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狸奴 第68章

作者:月无弦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玄幻灵异

说罢冲向端着果盘的女妖,一把夺了下来往嘴里使劲塞着。女妖被吓得尖叫逃跑,他却哈哈大笑,丝毫没有了廉耻之心。

众臣妖不禁无奈摇头,依次退下。走出大殿范围方敢攀谈起来。

“主公已经完全疯了,这样下去,南境必会自取灭亡!”一妖扼腕长叹。

“我听说,主公先前日食百妖,还抓了人族孩童来吃……不走火入魔就见了鬼了!”另一妖心生愤慨,不禁口无遮拦起来:“我听说,咱境主早年得了个宝贝,叫什么……“明刹锁”,说是能抵御煞气,所以他才敢放心大胆地食妖,丝毫不惧煞气缠身。然而现如今看来,这破锁头怕是一点屁用都没有吧!”

众妖无奈地应和着,这时狼王突然走了过来,冲他们抱拳道:“诸位,你们家中的情况本王已经听说了。境主大恩,决定弥补诸位的损失,备了上千斤灵丹供诸位恢复妖力。”

臣妖们微怔,旋即回过神来,七嘴八舌道:“狼王,您就不要骗我们了。境主什么态度,我们早已摸清楚了。这灵丹怕是您自己的吧?”

狼王不置可否,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大家都是同僚,出了这么大的事,本王怎能坐视不管……就是境主他……”

“我们都懂,都懂……”众妖感慨万千。一妖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道:“如今北境易主,局势不明;东境坐收渔翁之利,西境女皇也不是好惹的,咱大军压境这么久,也没见她服软……偏偏主公他已是神志不清,与疯癫无异……若日后北境倒戈,南境遭此重创,会不会……”

“本王发誓,定会守住南境,誓死不让!”狼王单手指天,信誓旦旦。

众妖登时有了主心骨,围在他身边又道:“狼族骁勇善战,您又军功赫赫,实乃我南境大幸。我等……愿意追随狼王殿下!”

“诸位的心意本王都懂,若境主他一意孤行,那……”狼王没有说下去,只给了他们一个坚决的眼神。

众妖自是心领神会,又寒暄了几句便四散离去了。狼王立于宫殿前,听着里头打雷般的呼噜声,嘴角难以自抑地上挑。

境主终于把自己给弄疯了,夜谰虽下落不明,但也难逃一死,东境与西境被重创后不足为敌……

南境,已成他的囊中之物!这些年的卑躬屈膝该结束了。

没有妖知道,“明刹锁”是他进献给南境之主的;他们也不会猜到,这把破锁头确实能使佩戴者避过天罚的宝器,但……只有一次罢了。

而这个次数,已经被用掉了。至于用在了谁身上……

“北境之主……啊不,你现在已经不是北境的主人了。”狼王阴笑着,只觉浑身上下无比地畅快:“别看你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可悲的替代品……”

这句话他是在心里说的,本以为不会被任何妖知道。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蜉就趴在他的背后,将他心里的想法读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摇摇晃晃地飞出了王宫,趴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里动弹不得。

快死了,此时的南境漫天瘴气,于她而言无疑于剧毒。蜉蝣朝生夕死,而她已经活了太多的年岁,理应满足。然而……

她发过誓,赌上这条低贱的性命,永远追随夜谰。那个男人在虫族无处可归的时候,给了他们尊重与活下去的理由。她脸上的面具,是夜谰亲手画的,背面其实是一道符咒。这个面具成功地将虫族的寿命延续了百年,使得他们也能像其他妖一样修炼、化形、并且能派上一点点用场。

她隐约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北境与西境交界的草原上,一位孤冷的少年立于风中看向无垠的天空。而她则躺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悄悄吸食着少年无意中漏出的妖力,试图令自己看到明日的晨光。

她生于东境海边,那里曾有一座灵山,山巅上有一块巨大的红色灵石,传说是女娲补天时所剩的石头化成的。

而她比较幸运,恰巧生在了这石头上,吸取了精华,成了第一批开了神智的虫族。

然而这也只能使她多活上几天罢了。于是她带着其它虫族穿山过海,寻找着延续自己寿命的法子。

可惜,没有妖愿意接纳他们,只觉得虫族恶心无比又卑微无用,她们被各族驱逐,想回到东境时,却发现东境之主已经占下了灵山,把灵石搬走铸成了宝器。

她们真正地失去了一切,可她依旧不甘心,总觉得哪怕是卑微的蜉蝣,也应令这条烂命物尽其用。所以她想了个法子,带着族妖在妖界来回游走吸食大妖的妖力,竟成功地活了十多年,活到了虫族的极限。

如今的她已经进入了衰弱期,又放心不下族妖,只能苟延残喘多活一日是一日。她无意中找到了这位少年,依靠他身上的妖力延续了三天寿命,已是灯枯油尽。

他是谁呢……蜉蝣躺在地上努力记着少年的容貌,只觉得这么好看又强大的妖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隐隐还有些失落。

谁知少年竟注意到了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个阵,将她放了上去。

“开了神智的小虫子,很稀有呢。”少年洁净的眸子里满是惊奇:“原来是你趁着我修炼的时候,悄悄吸取了我的妖力。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阵法上的蜉蝣攸地被一股纯澈的灵力救活了,抖着翅膀爬了起来,倔强地与他对视着,虽是满心惊恐。

少年却并没有驱逐她,默认了她的存在,甚至会往地上放一个苹果,装作忘了的样子供她趴在上头歇脚。

就这般百年过去了,她的少年一点点长高,变强。而她也终于得偿所愿,用完整的人形站在他面前,诚恳地感谢着他的恩惠,唤他为王。

“想追随我?好啊,不过会很辛苦。”那时的少年有着温和的笑容,抬手将一个面具盖在了她的脸上:“你有家人吗?一起带来吧。对了,我叫夜谰,你有名字吗?”

蜉蝣微怔,随口给自己起了个有点敷衍的名字:

“蜉,蜉蝣的蜉。”

……

“蜉,不要死。”不知是谁把她拾了起来,放在有点坚硬的发丝中小跑了起来:“我知道谁救走了主公,你还不能死,我们要把他找回来!”

风轻抚在她的身上,她看向自己细若无物的四肢,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息,轻声道:

“再往南走……我感觉到猫的气息了……”

☆、【心魔】

南境最南端是一片荒漠。风一过,尘沙漫天,遮掩着零零星星的野兽骸骨,以及四五株干枯的草木。

赫辛夷将发丝里的蜉蝣放在手上,小心护住,顶着风艰难地走着。蜉早已没了动静,但依旧执拗地散发着微弱的灵力,织出一道透明的细线,延伸向远方,以证明自己还活着。

赫辛夷踩着没过脚裸的沙子,双腿如同被绑上了沉重的铁索,寸步难行。他顺着蜉的感知线不停地往前走,哪怕前方空无一物。风灌入了他的耳朵,呜呜咽咽地仿佛是夜猫的嚎叫。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不禁咧嘴笑了,嘴角干裂到泛出了血腥味。这风的动静确实难听,怪不得连枫游说他哭起来跟夜猫子嚎似的,羞得他再也不敢哭出动静。

那时他被老蛟砍了尾巴,扔到柴房里痛苦地哭嚎。夜谰偷了药膏替他上药,他疼昏了头一直嗷嗷喊,引来了门外守卫,禀报给了老蛟。

老蛟特来看笑话,并命仆从把夜谰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夜谰也不知疼,抱着老蛟的腿求药,反弄得老蛟烦厌,把他提起来打算当面拧碎他的脑袋。倒是连枫游机灵,站出来说让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这才打消了老蛟的念头。

那时他恨死连枫游了,觉得这条蛇的心思比老蛟还要毒。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连枫游偷偷溜进了柴房给了他续命的灵丹。又看他因失血过多而瑟瑟发抖,卧在他身侧替他取暖。

“蠢狼,干什么非要去偷那张狼皮呢?”幽暗的光线下,连枫游的面容比现在稚嫩了许多,下巴不是尖的,团呼呼的有点像包子。他的两个眼眶底下始终有一片青黑色,听说是因为长期夜里惊悸,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赫辛夷想回答,一张口却疼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只能涕泪齐下,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唇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