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胡悦笑道:“难得道士嘴里能吐出这番言语。好,那就敬缘分。”
玄冥子仰头喝干杯中酒,心中那份久违的感觉如烟雾般似有似无,他摆了摆手对两人说:“好了,我就不继续待着了。否则我鸡皮疙瘩都掉没了。”
他依然打灯,甩了甩道袍袖子,两手负于身后往门口走,走到门口他停下叫,却没有回头,他问道:“臭书生,我们是朋友吗?”
胡悦笑出了声,声音透着难得爽朗,他说:“一同月下饮酒,如何不算朋友?”
玄冥子也笑出声了,他打开门离开了观情斋。
胡悦对着身边的楚珏说:“哈,还是老样子”
楚珏说:“老样子是什么?”
胡悦说:“不会替我关门呐,楚兄临走之时别忘了关。”
楚珏说:“哦,我今天不准备走。”
胡悦:“……”
第94章 番外—赌约(一)
天若有问,何者作答?
对乎,错乎。三百年一朝夕间。
命乎,定乎?待一人整冠作答。
满目疮痍的战场,断戟残壁,碧血染河数里。残尸堆积如山。夕阳余霞,为这最后一战暂时拉上了一层纱幕。
死亡的最后旋律却在了无生息之下奏下最后一音,乾坤颠倒,天地静默。四时不序。至此,只一人负手而立于岸边,沧浪之水清兮,浊兮。却染不得此人分毫。
他的身后是尸骸如山,但此人却无一丝一毫的动容,他的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对天一指道:“三百年乾坤,诸君可待此答。”
天似乎对此作了回应,闷雷滚滚,乎下一道霹雳惊雷。那人依然站立,不为所动,缓缓摘下脸上面具,一双银眸看着水面道:“三百年的定数,汝也可要好好把握了。”
面具沉入水底,无踪无极,他转身徐步而行,停在了一具尸首前,他观此尸身负王血,本身气魂不散,定力非凡,来人开口道:“这倒是个好东西,你也是,灵力不弱,至今魂魄不散。既然如此,如果你答应奉我为主,那我可以考虑让你用另一种方式活在世上。”
尸首似有回应,血气更胜,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不想死,那就活着吧。我需要这个血诏,而你则用另一种方式来替我效力。”
来人取出一枚白玉,赋予尸首胸口,不少数刻,尸首便能睁开眼睛,再世为人,眼前一片赤霞之下,站着一个一身月白,冷漠的双眼丝毫没有情感的男人,这个人伸出手说:“非生非死的你自此为我所用,你就需要按照吾的意愿而为。首先让我成为你怀中诏书内所说的那个人。而后……一切都将是定数。”
滚滚河水,东流到海。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缥缈间无人可以知道在那场大战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那未完成的一局。
而历史有分崩离析的时候,自也有烟花迷乱的光景。
此时的天下,已太平百年之久,四海升平。京城更是离骚词客笔下那如镜花水月般的繁花锦绣之地。
而在这花儿似地世界之中,自洪武楼一路而下,便是有名的杏花街。左边儿叫做紫雀儿坊,右边儿叫做碧雁儿坊。此处夜市尤佳,每逢良夜。自是香车宝马来,花下扶醉客。烟花柳巷便就是这儿了。
丝竹软语之间,演的便是那多情场、红尘帐;唱得更是那怨春悲夏的曲;奏得是那闺深幽情的调。
这固中又有多少真情实意呢?
在此番良辰美景,弯月秀柳之下。河畔暗停着一艘小船,小船静悄悄地泊在岸边,因为风向潮浪,船摇晃的很厉害。只被一根细细的绳儿拉着。
船上似乎还有人,船舫内的矮几上有一盏油灯,昏昏暗暗得也照不清里面的东西。
忽然不知道哪儿刮来一阵无名风,那盏单薄的油灯就熄灭了。而在那一瞬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河里。
这一切都悄然发生,夜色之下就犹如那盏暗淡熄灭的烛火一样无声无息。
直到……
“老天爷,死人啦!”
“哎哟!怎么就在这儿呢,那个死鬼好不死,歹不死的死在了咱家岸头!”
“你还顾得那么多!闹出人命了,快去报官呐,还愣着干吗?”
一早本该清宁之际,却人声鼎沸,这金水河畔居然出现了一句无名尸首,尸体漂在岸头,被水浪冲的犹如一块浮木,乌黑的头发像是幽鬼的水草,扭曲得舞动着。
谁都不敢去掀开那尸体,就怕看到死人脸。于是街坊邻里,看热闹的路人都围在四周,指指点点,直到远处传来了厉喝声,几个穿着官府衙吏袍子的人提着板子绳索往河边赶。
众人被驱散到更远的地方,那最早发现尸首的老夫妻则唯唯诺诺,忐忑不安地等着官儿来问话。
老婆子比老头儿胆大些,扯了扯站在最近的衙役的袖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官老爷啥时候能放我们回去?”
衙役斜眼看着老婆子,见她一早见着尸体,折腾半日,都快晌午了也是有些可怜她。他压低声音,低头凑近老婆子说:“急不得,这儿是天子京城,闹出那么个人命官司,你还想要回去?等会儿老爷肯定得来问话,你们这俩老的可得想仔细了,不可错半句,若说了假话,被老爷听出个不着调的,那大刑可得往你们俩老的身上招呼了。没个皮开肉绽得,这老脸儿是顾不上的。”
老婆子和老头一听吓得汗出如渖,抖作一团。此时却没有发生两老人所想象的那一幕。
官老爷迅速跑了回来。之后却出乎老夫妇的意料,官员只是交头接耳一番,随后严厉告之二老:“今日之事,兹事体大,尔等莫要对外透露半语,否则当凶手同党,立即缉拿!”
老夫妇二人点头如捣蒜般,诺诺俯首而拜,连诅咒发誓,绝不会透露半句话。
官员见此二人老实,微微按下了心,但眉头的苦恼却不见半分。
身边的小厮低语道:“大人,这具尸体……不就是上个月李户部的妾吗?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又出现在了这儿,而她身上的那套衣服也不是大殓服饰,倒像是……”
官员吓得一哆嗦,他立马打住说:“莫说这些,这事儿看来是鬼神之道。你我阳间当差,万万管不得此事。弄不好自己的命就搭进去了。李大人也说这事他不插手,既然如此咱们就把这具尸体速速葬了。再找个法爷道士念个经,压一压这邪气。千万不可沾染了才是。”
小厮频频点头说是。说着就命手下把尸体用破席抱着抬到郊外的乱葬岗给草草得埋了。
几个人在郊外,粗粗摆设了些酒果馒头,烧了纸钱,又压了几张从庙内求来的符箓。嘴里不停的祷告着。尸体已经被埋在了土坑内的薄棺中。就差等这些人祷告完毕,准备埋了了事。
就在此时,忽然一人从乱葬岗的林子里滚了出来,嘴里还哎哟哟得叫着。
吓得众人撒腿就跑,连尸体都不顾了。
从山坡上滚下来的那人叫苦连连,等他爬起来,周围早就没人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枯叶摇头道:“哎,这山间野路得可是把我给摔惨了。”
随后他摸了摸酒瓶子,滚落的时候早就摔碎了,心中一阵悲叹,摇着头说:“忙了一日,才换的一坛酒,一口没喝到居然全送给土地公了。”
他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没被埋起来的棺材,整理一下衣服对着坟作揖道:“看来也是个苦命人,怎么连个下葬都没人帮忙,哦,不对下葬人倒腾了一半就跑了…相遇必是有缘,那胡某就算阁下的有缘人,替阁下入葬,也不要什么,你坟前的那坛子酒算是打赏我的吧。”
说完便先喝了半壶酒,随后擦了擦嘴说:“好酒好酒。那我就开始替阁下入殓啦。尘归尘,土归土,阎王老爷跟前老实点,过去干过什么坏事先自己招了,什么扒皮下油锅的其实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疼,反正你也死了,疼也疼不死。不要太计较啦。听老弟一句话,死鬼要有死鬼样,千万别诈尸。”
那书生一边嘴里说这些胡言乱语,一边撩起边上的铲子,给棺材盖土。
没铲几下,忽然从棺材的四周开始溢出许多的血水,血水浓臭不可闻。书生眼中的酒意微微一醒,一丝锐意瞟了一眼棺材。随后嘴里念叨更多,手中的铲子飞快铲土,但是无论怎么盖土,血水都会从土的缝隙之中冒出。很快就形成了血泊。
书生在在血泊之中,依然拼命铲土,慢慢的血中冒出了一撮头发,由书生的脚向上攀爬。
不知何时,书生身后居然出现了一个长发遮脸的人蓦然立在他的身后。书生终于咣当一声,手中的铁铲落在了血泊之中,他不敢回头,嘴里喃喃道:“我可是好心想要埋了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啊。”
“给我……”
书生不敢转过头,他摸了摸身上,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他说:“死人不用银子,你先放开我,我到那里给你烧一点?”
“给我……给我……”
书生闭上眼,随后道:“我真的是……”
忽然身后的之人伸出了一只手,手犹如铁钩一样伸向狂生,书生随后伸手一握,居然硬生生得把手给挡下了。
书生默默转过头,直勾勾地与那披发之人相对,微弱的阳光从乌云之间透出,照得书生的模样,俊美非凡,一双风流多情的眼却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但是他的表情却极其夸张,开口道:“我说……你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忽然从棺材的泥土发出了闷响,胡悦一转头的功夫,那披发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是血泊还在,棺材里的声响越来越激烈,似乎有哭声,那书生连忙抛开土,用铁铲撬开棺材板。
这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女人,女人脸白如宣纸,蓬头散发,睁大眼睛,衣衫不整,但却身材姣好。她张这嘴,似乎在叫喊,又像是在拼命得呼吸。
随后乱葬岗内传出了一声女人凄厉的叫声,惊起停在林中的乌鸦。
书生捂着耳朵,等女子叫也叫不动了,他这才靠近,女子双目都是泪痕。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阴曹地府……救我……
说完便昏死过去,书生一脸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能先把女人从棺材中拖出来,他发现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非常的诡异,这衣服不似大殓之服,倒有点像是城隍庙中地狱鬼差所扣押的那些冤魂所穿之袍。粗陋无比,一下子显得他这个穷酸书生都体面起来。
书生握住女子手臂,虽然浑身冰冷,但是依稀有脉搏,书生叹了一口气,背起女子,顺手抄起余下的酒说:“以后再也不能贪着墓地之物了。否则尽是些麻烦事啊。”
此处是郊外,书生背着女子走得不快,入夜还未进城,只能在一座破庙中歇息一宿。书生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已入呆若木鸡的女子身上,随后开始收集门枯柴,用来生火。
他一边捡柴火,一边询问:“姑娘你怎么会被人活封在棺中?可是有人要害你?”
书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说:“烈酒可抗寒气,姑娘喝几口吧。”
女子依然还无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书生好不容易生了一火,他摸了摸头发,继续说:“在下姓胡,单名一个悦字,字慕之。楚地人士……”
女子听到胡悦自报姓名,微微抬头看着他,她又缓缓开口道:“地府……阴曹地府……”
胡悦凑近她,她转过头看着胡悦,随后说:“我逃出来了吗……”
说完她伸手搂住了胡悦,胡悦大吃一惊,女子浑身都在抖,她凑近胡悦说:“姐姐,我也逃出来了,那……那我们……是不是……”
就在胡悦想要推开她,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了铁链拖动的声音,女子一下子抱住胡悦,她尽量把身体缩在胡悦怀里,她说:“没有,我们没有逃走……姐姐我们还在……我不想再回去了……”
胡悦此时却不再含糊,他速度极快,隔空便拿起了边上的火把,随后一双冷峻的眼盯着阒暗的外面,低声道:“屋外的朋友,外头天冷,如要烤火,还请现身。”言语中毫无惧意。
铁链声却并没有消失,铁链声伴随着柴火的噼啪响声,映照着胡悦和女子的脸,女子睁大着眼睛,盯着黑暗嘴里呢喃着胡悦也听不清的话语。
而就在此刻,那泥塑的神像忽然落了一节下来,胡悦定睛一看,是那神像的手臂,但是这个手臂似乎像是抓着某样东西,只是这东西已经不见了。
女子瞥了一眼那只手,又是一阵尖锐的喊叫,她随即想要甩开胡悦,却被胡悦牢牢扣在怀中。他言语声非常的轻,但是却速度很快,他低声阻止道:“先别出声,里面肯定没有问题,那人还在外头。”
女子霎时安静,她惊恐的眼眶中泪如珠落。胡悦低头微微看了看她,微微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安心。
此时铁链声消失了,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此人穿着一身月白华服,头梳玉冠,相貌堂堂,似云中仙君。站在门外倒是让之前的阴郁诡异减少了不少。
他提衣跨入正殿,先是看了一眼依然破败的神像,眼中似有所思,再转头看着胡悦和女子微微挑眉道:“叨扰到二位了吗?”
胡悦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披在女子的肩上,两人紧紧搂着,一下子突然意识到男女之嫌。连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俊白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他连忙咳嗽一声说:“切莫误会!我……”
华服公子倒是微微一笑,他说:“我并没有误会什么,自然也没看到什么,二位大可不必如此惊慌,鄙人只是闲游山水,忘了归去的时辰,庙外听先生叫唤,便应邀入内烤火来了。”
说完便手边朝着火堆,胡悦从腰间抽出扇子道:“看阁下这身打扮,非富即贵,居然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游山玩水?也没个随从小厮?恐怕莫不是狐仙吧?”
来者没有回答,反倒是抬头打量着胡悦,胡悦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注视,心中有一种无法名状的忐忑,突然间脑中似有一股晕眩,他捂着头,此时华服男子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拦住胡悦,胡悦身体一僵,这可比前面被美女投怀送抱更让他浑身不适。男子身上有一股冷香,不似平常大户人家的熏香,他衣着虽然并不繁复,但却精致昂贵。握着胡悦的手时,胡悦也暗暗一惊,此人的能为必不在他之下,如果真的要动手,自己可能要落於下风。
来人声音有点低沉,语调也让人觉得无法亲近。他低首问道:“先生可是身体不适?我这儿有些酒食,先生如若不嫌已冷了,尽可食用。”
胡悦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抱拳道:“哦,在下可能站的猛了,所以有些气血不畅,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华服男子看了看胡悦,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开口道:“鄙人姓楚,单名一个珏字。乃是京城人士。我也只是借着族上的阴鸷,做个逍遥闲散人罢了。本不喜人多热闹,借着这几日月华盛美,特地去郊外游赏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合掌,这是观情斋的之前的故事。两个酒鬼怎么相遇滴。建议先看正剧,番外设计了剧透内容。
嗯,希望体重能恢复到96斤…台版的观情斋于10月4日开售~嘛…不要问为啥台版那么快,小编在我没写完的时候就来预定了……能不快么……
第95章 番外—赌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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