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小孩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道:“至少现在还没饿死。”
胡悦哈哈大笑,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小孩瞪了他一眼。胡悦蹲下身说:“那你觉得你会饿死吗?”
小孩冷哼道:“我有手有脚,怎么会饿死,倒是你一看就知道穷书生一个。不买东西就快滚开。别当着小爷做买卖。”
胡悦说:“那,咱两合伙吧。你看你这些玩意儿太粗糙了。我给你把把关,做得精细点,赚的钱对半分?我也不欺负你,我就要每天两罐子酒。”
小孩挥了挥手说:“谁要和你合伙,快走快走。”
胡悦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就在此刻。忽然寺庙边上传来了喧闹声。小孩一下子跳了起来,抱了抱瘫在地上的布,随后便朝着反方向跑。胡悦没跑成,被直冲过来的人逮个正着。来人是一个看似是某个大户人家的护院家丁,他一把拎起胡悦的衣领说:“说,那个小鬼去哪儿了?”
胡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边上道:“我不认识他。我想要看看他卖的东西而已。”
家丁凶神恶煞地打量着胡悦,一把推开他说:“那你说,他往哪里跑了?”
胡悦一瞬间直了一个方向朝着家丁点了点头,一脸你别牵扯我,我只是个路人的表情。家丁也没空搭理他,直接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
胡悦整理了一下衣领,他朝着远处喊道:“人都走远啦,你还要躲多久?”
小孩子一下子跳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胡悦伸出手指摇了摇说:“非也非也,不是帮你,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扯衣领。”
小孩儿笑了出来,他说:“怪人一个。算了,这个送你。算是报答你啦,可别再缠着我。”
小孩伸出手,一个柳藤编制的小篮子。上面还插着一些山花,胡悦伸手接着。小孩笑了笑便跑开了。
胡悦手里拿着柳藤做的篮子,他凑近闻了闻,随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走开了的孩子。
楚珏说:“柳藤有问题?”
胡悦灌了一口酒说:“是的,我当初被那些小玩意吸引也是因为这些滕不是单纯的柳藤。所以我便第二天又去了。”
第二天,胡悦还是在老地方找到了那个编织柳藤小玩意的小孩。那个小孩看到了胡悦,虽然一脸的嫌弃,但是却也没有太过的抵触,好似猜到他还会再来。
胡悦笑着说:“你那小篮子挺不错的。被一个唱小曲的女孩子拿去了,她很喜欢。”
小孩微微一怔,随后一脸鄙视道:“他人所赠之物,你转手就再赠?”
胡悦又蹲下说:“那你在送我一个。我那个篮子是被强要去的,我也没办法。”
小孩挪了挪身子说:“得寸进尺,没了。”
胡悦眼珠一转道:“那……你能和我说说,你的柳条都从哪里来的?”
小孩忽然警惕了起来,他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胡悦说:“我也做几个啊,到时候抢你生意,赚买酒钱。”
小孩嗤笑道:“你别想了,这些柳藤都是我在一个地方捡来的。”
胡悦凑近问道:“什么地方?”
小孩一脸决绝地说:“不能告诉你,那个地方不是杂七杂八的人能去的。”
胡悦笑嘻嘻地拍着小孩的肩膀,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中暗藏的一撮烟灰拍入了他的衣领。随后说:“不说就不说,你看我们都见过那么多次面了。也该朋友了,再送我一个吧。”
小孩子拿着手肘推开胡悦,但是还是扔给他一个藤蔓编制的小球说:“给你给你,别烦我了。”
胡悦接过小球儿,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古玉扔给小孩儿说:“来不往非礼也。拿去,送你的。”
小孩看着那块玉,再看看胡悦的穿着,他沿着口水说:“你偷……的?”
胡悦默默转过头,迅速地给了孩子一个爆栗,小孩捂着头喊疼,胡悦鼓着腮帮子说:“当然是我的东西,我乃圣人门生,读的是圣贤书,能做那种鸡鸣狗盗之事?”
小孩啧啧白了他几眼,但是还是把古玉往怀里揣。
胡悦见他安安稳稳地把古玉放在身上,随后朝着他挥了挥手说“哎,走了走了,寺庙要发斋饭了。再不去就又得被那几个和尚欺负不给斋了。”
小孩朝着胡悦的背影看去,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属于儿童的笑容。但是随后便消失不见。
胡悦那天真的是饿着肚子去追踪那个孩子,他在他身上洒了香粉,而这种香粉的气息只有在酒精的气息下会显现。他手里拿着酒壶,偷偷跟着那个小孩,小孩似乎并不知道被人跟踪。
随后便进入了一个门。大门内又一栋矮屋,矮屋前有一个院子,屋子里有一棵柳树,还有许多的海棠花,一个帘子遮着,淡淡的熏香从帘子内透出。院子是被静心设计过的,处处可见主人的蕙质兰心。
在帘子中端坐着一个女子,胡悦偷偷跟着,那个小孩跑过去朝着女子重重地磕了头,从帘中传来了犹如银铃般的声音:“那门后的公子,可不用躲藏了。”
胡悦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胡悦笑着说:“小生……”
那孩子大叫道:“不是我带他来的,他一定偷偷跟着我,但是为什么我会……”
胡悦微微笑着,极为熟络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说:“我不是个你了你那块古玉吗?上面有很重的酒气,所以你对你身后的香粉自然不会发觉,所以我就能跟着香气找到你啦。是不是很佩服我呀?”
那个孩子气急败坏,伸手就把古玉甩在了地上,胡悦叹着气捡了起来。他笑着对女子说:“你让这个孩子卖的这些柳条应该非是阳间之物吧。谁买走了,你便可以从他的身上得到一样东西。”
女子没有回答,那个孩子忽然眼神一变,瞳孔瞬间收缩,随后忽然伸出手,他的指甲非常的尖锐,一下子朝着胡悦划去。
胡悦朝后一仰,踮着脚便远离了那小孩的攻击范围。小孩警惕地看着他。胡悦摇了摇头说:“好歹是朋友,虽然你非人类,但我也没害你啊。还替你打发了那些因为被你骗着买了柳条而失魂之人,对吗?”
此时帘内的女子开口道:“你来此有何用意?”
胡悦说:“我想要知道你用这些柳条换取了什么?”
女子轻叹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既然你知道了这里的秘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让我取走你这段时日的记忆,二永远留在此处。”
女子虽然声音很轻淡,但是却有着不让人质疑的强硬。
胡悦说:“我还有一个选择。”
女子呵呵轻笑道:“公子还有什么选择?”
胡悦折了一根柳条说:“这个孩子送了我二次柳条,但是我本不愿与你缔约,所以便没有中招。但我此刻选择与你交换呢?”
女子哦了一声,帘幕吹起了一阵风,但是却依然没法看见她的容貌,她说:“缔约?”
胡悦说:“我现在有一份想不起来的记忆,如果你能替我找回来。那么我可以和你缔约,达成你想要的一件事。”
女子咯咯地笑道:“你的名字?”
胡悦微微欠身道:“胡悦。”
女子笑道:“你倒是肯爽快得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不怕我……”
女子忽然顿了一下,他没有说下去,陷入了沉默,随后疑惑地说:“你……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早该阳寿已尽。”
胡悦满不在乎地说:“是啊,老不死,死不老,说的就是我吧。”
女子说:“也许……你能替我找到他……”
胡悦说:“你要找一个人?”
女子的语气变得冰冷,她说:“我要杀了他……”
当女子说出杀这一个字的时候,胡悦感觉到一股阴风吹来。居然也倒退了半步。
随后女子笑道:“这样吧,我现在依然无法帮你找回那段记忆……我……觉得这个记忆好似并非丢弃,而是被封锁了。但是这却非是法术所造成的。问题出在你自己的身上。这样吧,你有足够的时间替我找到那个人,如果找到了他,你就来找我。届时即使我无法替你恢复记忆,但却一定会给你提供所要的线索,甚至告诉你导致你记忆损害的缘由。”
胡悦哦了一声,他说:“我那么久都无法做到的事,姑娘你居然能够那么笃定?”
女子依然淡淡地笑说道:“是,只要你能替我找到他。”
胡悦细思一番,随后答应道:“好。”
女子却继续说:“别着急,胡生,如此口头缔约让你无法真正理解箇中道理。这样吧,你想一件事情,而我则问你要一个无关痛痒的信物。这样我们便也算是有交情了。如何?”
胡悦踌躇不决,女子话虽如此,但是缔约之下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而此人也非善类。他说:“哦,那我可要好好细思了,姑娘为何会以柳条为凭借呢?”
女子沉默了下去,随后略有哀怨地说:“折柳,不留……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你不用管它,只要替我找到那个人便罢了。”
胡悦此时却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声音,答应她……他鬼使神差地说:“那,我能否一听这柳音呢?”
女子惨惨地笑了几声,随后说:“你确定?”
胡悦笑道:“那我便留下我的声音为凭借。但是我也不能不说话……嗯,这样吧,我给姑娘你念一段诗。以这诗为凭可好?”
女子道:“甚好。”
胡悦独步而行,他走到柳树边上,见院中柳树依依绕绕,抬头看了片刻后,道:“棠下柳丝乱飞絮,不似飞花胜飞花。还记他日折枝处,也是萦萦复萦萦。此诗赠与姑娘。”
诗句念罢,微风自起,女子久久不说话,胡悦也不催促。
女子声音虽然依然清冷,但是却多了一丝情愁,她道:“胡生乃是有情之人,但却偏偏生了无情之心。心冷了,便是如此……可惜,可惜。好,那我便收下这个条件。而你要听的柳音不在此,而在金水湖畔。去吧,也许你就能明白了。”
胡悦拱手道:“谢姑娘。”
胡悦撞了撞身后的楚珏道:“睡着了吗?”
楚珏低着头听着,开口道:“听着呢。”
胡悦微微笑道:“之后就是翘儿相遇的事儿了,再之后便又遇到了你……好像事情都是在和这女子缔约之后发生的。孽缘呐……”
胡悦把酒壶里最后一口酒给喝干了。倒头就躺下,楚珏心领神会地俯下身子。他撩起胡悦的发丝,凑近自己的唇边说:“孽缘也是缘,与我有缘不好吗?”
胡悦侧身哼了一声,楚珏笑了笑,继续问:“随后呢?你有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胡悦侧卧着,他看着前方说:“我毁约了”
楚珏缓缓解开了胡悦的腰带,说:“为什么呢?”
胡悦因为不适,微微蹙眉说:“因为如果我告诉她,只有两种结果,两人死其一。”
楚珏挑起胡悦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勾着嘴角说:“那么简单?”
胡悦斜眼道:“她也没有替我找回记忆,我没提他找到人,契约并不算成。”
楚珏说:“不,契约已然成了,那个柳因得到了你的声音,说明这已经是另一个交换的条件。这样她可以顺藤摸瓜抽离你的魂魄,所以你的声音必须要回来。我一定要把你的声音要回来。”
胡悦说:“有什么关系呢?”
楚珏摸着胡悦的脸颊,用大拇指摩擦着他的唇说:“有,虽然你没有办法死去,但是……摄魂……”
胡悦微微蹙眉,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心中也知道,如果被摄魂那就是个活死人。他死不了,永生永世都将是一个活死人,这将是比现在更惨的状况。他心里也泛起了害怕。
楚珏知道胡悦的担忧,他不再说此事,温柔地吻上了胡悦的鼻尖,他俯下身凑近胡悦的耳边说:“如果我能替你找到那份记忆呢?”
胡悦抬眼看着楚珏,他说:“你没有办法,否则你不会如此。”
楚珏苦笑着说:“对,我没有办法。”
胡悦的视线撇开了楚珏,楚珏的笑更苦涩了。胡悦道:“所以你不必在意……”
楚珏把手附上胡悦的眼,吻上胡悦的唇,他没有回答。但是纠缠的舌却告诉胡悦他不会离开,至死不离。
胡悦浅浅地吐了口气,也许就这样也好。他双手攀上了身上之人的肩膀。他已经习惯了让把身体交给楚珏,但心呢?他有心吗?
温柔的进入依然无法填满空荡荡的内心,他回想到所听的柳音,那声音太悲哀了。但是在这声音之中还掺杂这其他,那是一种他急切想要知道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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