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这一做法在外人看来除了作茧自缚,自断生路再无其他。但是楚珏微微一笑看着远方的山脉说:“他终于上了九冈山,我果然没看错人!”
柳姬喘着气说:“你疯了吗?如果你杀了我,你知道后果吗?”
楚珏歪着头,始终观察者四周的形式,说:“再三衡量,你是最适合这个角色。当初胡悦一魂,你一魂,方才守住半壁此山,但如今你全部心魂,定能保住全山。兄长看好你!”
柳姬喊了一声,冲向楚珏,柳姬几番厮杀,再无保留,这次不是为了突围,而是为了保命。楚珏看着兑宫山开始剧烈得摇动,楚珏说:“你已经不适合再以九元自居了。”
楚珏此时手中利剑一挥,一剑而出,快如闪电,柳姬只觉喉间一冷,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楚珏,她说:“你居然为了一个人而破坏了九元的平衡?你到底在干什么?”
楚珏说:“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柳姬捂住喉咙,她再也拿不动手中的古钺,她跪倒在地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珏说:“意味着此问之后,再无天问。”
柳姬倒在地上,她的身上开始慢慢长出了许多的藤蔓,她说:“你疯了……其他人不会答应的!”
楚珏捡起地上的古钺,他蹲下身,此时他一头银发,他的眼睛之内只是一片银白色。他这幅样子再无人的模样,他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别忘了。我是谁。”
柳姬艰难地开口:“大……”但是却来不及喊出,此时柳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笛,朝着柳姬信步走来。柳姬睁大着眼睛,她想要叫唤对方的名字,但她只觉得眼前慢慢地暗了下去,那个人也不见了。柳姬流下一滴泪,便再无声息,身体也迅速化作了绿藤。就在这一刻,突然山脉开始摇动。
此时从柳姬的尸身上开始蔓延出许许多多的藤蔓,瞬间这座不毛之山开始呈现绿意,迅速整座山都变得分外生气,楚珏见状,迅速捡起古钺,古钺插入山石之内,只听到一声爆裂的响声,艮山为之一震。
而再观看对面的兑宫山,此时兑宫山开始渐渐崩塌,只听到从震宫山传来一声巨响,顿时两座巨峰同时崩毁。山崩石裂,大雨磅礴,通河暴涨。山石滚落,水势如恶龙一般。原本气势如虹的大军在这大水和山崩之间,犹如蝼蚁,一瞬间便吞噬殆尽,敌寇死伤无数。一切来得如此出人意料,连逃命都来不及。
赵王所在的这片区域恰巧是唯一一处高地,而又有艮山所挡,全军安然无恙。
三山之中,只有艮山毫无破绽,当初胡悦割舍自己一魂,使自己无情无爱,犹如活死人一般,才保下的东北处的艮山一半,如今由柳姬的神魂所缚,竟然可巍峨不动。这就是楚珏最后一子,破六局,断二山,保艮山,以水攻助赵王赢取贯山之战,抵定自此之后三百年帝王基业。
但,就在这刹那之间,从土地中突然窜出了一根藤条,直接从背后贯穿了楚珏的身体,楚珏只觉口中一甜,心口一阵刺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猛然吐出鲜血。再无力道支撑身体,楚珏剑插入地,银发披肩,身上的力道迅速流失,他闭上眼睛,自嘲道:“贤弟啊,这也是天意。”楚珏知道自己再无能力离开此处,他的神魂开始涣散,身形开始渐渐化作银色的光芒,消散于天地之间。
胡悦感应到楚珏的气息突然消失,他猛然回头。只觉浑身上下如坠冰窖,那个他从来不认为会死去的人,但现在居然消失了。
他口中一甜,一口血喷在了山石上,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痛,仿佛心早就碎了,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酒壶,酒壶还在。但是里面却没有酒了。他摇了摇空空的酒壶,再看着山下,他没有时间长久的待着,但是双腿却无法迈开步伐,他抿着嘴,知道血从嘴角溢出,胡悦犹如痴痴低语,道:“楚兄,我又没有酒了,再无其他可祭,就拿此壶祭你。你可别嫌弃,你若有灵,在奈落定要等我,届时一定要把酒灌满我两再同游山水。一定……要等我。”
说完他手中的酒壶坠入山下,无影无踪。他缓缓回头看着连绵山路,这条路已经走得太艰辛了。他伸出手,最后却握住了拳头。他奋力往上爬去。他能够行至此处,这一切都是楚珏和其他人的牺牲所留下的机会。这一切的托付,难道他没有资格去回答天问吗?
九冈山之上,迎神之地。乾坤二阵,此时终于也开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简短,但是充满着凶残虐力的一章……
第88章 乾坤一问(一)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九歌屈原胡悦感知楚珏生气全无,他身在迎神之山的九冈,云雾之间,已经看不清山下之境。这是个虚无缥缈的地方,他不知道贯山战役最后如何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最后有哪些人活了下来,而历史是否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他只有全心全意地往前走去,他脑中回想起楚珏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嘱咐。点点滴滴,犹如斯人依旧还在自己的身旁,他仿佛觉得楚珏和他在一起,一起攀登这座神幻之中才出现的迎神山——九冈山。
此山,云雾妖娆,看不到任何树木,只有浅薄的云雾之处,隐约间可以看到一出阶梯,胡悦沿着这条似是特意,又似无意所形成的道理而行。
他从来没有依靠过别人,从未想过与任何人结缘,他生于乱世,在楚地山林之间习得一身的本领,但是越是明白这世间的种种,越是觉得自己的努力苍白无力,拼尽全力,只能护住三百年的太平盛世,他可甘愿?
三百年前的胡悦,他去做了。拼尽一切。三百年后的胡悦依然在做,无怨无悔,三百年的太平就三百年的太平吧。至少他去做了。智者愚者其实都一样,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一点信念而活着。
他一开始与楚珏的相遇就是一个赌约,他们互为知己,但却从没有把自己内心最深的秘密告诉于对方。月下对饮,酒满心却总是像缺了一块。两人对弈,只看谁能先对方一步,但楚珏的心意,胡悦过去无能表达,现在他来不及回答。只留下匆匆一吻,以此为誓。还是“知己”二字,但多了一重深刻的情感,这份情,胡悦还不起,但却一直背负着。
谁说多情最伤人,可知不能回应的爱,才是最伤人。他放下了人世的情感,无爱无恨,只为了心中那一份“值得”。他浑浑噩噩流连于红尘,负了所有人,最后回到此处。
三百年前,苍天有问:天可有情。
胡悦当时回答:“天无情,人有情。”
只对一半,却错一半。而今,胡悦将要再一次回答,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想好答案。他不知道代表天意的九元会如何问,还是这个问题吗?还是又成了其他无对无错的问题。这些都不重要了,胡悦此时的心却被填的慢慢的,他三百年的混沌到头来得到感情之后最先体会的却都是离别苦涩。他心疼,疼到最后就不再疼痛,而是一种静,他一步一步往上走。山路像是指引一般,引着他踏上顶端。
山中云气极深,胡悦几乎已经看不见脚下之路,他只觉得他自己犹如腾云驾雾,如上云天之上。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云雾缭绕,却让人感到一种寂寞。胡悦只觉得一种从心中透出的冷,这份冷让他打了一个哆嗦。胡悦苦笑道:“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在山的最高处,不是一览众山小,而是一片无垠的空白,空白得让人害怕。他再回头,看不得来时的路,上此山,再无回头之路。
胡悦伸出手,云雾之中,他的手满是血迹,无论云雾如何从他的指尖划过,手上的血却丝毫没有褪去。他抬起头,他只觉得他处于一片白雾之中,不知前后,不知上下。走至此景,已经无路可走。
胡悦站立不动,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最后依然崩溃地发生大笑,他从没有这样笑过,他笑得跌坐在地,他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指着天上,狂笑道:“到头来,天地乾坤居然就是一片空白?走到此处,无路可走?啊哈哈!我三百年前来此,三百年后来此,最后居然是无路可走?可笑至极啊!”
胡悦笑得再无力气,他躺倒在地上,无力地闭上眼睛。大笑之后,心中居然如此的空荡荡。这笑比哭更让人绝望。
走至无路可走,但乾坤依然没有任何的体现,胡悦心中除了绝望,再无其他。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死了,爱他的,他爱的,一个一个为了让他到达此处而消失。他就算活着,活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
这种可笑的绝望,让他倒在地上,毫无气力。
胡悦闭上眼睛,他想如果这样,能够让自己彻底死去,那也是好事。但……
他的手却开始缓缓地握了起来,耳边仿佛还有谁在和他说话。但是他无法听清这些话语的内容。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爬了起来,他跌跌冲冲地往前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三百年前,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仿佛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依然是三百年前的那个胡悦,只是在此处长长地睡着了,一梦三百年。
他梦中有许多的人,这些人与他结缘,缘起缘灭,犹如过客,大梦一醒,烟消云散。
他朝前走,突然一声巨响,胡悦神魂一荡。从白雾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割裂。他明显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此时云雾开始流失。
胡悦站立不动,只有四周的环境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瞬之间,沧海桑田。原本胡悦所在的九岗山突然下落,顺势而下,胡悦只觉得神魂都在极速往下沉,犹如坠入深渊。也许他现在已在地狱。
胡悦像是一片枯叶般不停往下落。但是就在此刻,忽然他只感觉瞬间停了下来。四周从原本的一片白茫茫,转瞬就化为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他感觉就像是上不着天,下不落地。他就在无边的黑暗中,浮在半空。
这份压迫比之前的白茫之地更让人绝望。胡悦即使睁开眼睛,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感知变得越来越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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