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降智玻璃糖
修真界广阔无涯,相传极东之地的弥芥海连接着修真界的背面,然而除了戚与眠,没有一个人能穿过那一片充斥着时空乱流的海域。
戚与眠的空间之术登峰造极,在无数时空碎片之中构建了一方稳定的天地,林陶还没醒过来,香甜的脂粉味就先窜进了鼻腔,他难受地皱起眉,这才睁开了眼睛。
“君上。”
林陶鲜红的眸子动了动,目光落到恭敬地站在一边的少年身上——梵薄年穿着一身红衣,微垂着眸子显得温顺又恭敬,眉间的花朵纹路更深了些,却洗去了一身的张扬桀骜,乍一看竟像是个干净温顺的少年了。
短短几个月,他浑身气质像是换了个人,林陶却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揉了揉额头问:“弥芥海?”
“是主人将您带回来的。”
幸亏戚与眠没让他那些莺莺燕燕来这儿照顾他。
林陶这么想着,手上却窜出一股水流,瞬间洗去了满屋子的香甜气味,他有些不习惯似的坐起来:“戚与眠人呢?”
“魔族入侵,主人暂时去了大陆。”
“魔族?天镜天封印破了?”
林陶在魔界呆了一百年,深知魔界还没生出破开封印的人来,那么魔族是如何离开天镜天的?
“是,虽然君上不在,但魔族的行动井然有序,并不是随意攻歼,似乎已经有了新的领头人。”
身为“前任”魔君,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林陶倒是没什么表情,这个世界太吵了,无数的信息疯狂地朝他涌过来,他还没有习惯将如此纷杂的信息当做日常,脑子仍旧是乱糟糟的。
他感受着缠在神魂之上的“红线”,只觉得一阵糟心:“魔族混战了几千年都没统一,哪儿来的领头人?”
“或许与当时血池中的气息有关。”
血池是林陶恢复神智之地,无论是心魔中的画面还是轶尧的记忆,都在昭示着“血池”对于他而言乃是重要的转折点。
林陶终于认真了些,揉着脑袋问:“什么气息?”
“君上带我母亲去血池后,里面蹭焕发过一阵生机,虽然转瞬即逝,但气息令人战栗,或许其中有什么蹊跷。主人此去大陆便是想要查探一番。”
以梵薄年当时的感知力,远不能知道血池中发生了什么,他是从石乐乐的反应中才注意到其中异常的,只可惜石乐乐心大如斗,反倒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梵薄年能直视芸姬一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林陶丢失了从前的记忆,而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过往本就片面,因此他并不确定血池中究竟还发生过什么,听到这里才说:“我离开一趟。”
“离开什么就离开,你可别折腾了。”林陶话音才刚落下,戚与眠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我翻遍了古籍都没弄清楚你身上那咒是什么玩意儿,要是没有弥芥海足够屏蔽天机的乱流,你一出去就完蛋了。”
可怜戚与眠得知陆景宗要对付林陶的消息,千里迢迢地赶过去,结果撞见了那么一幕,如果不是轶尧后面晕过去了,他都不一定能成功把林陶带回来。
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林陶一醒来就要走,戚与眠可真是伤透了心。
“魔域血海中的秘密你查出来了?”
戚与眠被这一问噎住了,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林陶面前,说:“没呢,现在魔族那个领头可神秘的很,根本不在魔族大本营里面,找都找不到,大概是远程指挥吧,再说也不一定和血池有关系,那么个糟心的地儿,能养出什么东西来。”
林陶心想我也是从血池中养出来的,如果没有青鸾血脉护着神志,他早就被血池中的煞气浸染了,加上神荼乃是人间至纯之剑,他才能在心魔面前无动于衷。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挺奇怪的,魔族出来的时机太巧了……”
……
“陆师兄,我有事找你。”
轶尧不负责任地把自己的命运和林陶连在了一起,用青冥宗的前程来逼陆景宗放弃杀林陶,这件事情对陆景宗的影响很大,连青冥宗事务都不管了,轶尧原本以为他不会见自己,却没想到话音才刚落,渌水阁的大门就打开了。
渌水阁门前原本有两颗灵树,是林陶从后山挖回来的,现在被移到了天水醉星阁,渌水阁门前就光秃秃地显得格外寒酸,轶尧绕过外院的一层层禁制,直接推开了内院大门。
空荡荡的院子里,陆景宗背对着轶尧跪在玉石台上,头发凌乱,轶尧来了他也不说话,这样的情景反倒是让轶尧担心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从干涸的池子边绕过去,却在看见陆景宗正脸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结共情线后,轶尧内心OS:这一波便宜占的不亏!(美滋滋)
林陶冷冷地拿出神荼:占便宜还能占亏了?
相信我,就轶尧这种的,下次见面必定得挨一顿毒打
第42章
修行中人寿数远超常人,金丹期就可以拥有两百年寿元,像林陶这种在五十之前就突破金丹的甚至可以永远保持少年时的模样,所以当年在选举九宗的大比之上,陆景宗等人和陆砚看起来才会差别如此之大。
一百年来陆景宗虽然修为跌回金丹以下,但他凭借着奇门手段,却一直保持着中年的模样,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绝无五衰之相。
可如今轶尧看见的,分明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陆景宗枯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老人斑,闭着眼睛完全没有了精气神,即便是看着轶尧,目光里也没有什么波动,像是一潭枯井,整个人散发着死气。
“你……怎么了?”
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景宗怎么会把自己逼到现在这种地步?
然而陆景宗却好像没听见轶尧的话似的,他身下的玉石台悄然化开,像是冰块消融似的铺满了干涸的池塘。陆景宗说:“青冥宗的掌门印,里面有着历代掌门的神识印记,和这块抱青石同宗同源,能够驱使它推演天地万物,我修为有限,算不出古今千年,轶尧,你觉得,你和林陶能有未来吗?”
轶尧没想到陆景宗会突然问这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只是他翘起来的嘴角上像是挂了千斤重物似的,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除了师兄自己,谁也不能对我们之事置喙。”
“如果林陶醒了,他大概会杀了你。”陆景宗在池水中划了一下,从里面飞出一道青光来。他对于轶尧用自己和青冥宗的存亡来威胁自己这件事情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冷嘲热讽,一时间竟慈眉善目起来了,只是吐出来的话字字如刀:“他向来悍不畏死,管你是不是和他命运相连。”
是啊……
轶尧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陆景宗指尖的青光在他的操纵下拉长成一个简单的符文,没入了他腰间的掌门印里。
随着符文成型,陆景宗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他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把玉佩取下来,却没交给轶尧,而是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
“你不想当掌门,下一辈里也没有撑得起门面的,这掌门印就先交给乐乐吧。把锁山大阵打开,魔族也攻不进来,百年之后或许青冥宗能出来一个有才能的,再去看看这人间还在不在。”
至此,轶尧终于知道他从一进门就感觉到的不对劲究竟是从何而来了,陆景宗所有的话都是在交代后事,他压根就没想过活!