,唱歌去了。
瑾瑜到了石桌跟前,看到刘清正算了一半的账,安静坐下,执笔沾了沾墨,开始接着算。
这些时日,瑾瑜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刘清不像刘立那般闹腾。两人在一起时,静得几乎没有交谈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